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窗前空荡荡的,月色遗落在院中,不远处的细长竹叶随风发出唰唰声。
  褚怀玉松了口气,想来刚才的声音应该是风吹落什么造成的,只要不是她就好。
  转身,却是脸色一僵。
  萧重九正笑意吟吟的站在不远处,在他惊愕的目光下,逐步走近,低笑出声,带着点暧昧,轻呢似情人间的低语,“怀玉是在找我吗?”
  褚怀玉面色不太好看,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嗫嚅开口,“你,你怎么进来的?”
  萧重九笑而不答,灼热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他的眉眼,眼中带着委屈与质问,“怀玉为什么要躲我。”
  随着她的走近,褚怀玉心中警铃大作,他迅速后退几步,竭力掩下眼中的惊慌,垂眸看向地面,“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只是来此为家人祈福罢了。”
  萧重九挑眉一笑,眼稍万千风华绽放,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她不依不饶的继续走近,“是祈福?还是祈祷与我再无关系?”
  褚怀玉小心思被她如此直白戳破,面上有过一瞬不自然。
  萧重九把他逼进角落里,身上阴影笼罩住他,她不容拒绝的挑起他下巴,俯身凑近他耳畔,强势而又霸道的宣告,“怀玉,你逃不了。”
  “无论你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褚怀玉忍不住的颤栗,心底深处的恐惧快要将他吞噬,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人,他心一横,一把推开萧重九。
  萧重九踉跄两步,目光却不依不饶的盯着他。
  他快步走离,只想离她越远越好,褚怀玉脸色不虞,不敢直视她,垂着头,冷漠道:“我与殿下素不相识,还请殿下莫再来打扰我。”
  他这话说的决绝,萧重九心一梗,被气笑了,冰冷的眉眼里凝结出冰霜,她抱臂冷觑着他,“怀玉似乎是没听懂我的话,不过不要紧,我会用行动告诉怀玉的。”
  “夜深了,该休息了。”
  萧重九贴心的为他关好窗,正大光明的从门口离开。
  烛油滴了一地,彻夜难眠,又是一夜枯坐。
  天暗了又明,接连两日的未睡好,褚怀玉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憔悴,眼下乌青也越发的重。
  元澈推开门进来时,吓了一跳,他几步上前,伸手去扶,入手却是一片冰凉,瞬间急了,“公子身上怎这般凉?可别生病了。”
  褚怀玉不在意的起身,眼中好似一潭死水,“回府。”
  “啊?”元澈迷茫眨眼,公子不是说要在这里住几天,怎才过一夜,就改变主意了?
  来的突然,回去的也突然,元澈不解,但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这就去收拾。”
  褚怀玉低落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一片碧绿的竹林,竹叶稀疏,斑驳成影,心中微动,此地幽静,是个居住的好地方,可惜……
  褚怀玉眼帘微垂,为躲萧重九才来此,如今她也来了,自然没有在待下去的必要。
  ——
  当夜,褚怀玉就发起了高热,发现时,身上滚烫的如同一座正在燃烧的火炉,人已迷迷糊糊找不着北。
  这场病来得格外汹涌,一连多日都不见好,期间,萧重九也来看过,但褚怀玉因为病的昏沉,自然无所觉。
  夜间,萧重九再一次出现,眼中的心疼毫不掩饰,手爱怜的触上他额头,依然滚烫的厉害。
  萧重九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她也让人来看过,府医说只是简单的高热,却还是迟迟不见好。
  萧重九一手与他相握,一手袭上他眉眼,带着病气的眉眼让人怜惜,她细细描摹他眉眼,心中祈祷,“怀玉快些好起来。”
  约莫又睡了两日,褚怀玉醒了,人虽醒了,但却如遭暴晒的花朵,病恹恹的,提不起一点精气神。
  夜已深,褚怀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是前几日睡得太多,还是睡前喝得药太苦,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褚怀玉出神的盯着上空看了许久,眼睛都有些干涩了,他眨了眨眼,强迫的闭上了眼,现在不睡,白日里又该困了。
  闭上眼没多久,褚怀玉突然感觉到凭空多出来一道打量,他心中自然清楚是谁,默默调整了呼吸,刻意做出熟睡模样。
  萧重九自然一眼识破他的小把戏,但她因为有事要忙,已有两日没来了,且看在他病未痊愈的份上,她并没有出声点破,更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褚怀玉本意是装睡骗过她,却不想,在她的打量下慢慢生出一股睡意,竟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萧重九心中一松,上前一步,伸出了手,眉眼间依然带着病气,却不折他半分风华,反而多了一分虚弱美。
