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太宰治像打着气的皮球一样“呜啊”地一声横飞出去,落地时骨架里传来某种不体面的咯吱响。
  中原中也站在岸边,衣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浑身怒气像电磁炉过载一样爆出火花。他眼神灼灼,新仇旧恨连本带利地打了回去。
  “什么破侦探社没倒闭你就滚回去,我中原中也就是死也不会和你做同事!”
  太宰连招架都懒得招架,只在泥地里翻了个滚,嘴里含着水还想吐槽:“总比老板换人全员强迫学习文学的港黑强吧?”
  不过港黑的新老板和一位叫做芥川大老师的人是朋友,那个芥川大老师又是一个以前太宰治几乎以pua的方式对待过的后辈的老豆,啊这……尴尬,太宰治其实是觉得横滨不能待了,尤其是另一个太宰治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害怕再待下去就要被某个大老师的死忠粉带去切腹谢罪。
  所以听说旧金山异能者们年度共襄盛举,太宰治闻着味就来了,却没有想到某个矮子也在,还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差点给他送走。
  另一边,中原中也正准备第三脚连环踹时,突然注意到旁边两道不动如山、气场异常的存在。
  好心救人的魔神和龙:“……”
  中也这倒霉孩子警觉地转头。
  正想骂谁不长眼睛为什么要把太宰治救上来,就认出对方是带走q的那两个小孩其一的家长,并撞入两双鎏金的好奇眼眸之中。
  先是很恐怖的眼睛,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的巨龙。
  接着是一双很平静的眼眸,流露出笑意。
  而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笑容,其中带着恒久而平静的善意。所见到的,还有对方的面容俊美至极,有一瞬甚至美到超出凡人的理解范畴。金色的光亮深不可测,仿佛涌动着自地心深处滚烫而奔腾的鎏金,下一秒便将要铺天盖地般地将你淹没——你感到自己的全部认知被彻底击碎。
  人类往往能轻松地赞扬他们理解范围内的美,但面对这种超越了自身理解的美,他们的心智便如临深渊,有一种见山不是山的惶惑,恰如面对着某个庞然大物而无以言说,只剩下一种难以抵挡的震撼与敬畏。
  中原中也脸色顿时白了三分。
  ——卧槽!
  他明白了什么,内心天旋地转,绝望在脑门上打了个旋儿。
  “这他妈一定又是个超越者!!!”
  “怎么这么多的超越者?!!”
  第95章
  然后,我们大概要先谈一谈此世的文学家。
  有些文学家已经去世了,但爱恨情仇经久流传,同一个时期或者不同时期的文学家相互诋毁,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在钟离先生那并不重要的,上流社会的百科全书知识中,最近几百年的文化人圈子颇有些吵闹,完美诠释了何为文人相轻。
  比如说,曾经的列夫托尔斯泰读完《哈姆雷特》,宣布莎士比亚是个粗俗的剧作家,不值得浪费时间,又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写得太痛苦,反正自己看不下去。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怒之下了一怒之下,在公开信中称托尔斯泰为道德的巨人,转头嫌弃对方的小说里没有罪与忏悔,只有行为与后果。并夸托尔斯泰的文笔极其自然,补充但是缺少真正的救赎意识。
  至于托尔斯泰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玩泥巴的时候,俄国文学史上的红太阳普希金先生已经在决斗场上挨了一颗子弹,变成了文学烈士。所以普希金先生没有机会评价两位后辈的作品,却收到了两个后辈不同的评价。
  要问普希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心中是什么,大概就是红太阳,俄罗斯的灵魂,上帝借诗人的口说的话。在一次著名的纪念演讲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几乎热泪盈眶地夸奖,普希金不像其他浪漫主义诗人只写风花雪月或个人伤痕,是那种能写出整个民族宿命的天选之子。
  普希金先生的《奥涅金》被称为“俄罗斯的百科全书”,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其爱得发疯,另一位文学家纳博科夫更是膜拜得写了厚厚一大本解析。
