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慕姚刚踏入村口,村口大黄惊喜地旺旺大叫,朝她谄媚地摇尾巴,立刻引起村中人的注意。
  “慕小仙人回来了!”“银矢有救了!”“慕小仙人您带回灵药了吗?!”
  慕姚笑着逐一摆摆手,踩着潮湿的泥路走向村尾。他们自然会把她归来的消息传到村长家中,而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薯婆家中。
  破落茅草小院中,年迈老妇正躬腰择菜。光线昏暗不明,但她舍不得点柴,时不时卷着袖子擦擦眼泪。于是慕姚放缓声音:“薯婆婆?”
  老妇机械地抬起头来,短短两日未见忧郁惊惧侵染上心肺,面容竟又沧桑不少。薯婆以为慕姚已经遭遇不测,而小孙女很快也要离去,是强撑自己才未倒下。
  可现在慕姚站于檐边,挺若笔直青松,身上黑袍烈烈作响,一双亮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犹如天上神女下凡尘。
  薯婆以为自己是做梦,又用带着盐渍的袖子狠狠擦了眼睛,受痛落下累来,她才感知不是幻觉,上前拥着她:“慕姑娘、慕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可有受伤啊?”
  “婆婆,我没事。”慕姚被这么一抱,身体有些僵硬,老妇身上满是烟火气息,不算好闻,可颤抖的躯体和焦急的神色令她鼻尖有些发酸。
  来到夏朝也有三个月了,这边境遇天翻地覆,她仍然没有找到回家道路,不知道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看见她不见会怎么样呢?
  “瘦了,瘦了!饿不饿?等会我把鸡杀了你多吃点啊?”薯婆盯着她的侧脸瞧了会,佝偻着身体要挪去鸡圈,被慕姚急忙拦住。
  慕姚揽着她:“婆婆,我随便吃点就行!现在当务之急是珠子呀!”
  墙角竹床上,小女娃正在做梦,她蜷缩成小小一团,眉心紧蹙似乎做了个噩梦。随着灵药的逐渐失效,女娃的腿僵硬地放着,如同一块沉重的风化礁石。
  慕姚从水葫芦取出解药,被那强烈刺激味熏得直皱眉,一想到待会还得触碰,她的胃有些上下翻涌,yue!
  可恶,这些该死的海夜叉不好好进化,真是卑鄙至极,居然用搞出这么歹毒的攻击手段!
  可看着薯婆婆期期艾艾的眼神,慕姚狠下心来,取了些解药倒在小女娃的腿上,均匀涂抹。琥珀色解药在石纹表面洇开,那石纹竟像有生命般蜿蜒而去,苍白皮肤如同解冻的冻土,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润泽。
  “囡囡,我的苦命娃儿啊……”薯婆一把将小女娃抱住,嚎啕大哭,而小女娃如梦初醒地揉揉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脆弱门板也被人敲得砰砰作响,慕姚打开门一看。
  数枚火把冲天而起,村中一大帮子人都赶了过来,村长激动颤抖着,命人将奄奄一息的青年抬了过来。
  慕姚如法炮制,同样的石纹虽然消失了,可银矢没用过灵药且全身血脉筋络被石化过,等石化结束时躯体皮肤已经僵黑冰冷一片,他快要没命了,瞳孔正在扩散。
  她思索片刻,试图将灵力输入到他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气的流动覆盖他整个身体的每个角落,少年的躯体总算红润起来,他胸膛鼓动也逐渐变得明显。
  银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活了!活了!”村长大儿媳惊呼道。
  慕姚擦擦汗,转身安抚众人:“各位,此次我下海警告威慑了那群海夜叉一番,你们再也不用担心海夜叉上岸作乱了,若真有不长眼的,来告诉我便行。”
  话音刚落,村长跪了下去。
  明月高悬,星河璀璨,银河落于九天,他高举手臂,在这亘古长夜仰天大啸,远方风声将高耸白骨风铃吹得铛琅作响,仿佛是来自远古神灵的呼唤。
  “山海颤兮雷霆惊,神女降兮海波平,玉液溉兮石骨返,吁嗟乎!永庇吾民!”
  慕姚大为震撼,不是不是怎么就唱上了,搞得她像什么邪、教头头一样。她连忙将村长扶起,可村长却像沉迷唱k的大叔沉浸于自己丰沛情感的歌声中,根本扶不起来。
  村长的这个举动,如信号瞬间触动了在场每个村民。
  扑通声一个接一个,男人,女人,孩子,此起彼伏,他们双手高举,向着慕姚的方向缓缓跪拜下去,加入这场吟诵。
  “山海颤兮雷霆惊,神女降兮海波平,玉液溉兮石骨返,吁嗟乎!永庇吾民!”
