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出名要趁早啊。
  中午,沈南星想吃卤面。
  前天谈老太买了个肘子,还有两个猪蹄,从中午一直卤到晚上。
  毕竟江罗春来者是客,怎么都要好好招待的。
  谈老太卤肉的手艺很绝,能把人舌头都给香掉,谈礼应该也是受了他奶奶的熏陶,随便做一碗葱油拌面,都能那么好吃。
  卤了肉的汤自然不会倒掉,谈老太还顺手又卤了二三十个鸡蛋,江罗春走的时候,给他带了十几个路上吃。
  剩下的卤汤,在煤炉子上一直煨着,里面下点豆干、藕片、海带,捞出来就是一道菜。
  如今这卤汤就剩下一碗,再煨就干了,正好拿来做卤面。
  卤面没有五花肉不好吃,今儿不是都去公社开治安大会么,正好,叫人给捎带一块五花肉回来。
  隔壁家的会计栾为民,迎风大汗的毛病已经好了,今儿也去公社了。谈老太托他家儿子栓锁帮忙给带回来一块五花肉。
  栓锁他要去给牛拌饲料,回来得比别人早,也顺带把肉给捎回来。
  这块五花肉一斤多,谈老太给去皮切片,在锅里煸出油,下葱姜蒜干辣椒炒香,再放上一勺她自己晒的豆酱,炒香后再倒入泡好的干豆角,倒入那一碗卤汤再加开水,炖上十来分钟。
  擀得薄薄切得细细的面条,直接铺在菜上面,盖上锅盖再蒸个十来分钟,关火,撒上一点蒜叶和芹菜碎,再把锅里的面条和菜用筷子挑起来拌匀,家常卤面就算做好了。
  香得不得了。
  沈南星美美吃了一大碗,抱着谈老太胳膊撒娇:“奶,我可太爱您了,以后咱们永远住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哪怕谈礼醒来后,她跟他这凑合的婚姻破裂,她也不要和谈老太分开!
  谈老太戳了她一指头:“你是爱我给你做的饭吧。行,只要你不嫌弃我这老不死的,我就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谈老太饭做得多,知道谈大伯和谈家胜开完大会回来肯定也没时间做饭,就连带他们的也给做了。
  外头陆续有人回来,谈大伯和谈家胜也回来了,早上走的时候跟他们说过中午来吃饭,两人回来就直接过来老宅这边了。
  “你们爷儿俩快吃,我们已经吃过了,锅里都是你们的。”
  谈老太做了一锅,她和沈南星都只吃了一碗,这卤面太顶饱,吃多了下午胀肚子。
  但对于干体力活的谈大伯和谈家胜来说,不存在啥胀肚子,这么好吃的卤面,不把肚子撑破不算数。
  锅里那半锅的卤面,愣是叫这爷儿俩给吃个干干净净。
  谈大伯还笑:“秋霞手艺跟您没法比,自从搬出去住,这可有一阵子没吃您做的卤面了。”
  谈老太:“这值当个啥,想吃了说一声,我得空就给做了。”
  俩人正吃着呢,对门的春花娘也回来了,一回来就喊着谈老太,往这边跑。
  “哎呦这可吃上饭了,我们才刚回来呢。”春花娘笑着凑过来。
  谈大伯有些尴尬,他一个男的,平日跟村里的妇女碰面也就是随口打声招呼,没事不会攀谈,妇女们到家里来,也都是他老婆陪着说话。
  “吃完你们就先回去吧,还有活要忙呢。”谈老太赶两人走。
  谈大伯和谈家胜父子俩就赶紧回去了。
  这头,春花娘酸溜溜地说:“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也得分人呢。像您这样的老,搁在谁家都是宝,那有的啊,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谈老太:“你家的老不都死了吗?”
  春花娘:“这不是说沈家那老两口么。婶儿你今儿真应该过去看看,哎呦那韩婆子啊,在台上念悔过书的时候,那样子。”
  说着,春花娘又喊沈南星:“三礼家的,你爷奶今儿丢人可是丢大了。他俩上去念悔过书的时候,你二婶鼓掌鼓得比谁都响亮,喊也也比谁都大声。我看啊,你二婶这是彻底跟你爷奶干上了。”
  “你奶啊,念完悔过书一下台就晕倒了,你二叔二婶压根儿不管,说他们没钱,叫送去城里找老三。支书和大队长都气得不行,只能先把人拉卫生院去了。”
  春花娘忍不住叹气:“哎,这想想也是叫人怪不是滋味的,本来就是一家子的事,谁家不吵架,牙齿还跟嘴唇打架呢,这下闹的,老两口里外不是人。瞅你二婶那样子,且消停不了呢。”
  沈南星:“我奶手里捏着两千块,是医院住不起,还是饭吃不起?”