  睡着的人儿,眉眼间少了平日里的疏离与冷漠,与记忆中睡在她身边的人重合。
  萧重九指尖轻抚过他略显苍白的唇,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还是红色更衬他。
  她俯身,在他额头留下爱怜一吻,“怀玉,明天见。”
  第6章 议亲
  经过多日的调养后,褚怀玉眉眼间的病气一扫而空,唇间的苍白也已换上正常的红润。
  春日午后,春光带着别样的暖意,让人格外的舒心,褚怀玉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本书,一袭绿色长衫恰如枝头春意,衣襟处绣着片片竹叶,甚衬春色。
  修长手指翻动书页,低眸凝神,眼随手动,不知不觉间一缕春光洒落,明媚春光为他增添几分亮色,更衬得他人如玉。
  萧重九来时,见到的便是如此场景,她不禁停步,为之驻足,眼中惊艳一闪而逝,唇角不自觉勾起,怀玉当真每一处都长到了她心上。
  不经意间忆起往事,眼底深处浮现出一抹痛色,心中闷得慌,怀玉还好好的,她还有机会赎罪。
  萧重九整理好脸上的情绪,心思几经流转,缓步走了过去。
  褚怀玉看的入神,人站在身后也不曾发觉。
  他看书,萧重九则是在看他,眼中涌动的万千情丝汇聚成一潭荡漾春水。
  “怀玉。”
  褚怀玉手一抖,手中书差点没拿稳掉落,眼中闲适的神情转而被烦躁所代替,他用力的合上书,夹杂着几分被惊吓到的怨气与不满。
  萧重九自知理亏,欲言又止,不自在动了动指尖,已经尽量放缓了声音,没想到还是吓到了他,她不是有意的。
  “抱歉。”萧重九心
  中十分歉疚。
  褚怀玉抿紧了唇,郁闷的在心中叹息一声,自病好以后,她就没再出现过,他还曾短暂的庆幸一番,以为她不会再来了。
  没想到,她又出现了,还是在白日,若被人看到,他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
  想到被人发现的后果,褚怀玉面色一白,眼中满是抗拒神色,他疏离的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声音透着几分冷意,“我与殿下素不相识,还请殿下速速离开。”
  萧重九眼神受伤,哀伤的看着他,“怀玉,我只是,只是想来看你一眼。”
  百忙之中来此,只为见他一眼,却得他如此冷眼,萧重九怎么可能不难过,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格外的难受。
  “如今已看到了,殿下请离开吧。”褚怀玉冷着脸,不为所动。
  萧重九沉默片刻,心头压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她放下特意寻来的桃花酥,落寞的看了他一眼,“这家的桃花酥很不错,你尝尝。”
  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径直离开。
  褚怀玉抿直了唇,目光落在形似桃花瓣的桃花酥上,心中百般复杂,前世苦求不得的东西,如今竟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可他已不再需要。
  宫宴上的事没有发生,两人也不会再有牵扯,萧重九该远离他才对,如今却越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褚怀玉垂眸思考,眼中情绪陈杂,许久后,神色坚定,下定了决心,不在和萧重九有任何牵扯,最好的办法——议亲。
  当即,他就去找了自己母父,隐晦的提及自己想要议亲的想法。
  ——
  两日后,茶楼。
  褚怀玉衣着素净,面上挂着歉意,不好意思朝对面人笑了笑,“王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王小姐见他到的第一眼,眼睛都看直了,伸手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脑海中浮想联翩,以前怎么没发现还有如此好看的美人,她后院养的那些与之相比不过是庸脂俗粉。
  褚怀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她黏腻的目光实在让人不喜,但还是硬着头皮坐下来。
  “不迟,不迟,我也刚到。”王小姐猥琐笑着收回色眯眯的目光,手一扬,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摆出自认好看的姿态,却不伦不类的。
  就在此时,门“嘭”一声被人大力推开,打断了她要问出口的话。
  如此动静,褚怀玉自然下意识回头,一眼对上了萧重九含着冷意的目光。
  两道目光交汇,褚怀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对她的恐惧已深入骨髓,这是她不高兴的表现,也是他即将受折磨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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