第102章
苏妲己见状,急忙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
慕姚一个纵身将少女制住,膝盖抵着狐妖纤细的腰肢,指尖卡住狐妖的脖颈,那面容当真艳丽无双,慕姚觉得似乎曾今在哪里见过。
她掐住苏妲己的脖子,眯起眼睛道:“你是谁,为何要指示士兵害我?”
苏妲己仰起脸,眼尾的金粉在月光下明明灭灭,忽然咧嘴露出尖牙:“你当真不记得我?”
话音未落,狐妖周身泛起妖异的红雾,九条狐尾暴涨三倍,将慕姚卷入漫天绒毛之中。
待雾气散尽,身下的娇小人儿化作颀长身影。男子墨发如瀑垂落,眼尾天生带着狐族特有的勾魂弧度,绯色衣袍半敞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竟是比女子更艳丽三分的容貌。
“我乃九尾狐一族,岚丘。”
他伸手挑起慕姚下巴,嗓音低沉得像裹着蜜的刀刃,“千年前在西域沙漠,仙人对岚丘利用后就丢掉,这么快就忘了?”
竟然是它,九尾狐妖一族成年前性别不定,当初化作男子引诱于她,现在竟然又化作女子勾引商王。
慕姚指尖微动,将他手腕反扣在花泥里,
冷笑出声:“你当初害人,我念你被那国王教唆还放过了你,也值得你记恨了这么久。”
岚丘却突然安静下来,狐耳垂落,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猛地翻身将慕姚压在身下,九条尾巴将两人裹成暧昧的茧:“仙人高风亮节,不懂我等妖族之心也正常。”
“好了,既然是这等前程往事,不如我们讲和?”慕姚迎着他发红的眼睛,“女娲娘娘不也命你搅乱殷商?我们各取所需便是。”
岚丘动作一滞,眼底闪过挣扎:“恕难从命,大王他与传闻不同,我不会背叛他。”
这话让慕姚挑眉轻笑,当初这狐妖谗她体质,这会居然真对商王动了心,她嗤笑一声凑近他的下巴:“当初不是爱我爱的要死吗?这恨可是持续了千年呢。”
小狐狸眼睛眯了眯,鼻尖几乎擦过她唇瓣,狐族特有的媚香扑面而来,“仙子若肯与我双修,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打住。”慕姚忙推开他。
岚丘猛地退开,尾巴悠闲地摆动,狡黠笑道:“仙子,女王娘娘是派我搅乱殷商,可没指定结局如何。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大王,只有完成他的愿望这样我才能修完这最后一劫,接下来我们便各凭本事了……”
话音消散的刹那,梦境突然碎裂成万千流光。慕姚猛地睁眼,望着头顶雕花帐顶,指尖还残留着狐尾绒毛的触感。
往下一摸竟然是女娲娘娘给予她的锦囊,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
雕花帐幔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慕姚额间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她的腰间骤然收紧,敖甲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察觉她手里忽然多了个东西,便想去看。
慕姚抵住他的胸膛,意思是拒绝。
敖甲沉默片刻,龙尾悄无声息地缠住她的小腿,温热的呼吸扫过泛红的耳垂,“浑身都在发抖,梦见什么了?”
他舌尖轻轻舔过她敏感的耳尖,声音带着蛊惑的低哑。
“热……”
慕姚推搡着他炽热的胸膛,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上,“梦见你那位义妹了。”
敖甲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低头含住她的指尖轻轻噬咬:“她又耍什么花招?”
“原来她是只公狐狸。”慕姚忽然狡黠地笑起来,眼底闪烁着促狭的光。
敖甲动作猛地僵住,喉间溢出一声咒骂,双手用力箍住她的肩膀,银灰色的竖瞳危险地眯起:“离那骚狐狸远点!双性骚狐狸最喜欢用色相勾引人,小心被吸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捏了捏敖甲鼓起来的脸:“小甲,我有件大事要你帮忙。”
见他挑眉示意,慕姚敛了笑意,认真道:“帮我收集星吻石,除此之外我还要你收集到的所有星吻石。”
敖甲的瞳孔微微收缩,沉默片刻后,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
两年不见,他总感觉慕姚在秘密筹划着什么,但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帮助她去做。
三日后,商王祭祀的鼓乐声响彻朝歌城。
青铜鼎中升腾起袅袅青烟,祭祀台四周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祭品。商王帝辛身着华丽的冕服,站在祭坛中央,身后是盛装的妲己与一众大臣,而慕姚则更换了容貌,乖巧地依偎在敖甲身后。
城中宫庙钟声悠扬,帝辛立于高台之上,空地之上的祭祀也空前盛大,因帝辛即将挥师西岐,意在一举荡平叛乱。
木柴堆叠在一块,燃烧起熊熊大火,袅袅青烟直冲云霄,大巫身着黑色袍子仰天抛龟甲卜算,神神叨叨地念算着。
随后帝辛上了高台,他闭目仰天,阳光落于他成熟俊秀的面容上,冕旒随着动作撞出清越声响,底下的妲己用柔婉的眼神瞧他。
“列祖列宗在上,西岐逆贼姬发,妄称天命,犯我疆土!明日殷商雄师,持玄钺、驾雷车,请先祖神灵庇佑大商叛臣碎骨扬灰!”