  男音浑厚有力,女音高亢激昂,齐声吟唱,直穿云层。他们的歌声,虔诚强悍,赞美着她,在这渔村的上空久久回荡,希望这远古呼唤与神灵契约上。
  慕姚一时有些震撼。
  好不容易送走村民们,慕姚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灶房摆满了村民们送来的食物。她正摸进去打算填填肚子,却不想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墙角,对着一盘野菜饼囫囵吃着。
  慕姚眯起眼睛,一个灵力弹过去,打得那身影惨叫一声,她懒懒道:“哪来的小妖怪,还不速速现身?”
  第10章 海底妖兽褪下衣物由小金龙涂伤药
  那漆黑的身影蜷缩在墙角簌簌发抖,慕姚走近去一看,居然前日被她冻住又唬去带路的小海夜叉。
  此刻它小小一团,硕大眼球积蓄着眼泪,瑟瑟发抖。
  “大人,别杀我。”它喉咙里发出类似稚童的声响,爪子紧紧攥着半块野菜麦饼,可怜巴巴道,“我只是……太饿了……”
  慕姚皱眉打量它,这只海夜叉比起之前添了许多新伤,头顶左耳缺了半截,像被咬掉一半的月亮,左肩膀古怪地扭着,青黑皮肤布满被撕咬的伤口。
  “你放着好好的家不待,在这做什么?你父母呢?”她用脚踢踢它。
  小海夜叉浑身剧震,麦饼从颤抖的爪子间滑落,它忽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大妖……去年冬天吃掉了阿爹阿妈,然后我就和叔叔婶婶生活……再然后他们说我背叛族群把我赶出来了……”
  她沉默片刻,将小海夜叉从地上拖起来。
  小海夜叉却惊恐地缩成球哀哀求饶:“大人大人,我不吃人。我只吃点海藻和饼子,我会做饭、打扫、放哨、打架……求您收留我,我给您当牛做马也使的。”
  慕姚强硬令其站好,它便躬腰站着,幼童年纪,面容还算清秀,未沾染上人肉血腥,因此身上没有难闻的气味。
  窗外传来夜枭啼鸣,慕姚清清嗓子:“既是如此,我便留你做个洒扫童子,只是留在人间生活规矩可多,我会教你法术化形。对了结个契约,若你违犯……”
  她话音未完,它猛地扑过来,用青黑额头孺慕地蹭蹭慕姚裙摆——这是海族最卑微的效忠仪式。月光恰好照亮它硕大的亮晶晶的眼眸,小海夜叉仿佛找到了依靠:“主人,爹娘叫我墨瞳。”
  慕姚脸色一黑:“不
  要这么叫我!”
  小海夜叉双眼孺慕:“好的,主人。”
  慕姚叹了口气:“……叫师父吧。”
  如此一来,慕姚也算收了个野弟子,将其安置在她开辟的山洞边,那处邻水,正适宜海夜叉生活。
  或许是寄人篱下,墨瞳果真如其所言,悟性高,十分勤勉,每日除了帮慕姚砍柴做活,就是勤奋修炼。
  话说这日,为解火毒,慕姚带上避水诀青铜钱再度下了海,跟随敖甲不慌不忙地游行到一处火山附近。
  蓬莱仙洲近地界,整个世界犹如一幅画卷,海浪汹涌,而火山犹如世界之树伫立正中,底下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白色温泉,散发着浅淡硫磺味。
  一方巨大石屏后有着一汪巨大温泉,露天泉池形如碗口,硫磺泉蒸腾的雾气在凝成七彩光晕。慕姚脱下外衫和里衣,直接往里跳。
  “姚姚,你忘了灵芝膏,得一起涂用!”金发少年大大咧咧地拨开珊瑚丛,只见少女背过身,肩胛白皙,望着他。
  慕姚也有些惊讶,见敖甲呆呆地站在那,狭长双眸圆瞪,红晕一点一滴蔓延上脸,立刻将装着灵芝膏的匣子放在地上,竟转身就落荒而逃。
  她连忙唤住他:“小金龙,你跑什么?你跑了谁给我上药,我可够不着后背。”
  敖甲僵在原地。
  慕姚却缓缓靠近,奶白色水流波动,她笑的有些耐人寻味:“难不成你害怕?”
  敖甲:“胡说!”
  黑发少女泡在暖池中,任由白色温液漫过锁骨,泉周围环绕着荧光珊瑚,仿佛千万盏琉璃灯。温热的泉水带着硫磺特有的矿物气息,与火山壁隐隐勃发的热浪交织,在慕姚苍白的肌肤上蒸出细密汗珠。
  少年倚着池边半跪在地,三叉戟斜插在地,龙角在氤氲水汽中泛着珍珠光泽,满头大汗地用手指抠出些许药膏:“姚姚,左、左肩要露出来一点。”
  慕姚歪头轻笑,故意将湿发撩至右肩,露出左边肩膀,雪肌在雾中若隐若现,锁骨处的可怖伤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竟然有些惊心动魄的对比。
  他目不转睛盯着慕姚后颈,手指在肩胛住揉搓油脂化开,耳尖却渐渐染上珊瑚色。他的喉咙随着慕姚的呼吸颤抖着,如同一簇跳动的火焰,与远处火山口的红光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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