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摩拉克斯,你受伤了,我来破开这个空间!”
赶来的若陀见此大慌,控制住机甲,身型暴涨,就要动手。
“咳咳……住手!”
钟离拭去唇边的血迹,指尖也染上了一抹金辉,估计自己伤势已至极限,胸膛剧烈起伏,可那双金色的瞳孔仍旧明亮,仍旧如正午的骄阳,不肯熄灭。
“帮我维护住这个空间——咳咳咳!”
他的千岩军和夜叉都在这里面,他顶上死亡执政的身份,就是为了将这些亡魂全部带走。
剧烈的痛楚从胸膛深处撕裂开来,钟离再也抑制不住,喉间涌出一阵炽热的腥甜,金色的神血猛然喷薄而出,如烈阳溃散,洒落在苍白的指尖与破碎的衣襟之上。
没有命途源源不断的支撑,在提瓦特原初搞事情,果然还是太束手束脚。
钟离刚想笑一笑,说点鼓舞士气的话。
……血……血!!!
若陀和系统在两个维度同时震惊,惊呼:“摩拉克斯(宿主),你都吐血了,别说话了!”
“咳咳咳……”
实际上钟离此时感觉非常好,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抬手探入虚空,掌心微微一震,暗藏的系统空间轰然开启,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溢出。
黑色的虚影如某种不属于此世的遗骸,被强行拉入现实——死亡执政模板,降临!
贵金的神力如潮水般涌动,将属于自己的道具,也就是死亡的概念吞噬、拆解、重构。金色的契印浮现于魔神的额间,生与死的边界在祂的身上交错,神血染尽的躯体竟在一瞬间剥离了原本的形态,气息寂灭,冷漠如幽冥的主宰。
钟离旋即睁开眼睛,看向来时层岩的方向。
外界高空骤然震荡,一只无比巨大的金色龙睛浮现于璃月的天际。
那金眸无比清澈,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将璃月万物的样貌牢牢记在神识之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生灵。
千岩军与夜叉……山里修道的方士……海港中行走的老人与少年……滚动的龙蜥和魔兽……
他以死亡执政的眼睛看在心中,将无数的面貌记在心底。
魔神要带走自己子民,还有其他深渊中徘徊生物的灵魂!
第61章
……
你好,这是个巨大的神之眼。
璃月高天摇晃,云海和太阳交错翻涌,天地间的幕布被无形之手轻轻拨动。一只金色的巨瞳悄然睁开。
——沉眠的神祇终于于梦境边缘苏醒。
那脱胎于“死亡执政”模板的眼睛,其上鎏金纹路宛若翻滚的赤金龙鳞,棕黄的玉,流淌的地火,皆在眼瞳四周盘绕。瞳孔如琉璃剔透,折射出光将璃月港的盛世万象尽数纳入眼底。
祂凝视着芸芸众生,认真见证过往未来未实现的一切。海风吹拂着庭院间的霓裳,万千生灵的命运在眼眸璀璨光影中行走,映照出一座城市的沉浮兴衰。
祂在眷恋看着不属于自己的璃月——
工匠俯身凝神,刀锋游走间,雕刻温润的石料;
画者展扇,金色的笔锋游走,唤醒沉睡的山河,画满流光溢彩;
海面波光粼粼,渔家驾驭着满载风霜的大船,循着海潮起落,在无垠的碧波间投下硕大的渔网,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翻涌的浪花拍打着船舷,片刻后,满载而归的甲板铺上一层闪耀着银辉的鱼获,远方是沉寂的孤云阁;
茶馆内,案几一拍,清脆响声惊起满堂喝彩,说书人抑扬顿挫地讲述着旧日的神话,龙吟缥缈,仙踪浮现,故事讲的是诸神与龙同行的原初;
在街头巷尾,千岩军的巡逻小队整齐划一踏步而过,战甲被打磨的微微泛光。
千帆竞渡,百业繁盛,岁月奔流不止。
这是祂的国度,也不完全是祂的国度。
当是一场略带惊悚,也带着惊喜的美梦。
又在目光的注视下,混乱如暗潮般缓缓滋生。
这个璃月港是未来演算,混合若陀龙王意志的结果,难免对人类学了解不够,一不小心就会变得“人机”。
瞳孔中映照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被某种不稳定的法则干扰。所有生物的身形偶尔扭曲,动作偶尔不连贯,会在转瞬之间“穿模”一般地浮现出重影。
毕竟此璃月非彼璃月,只是一场未曾完成的构造。循环往复之间,仍然有许多错漏之处。
而且“龙王遇刺”的余波,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上演。
整个璃月港都在说,往生堂客卿疑似干掉自己的一头丈夫,这是人干的事吗?!
