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乔晏抓起瓷片,直接抵在江熠明的颈侧,稍微一用力就能划破他的大动脉。
他眼底充血,仿佛下一秒就要烧起火来,“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给乔承勋陪葬!?”
江熠明置若罔闻,一只手慢慢抚上乔晏的侧脸,抬起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头骨仿佛快要被他捏碎,侵略性十足的气息钻入口腔,乔晏颈侧因用力青筋暴起,被死死一咬。
瓷片在江熠明脖颈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乔晏抬膝一顶,拉开距离后紧接着又是一脚。
男人被他踹得退了半步,脸上依旧挂着笑,嘴里都是血,看上去就像是快要发狂的猛兽,低吟道:“我巴不得和你一起去死,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离不开我吗?不是说要做我最完美的情人吗?自己许下的承诺,乔晏,你都忘记了么?”
乔晏撑在沙发靠背上,呼吸急促,眼里满是不理解,“你还不明白吗江熠明?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你。”
听见这话,江熠明脸上的笑容一僵,紧接着又要上前,被迟来的四五个保镖拦住。
“你就当我死了吧。”乔晏说道,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径自朝门口走去。
刚要开门,楼上有人匆匆跑下来,大喊道:“老爷,老爷要不行了!”
握住门把手的掌心迟来的钝痛,乔晏不顾管家的阻拦,一把推开了门。
身后是万丈深渊,是引人深陷的泥潭。
要快跑,快点离开。
绝对不能再被拖进黑暗。
门外,春日的阳光直直洒进眼底。
乔晏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往前走了两步,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什么,又被稳稳扶住。
“晏晏。”
熟悉而又晦涩的声音响起,乔晏腿脚一阵阵发软,在听见这声音后倏然跪地,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
逆着光,他看不清男人的脸,泪水先一步涌了出来,他张张嘴,喉咙像是生了锈,哪怕是一个简单的音节也说不出来。
在一片模糊的对视之中,无数难以言明的情绪翻涌上来,几乎快要把他吞没。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没事了。”
乔晏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臂,掌心的鲜血染红了浅色的针织衫,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用力地抓着。
没关上的门内,江熠明甩开拦着他的人,大步走上前,男人见他过来立刻起身把乔晏护在身后,神情冷而戒备。
江熠明在相隔半米的地方停下,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冷眼扫视面前毫发无损的中年男人。
在他身后,乔晏强撑着站起身,嘴角沾上的血迹被他抹去,一言不发地和他对峙。
望着面前早已“死去”的两人,两年前所有事情在这一刻穿成了线,出乎意料的是,江熠明竟然很平静。
宛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安宁。
脖颈的伤口已经染红了领口,他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乔晏,仿佛要用眼神把他的模样刻进骨髓。
和两年前,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那双眼睛,分明大相径庭。
但这样的眼神,分明和四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倔强、执着、不甘屈服。
像是冬日寒风中树立的玫瑰,如今春日来临,压在它身上的雪消融,才发现从未凋谢过。
第33章 本性难移
“大少爷!”