  春花娘心底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一点儿泛滥的同情心,立刻就收回去了。
  是呀,手里捏着两千块,儿媳妇再不待见还能咋地!
  沈有粮韩金花那俩老东西,真是有福气。
  春花娘气哼哼地回去了,中午饭也别吃了,跟晚上一起吃算了。
  下午,沈南星又重新给谈礼换药,现在是催生皮肤组织生长,又要防止增生。
  疤痕增生一直都是个难题,光靠药物是不行的,还需要及时进行处理,不断调整用药。
  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人,沈南星也不由得微微叹气。
  现在他的患处肯定特别痒,钻心的痒,即便是这样,都还没能唤醒他吗?
  沈南星低声跟他说话:“这里痒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挠一下,是胸口这里比较痒,还是腹部这里更痒?或者是大腿这里?”
  这是一种引导性的话语,如果对方能听见,不断问他哪里痒,就算是本来不痒都可能会生出痒的错觉,更别提说他现在伤口处是真的非常痒。
  但若是对方听不见,就一点用也没有。
  这边才给谈礼换完药,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很快,谈老太就过来叫她:“小南,你忙完没有,出来一下,有人来找你。”
  沈南星把换下来的纱布丢在盆子里,先放在一边,自己出来了。
  “奶,谁呀?”
  “小南。”
  迎上来的人是秀英婶子,就是住在沈家对面的那位总爱搅事的秀英婶子。
  不过么,在沈家的事上,也多余亏了秀英婶子搅热闹。
  要不说这位是聪明人。
  哪怕沈南星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这位都知道怎么做。
  沈南星笑了笑:“秀英婶,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哎呦我这又不下地,就在家里照看一下你红燕姐,时间多的是。你瞅瞅这是谁?”
  秀英婶子让开来,叫她后面的人上前来。
  沈南星其实早就看见了,也认出来了。
  “小沈大夫,是我们娘俩。”
  来人是桂香母女,就是前些天在公社卫生院,去找秦美珍的那对母女。
  桂香这姑娘因为小时候摔到脑袋,导致脑络瘀阻致使心肾不交,表现为遗尿,再加上她平时心理压力过大,后来演变为尿失禁。
  眼看就要结婚了,桂香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到处的大夫都看遍也没办法。
  后来找秦美珍也是没办法,因为沈南星帮着秦美珍给人看病,导致秦美珍在民间小有名气,这对母女就找了过去,秦美珍哪里看得了这病,正巧碰上沈南星过去,就给看了。
  “吃药一个多星期了吧,怎么样了?”沈南星笑着问。
  其实都不用问,只要看桂香妈那满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了。
  “好的很。头一天小沈大夫你给扎过针,回去一路上都好好的。又按着您说的抓药喝药,后来又去叫美珍给扎了几次针,真是别提多好了。”
  桂香妈感激得不行:“反正那毛病这些天,就犯了一两次,真是比以往好太多了。这不,今儿公社开大会,原本想着小沈大夫你可能也会去呢,没想到你没去,美珍也说该叫你再给把把脉,调一下方子,我们这不就来了么,也不知道你家住哪里,在村口碰上秀英妹子,带我们过来。”
  大概是看到治愈的希望了,桂香妈也不太避讳说自己女儿的病情。
  原本备受疾病困扰,明明应该是最明媚灿烂的年纪,却整天畏畏缩缩满腹心事,整个人像枯草一般的桂香,这才过了一周,整个人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头能抬起来了,脸上也有了笑,原本一脸的黄气也散了不少,原本有些木木呆呆的眼睛,也灵动有神,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本就长得漂亮的桂香,整个人换发光彩之后,显得更加漂亮,笑起来甜死个人。
  “来坐。”
  沈南星招呼桂香妈和桂香一起坐下。
  她给桂香搭了脉,而后就说:“方子得调一下,针还叫美珍继续给你扎着,跟以前一样。”
  说着,她就进屋去拿了纸笔出来,很快就写下一个药方递给桂香妈:“吃上半月再调。放心吧,恢复的很好,但因为是很多年的旧伤,恢复起来没有那么快,所以还需要一点时间。”
  桂香妈连连点头。
  能治成现在这样,她以前想都不敢想。闺女的变化,她最清楚不过,从一个走到哪儿都被人说木的孩子,到现在那眼睛看着都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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