金眸:“……”
为什么还是一头丈夫?
好吧,失控的龙蜥在港口奔走,坚硬的棕色鳞甲染上为此染上疯狂,翻滚冲向玉京台,或者噗通噗通,旅鼠一样往海崖下面跳。
戏剧性的绝云间的仙人匆匆赶到案发现场,悲愤交织,最后决定镇压璃月港。
旅商酒店驻足,算盘和账册翻飞,于悲伤中开始计算起局势,让商业之国的黄金流动得比血还要迅速。
留下的北国银行则面临重兵把守,向官方发出书面形式的抗议。
北国银行派出两个愚人众,严词声明他们是无辜的。
璃月七星聚精会神地聆听了北方跨国企业的抗议,一口气驱逐76名至冬外交官。
金眸则将这些都尽收眼底。
……
祂继续目视着璃月生灵的生活,看见生灵的追索,看见愚钝与聪慧、惊慌与平静、野心与恐惧——工匠雕刻的玉石,漆匠描绘的山河,渔夫投下的网,茶馆里翻飞的折扇,军人肃立的战甲,商人盈亏计算的账册,孩童嬉笑的泥偶,符纸燃尽的残灰,大地上翻滚龙蜥,层岩驻守夜叉……
祂喘息着耗费神力,记录整个世界的模型。
并觉得一切都如此的可爱。
故此,金色的瞳孔像一面镜子一样,静静映照着空间内的一切。
因为只有用“死亡执政”的权柄记下每一个生灵的模样,记下璃月的一举一动,记下短暂而鲜活的存在,才可以将空间内的记忆们锁定。
接着,祂需要折射出自己的神力连接到每一个记忆身上,固定形体,防止记忆们随着空间崩溃重新融入深渊。
然后,金瞳缓缓闭合,默背出空间内的一切。
街道、楼阁、海港、人潮……一切存在于这片空间内的事物,都被眼睛烙印在某种无法言喻的画板之上。
于下一刻,璃月港的天空扭曲,镜面被无形的手指拨动,层层涟漪扩散,吞噬了原有的鲜艳。
风止了,波浪停滞在半空,人们被冻结在嘴角才吐露的半个音节之间。时间如同消失不记,所有的因果、规则、物质……都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强行粉碎,开始错位,折叠,粉碎。
高空的眼睛猛然睁开,强迫自己要一眨不眨的往大地看去。
降维,现在开始!
……
一首凉凉送给璃月港——
宏伟的玉京台在金光中消融,浮雕、宫柱、轩窗、玉砖,所有三维的构造被剥离,楼阁逐渐失去了纵深感,墙壁变得扁平,斗拱和栏杆被压缩成平面的纹路,飞檐翘角化作失去立体的线条。
热闹的吃虎岩塌陷,商贩的摊位消失了温度,笼屉里堆叠的点心变成光滑的白点,酒杯茶盏变成了单薄的几何,街道上的人影被强行拉平,行人的轮廓变得怪异僵硬,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纸片,缓缓变成色块。
天衡山的纹理消失,大小诸峰的棱角被抹去,璃月港起伏的盆谷地势逐渐扁平,变成了毫无厚度的金棕色剪影。
浪花被定格成一层粘连的纹路,水面的波光变成了闪烁的像素,层层海浪坍缩成纯粹的色带,曾经起伏的潮汐失去了流动感,整个海洋被封存进一幅静止的图画里,化作大片无机质的湛蓝。
就连郊外盛放的霓裳花原野也在降维的光中迅速褪色,层层叠叠的花瓣失去了层次,光影错落的艳丽花丛像颜料未干透的画布。
深渊的意志被驱逐后,空间正在飞速崩溃。
钟离虽然串号顶上“死亡执政”,留下操作的时间也不多了。
金眸继续往下看,为了锁定空间崩溃时留下的生物记忆,瞳孔紧缩成巨龙的竖瞳,若琉璃宝珠的眼眸边缘也因为过度使用权柄,出现风化一样的裂痕。
祂抓紧时间,稳定住大地上所有被“看”到的生物。
空间内的所有立体构造也随之被碾碎成平面,色彩被削减成最基础的几何,纹理被压缩成简单的线条,最终只剩下一堆最单调的小点,在虚无之中,缓缓飘动而去。
如果钟离是艺术家,看到世界回归原初,只剩下深渊的宏大退场后,祂大概会很开心的。
可惜钟离不是艺术家,忙着在捞自己的千岩军和夜叉,眼睛睁的非常干涩。
所以现在没有任何东西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