狂风骤起,将帝辛身后的玄鸟旌旗卷得猎猎作响,随后他一声令下,进入了最重要的祭祀环节。
祭品的样品丰富多样,包括纯净牲畜和谷酒,以及最重要的人牲。除了面目无神的奴隶之外,还有四名面容干净姣好的少男少女,服饰干净,一瞧便是贵族。
随着祭品们被推入火堆之中,皮肉被火苗吞噬传来尖锐惨叫,随后是令人作呕的油脂香味。
他们虔诚地诵读祭文,表达着对上天、神灵和先祖的敬畏,鬼巫们如花一般的裙摆飞扬着,奇特的祝颂舞与惨叫终于与上天建立联系。
慕姚皱着眉,她能感觉到祂注意到了这场祭祀,但祂似乎并不开心,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于是慕姚也叹了口气,接下来便是出征前的宫宴。
华美的宫宴在觥筹交错中拉开帷幕,舞姬们踏歌而入,袖子翻飞间金铃轻响,将夜宴衬得愈发奢靡。
慕姚倚在敖甲身侧,望着主位上那个身披玄色龙袍的身影,在烛火地映照下,帝辛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如刀削,举手投足间尽是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丝竹管乐声中,邓九公抱拳敬酒,土行孙缩在角落举盏,满殿大臣皆以帝王马首是瞻。
慕姚细细打量,只见帝辛接过妲己亲手斟的酒时,眼底竟泛起难得的温柔,骨节分明的手指还不忘替她拂去鬓边垂落的发丝。
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千百次重复,倒叫人忘了传闻中妖妃惑主的说法。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梦中岚丘倔强的模样,突然明白这九尾狐的执念从何而来,眼前的帝辛,绝非传闻中沉迷酒色的昏君,他年少时便率军平定东夷叛乱,如今又剑指西岐,眼中燃着称霸天下的野心。
这样英武的帝王,将全部柔情都给了一人,又怎能不让人倾心?
“别看了。”敖甲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不悦,“姚姚一直盯着他瞧做什么?”
慕姚回过神,对上他竖瞳中翻涌的占有欲,忍不住轻笑出声。
青铜烛台映得殿内恍若白昼,土行孙刺耳的笑声刺破席间丝竹之音,他站在酒案前拍着胸脯,矮小身形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大王放心!末将定踏平西岐,凯旋归来迎娶婵玉!”
邓九公捋着胡须颔首,青铜酒爵中晃动的酒液倒映着帝辛莫测的笑意,唯有邓婵玉攥紧腰间长鞭,指节捏紧紧的,在满堂道贺声中格格不入,悄悄出了大殿。
姑娘啊,明明你英勇无双,却被这样草率决定命运,十分不爽吧?
慕姚踩着月光溜出偏殿,正撞见邓婵玉立在九曲回廊,长袖下的拳头仍未松开。
她故意踉跄两步,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飘飘落在女将军脚边:“将军,这可是您遗落的?”
邓婵玉低头的瞬间,两人目光相撞,慕姚眼中的关切太过直白,倒让沙场悍将愣了神。
“瞧您脸色发白,莫不是染上风寒?”慕姚凑近时压低声音,“那土行孙獐头鼠目,哪配得上将军半分英气?”
慕姚表现的像个迷妹,对于邓婵玉的遭遇十分不忿:“世人总把女儿家当棋盘上的棋子,大王下旨、父亲应允,可谁问过将军愿不愿意?”
邓婵玉猛地后退半步,腰间银铃发出清响。她警惕地望向四周,却见少女眼中燃烧的恼意与自己如出一辙。“慎言!”
话虽严厉,语气却已没了锋芒。慕姚适时露出怯意,福了福身:“是我失言,还望将军恕罪。”
说着她便告退,可转身时她分明听见身后传来悠长的叹息,混着远处宴席的喧闹,消散在夜风中。
踏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往栖梧院走,慕姚抚过袖中微微发烫的锦囊,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方才邓婵玉握紧又松开的拳头,眼底转瞬即逝的挣扎,都印证着那颗反叛的种子,已在她精心浇灌下悄然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