  直到托尔斯泰读完《奥涅金》,说普希金先生有能力写出人,但不愿意深入人。还觉得普希金只有写得好看,但就是作品不够诚实,道德不够沉重。
  托尔斯泰先生不喜欢“装腔作势”的文学,他自己写《忏悔录》《安娜·卡列尼娜》的时候就差不多精神出家了。很不吃普希金先生那套洒脱风流的讽刺文学,夸奖普希金的语言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转头就说普希金是表演自由。
  所以当钟离得知某个旅游团中,和文豪名字对应的三名异能者关系很亲密,但不健康,且还不是如文人相轻的那种不健康,是精神压迫的不健康时,钟离其实是有点惊讶的。
  大概就是异能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用超出常人的智商洗脑其他人,而代表托尔斯泰的“西格玛”先生和“普希金”先生信了对方的邪。
  以及那位异能者“普希金”先生该考虑体型管理了,好歹文学家本人是位漂亮的人类……
  再说涉及旧金山上飞行的白鲸的组合。
  钟离先生对异能者们并不熟悉,但脑海中存有的知识告诉钟离,如果按照文学家的关系讲,这些人散是满天星,相聚在一起还选举出首领反而很奇怪。
  文学家本人作品中持有不同的观点,立意鲜明、南辕北辙,钟离不觉得这些异能者们可以好好的相处。
  就拿组合的首领讲,同那位有关的文学家菲茨杰拉德先生是这个国家“爵士时代”的文学代表人物,作品特色为虚无主义,以及香槟、咆哮年代、堕落的富人。
  写《愤怒的葡萄》的斯坦贝克先生从没有公开谴责过菲茨杰拉德,心里却多半是不慎满意的。因为斯坦贝克先生主打的是愤怒的人民,作品充满了左翼情怀,农民阶级,社会正义,就一个认为“人类要革命”,一个认为“人类太空虚”,思想路径八竿子打不着。
  洛夫克拉夫特先生活着的时候是个写怪物的小杂志作者。菲茨杰拉德写上流派对,洛夫克拉夫特写章鱼降临。双方大概没有交集,连互相看不上的机会都没有。
  菲茨杰拉德纳对撒尼尔·霍桑先生比较尊敬,但觉得霍桑的宗教象征太繁复,人物不够现代,说霍桑是上一世纪的鬼魂,在今天已无法诱惑年轻人。
  至于赫尔曼·麦尔维尔先生写《白鲸》的时候,写着写着就去神启了,一章论述出整个宗教论文。菲茨杰拉德认为对方不够节制。
  而菲茨杰拉德先生也被其他的文学家公开谴责过。譬如海明威先生认为对方性格过于柔软,才华薄弱。福克纳先生于密西西比想象劳苦大众死在路边时,对菲茨杰拉德的写作极其的态度不屑一顾,理由是菲茨杰拉德是个贵族写手,没沾过真正的痛苦。
  还有岛国的几个异能者,好像有一个对应的文学家因为落榜五次没得到芥川奖,终于忍无可忍,写了一篇文章,标题就叫《我与芥川奖》,后发誓自己要成为没有芥川奖也能活下去的人……
  嗯……这个人类抑郁了……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钟离先生来到这个崭新的时代,一向不靠魔神的力量谋生,全靠魔神优越的大脑和记忆力。
  认真的了解过整个时代,消化了脑海中的记忆后,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有文学家会在自己眼前打起来,但不是很能理解代表文学家的异能者们倒反天罡的关系,搞不懂出现“前辈不健康崇拜后辈”的逻辑在哪里。
  好在钟离秉持寡言胜千语的习惯,即便已经知道很多了,依旧和善的对所有人保留判断,让其听上去就像是一种美德。
  一种宽容的美德……
  **
  水面吹来惬意的清风,眼前这两个人类神态各异,同文学家几乎看不出任何关系,好在钟离差不多了解过一些。
  简而言之,系统打小报告:【一个叫中原中也,一个叫太宰治。】
  【宿主,这两个都没拿到芥川奖,中原中也英年早逝,太宰治就是那个写《我与芥川奖》哒。】
  钟离:“……”
  嗯,大概对文学家而言,这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今日真热闹。”
  钟离笑道,看了看戒备的橙头发青年,又看了眼地上摊着的朋友,偏头问道: “两位也是来河边锻炼的吗?”
  若陀皱眉,看不出这两个人类有任何能让摩拉克斯瞩目的资本。
  “……”中也则不适应的愣了愣。
  就突然感觉有一种怪异升上心头。
  更重要的是:“这位先生……”
  中也斟酌着不同强大的异能者起冲突,但是:“您是不是有一名叫做‘魈’的被监护人?”
  钟离缓缓点头,似是不解,嘴唇微微地扬起:“阁下见过那孩子吗?”
  若陀突然咳嗽了声,俨然是有事情瞒着钟离。
  中也就很想抓狂,想说这位先生,你们家的孩子把mafia袭击旧金山的武器给薅走了您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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