管家嗫嚅着出了声:“老爷快不行了, 他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您能不能…”
乔清河凌厉的视线收敛几分,回头对跟上来的两位警官说:“这位私闯民宅寻事滋事, 麻烦二位了。钱锐, 你带晏晏回车上去。”
民警利落地把证件往江熠明面前一亮,后者却直接越过去,盯着乔晏离开的方向。
就在乔晏拉开车门上车时, 江熠明仿佛被人踩中高压线, 神情霎时大变,周身气场猛地一凛, 无视民警就要冲过去,被硬生生拦了下来。
耳边一阵嗡鸣, 几乎什么也听不见。
那瞬间他好像被拉回两年前,亲眼看到“乔晏”驾着失控的车冲上来的那瞬间。
眼前止不住地出现漫天火光, 满头都是汗,心跳急促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他极力伸出手, 呼吸急促, 想去抓住什么, 可掌心空空如也。
“别…”
别走。
别上车。
乔晏坐上车,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就看到江熠明朝他跑过来, 那张向来没有什么情感波动的脸上布满冷汗。
身后两位警察简直拉不住他,厉喝声隔着玻璃都能听到, 江熠明却好像置若罔闻,就这么一把拉开车门。
在看到安然无恙的乔晏时,他的呼吸停滞片刻, 俯下.身,一把将乔晏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伤口还在流血,嘴角的血丝被他随手抹去,在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隔着不算厚的衣物,从对方身体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声震得乔晏心慌,江熠明整个人都在颤抖,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
好不容易推开,江熠明又执拗地伸手去摸乔晏的脸颊,仿佛是要通过这个温度来确认他的存在。
乔晏忍无可忍地拍开他的手,抬眼却是一怔。
眼前的江熠明,居然在流泪。
泪水、冷汗和嘴角的血沫混杂在一起,眼底都是乔晏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他愣住的这一刹那后,江熠明失去意识,毫无预兆地朝着他倒了下来。
救护车鸣笛声在后方响起,匆匆赶来的杨远根本来不及搞清楚状况,帮着警察把人推进了车里。
刚想去问乔晏的情况,就见几米外的乔晏看也没看救护车一眼,砰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车门。
车果断地掉了头,扬长而去,没有半分留恋。
杨远心一紧,不知道江熠明如果亲眼看见,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随即他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对医生说:“是ptsd,已经两年了。”
车内,乔晏沉默着,不断用湿巾擦着脸上不属于自己的血迹,右手被瓷片划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愈合,又痒又疼。
钱锐透过后视镜瞄他,开出几公里后才说:“乔晏,抱歉一直没把乔总醒来的事情告诉你,一方面是担心引人注目,另一方面也是怕影响你。”
乔晏的动作顿了顿,才抬起头来,眼底有些迷茫:“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钱锐以为他是在害怕,于是靠边停车,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你不用担心,江熠明不可能把你怎么样了。”
名片的右上角是两个烫金的单词:
“astral projection”
正中间是“钱锐”两个字,后方跟着的职位是“执行总裁”。
“中文名字叫星芒,是乔总醒来后,为你成立的经纪公司。”
名片崭新,甚至还隐隐能闻到上面传来的油墨味,乔晏紧紧捏着名片,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切感,脑子里依旧很乱,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处理这么复杂的信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年前,在车祸那件事之后一周,乔总就醒过来了。”
乔晏恍然:“所以当时你不是听说我的死讯才回国的?”
“是,这件事被人压下来了,我回来才从小道消息知道这件事,连夜去了心禅寺,正好撞上江熠明。你买的那个位置里面是空的,我感觉不太对劲,但是当时的江熠明…实在是有点太失控了,所以即便你很快就让小楚给我传话,我还是不敢贸然告诉你。”
钱锐顿了顿,又继续说:“乔总光是复健就花了大半年,剩下的时间一直都在为成立公司做准备,所以你不用担心,安心准备考试就好。”
“那纵海…”
“纵海从来都没有你重要,再说,只有把公司和你都放在众人皆知的高度,才是最安全的。”
乔晏摩挲过那两个单词,astral projection。
“还有件事,”钱锐忽然说道,“乔老爷子快不行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但昨天中午有人把你推上热搜,今天江熠明就闯进乔家找你,也太快了。”
乔晏把名片郑重地放好,眼里看不出情绪:“我好像猜到是谁了。掉头回去吧,我说好要见乔董最后一面的。”
回到乔宅时,守在病房门口的乔清云面色阴沉,冷硬的视线仿佛快要穿破房门。
余光注意到乔晏,表情愈发晦暗:“你骗了江熠明两年,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二叔,你先放过你自己吧。”乔晏扔下这句话,推门进去。
乔清河坐在床边,脊背挺直。
床上的老人面如枯槁,已经完全看不出前些年雷厉风行的样子,瞳孔浑浊而涣散。
他对乔晏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着乔清河的手,嘴里不断地呢喃着什么,听不清楚。
乔晏站在门边,迎面而来的死亡气息浓得让人喘不过气。
在面对时间时,不管再怎么强大的人都显得脆弱而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