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 第79节
看着容珞平复呼吸,指腹揉揉面颊,随后不露情绪地离开这辆马车。
“太子殿下…”
容珞欲追出车帘,栓住她的锁链瞬间绷直,清脆声响,无论她怎样用力都无法挣脱,只能推开车窗。
绣春庄里里外外皆是幽州军,举着火把照明,把夜晚弄得火光耀耀。
她望见太子的身影,腰间革带挂着嵌玉佩刀,于京中时他很少挂佩刀。
容珞心中隐隐不安。
他去处理剩下的事,或者处理李秉……
她看向桌上的烛灯,旋即拿起来到车帘前,对着在旁护守的流金道:“帮我把锁链解开,否则我便一把火烧了这马车。”
流金听言一惊,容珞把烛灯朝车厢里面,没给他夺取的机会。
流金紧张道:“太子妃娘娘,您可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当儿戏啊。”
容珞施令道:“我要你帮我解开。”
她扯着金色链条。
流金躬了躬身,没动。
容珞咬咬牙,没等流金上前阻拦,举起烛灯就往车厢里砸去,灯油与烛火摔落,瞬时连着物件燃烧起来。
“你……!”
流金赶忙抽刀去把锁链砍断,不得不说太子妃有时太过胆大妄为。
容珞拖着锁链,从中下来,便不再顾起火的马车和亲卫流金,提着裙摆直奔绣春庄里面回赶,甚至迈开小跑。
此时绣春庄的一众惊慌不已,望着李秉被拖出来,纷纷跪地求饶。
谁也没曾想,二爷带回来的女子竟是东宫太子妃,擅自私逃可谓重罪。
在幽州军挥刀之前,容珞快步赶回来,挡在李秉的身前,“不可以!”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出逃,连累绣春庄,甚至搭上李秉的性命。
万俟重眼眸微寒,瞥向她垂落于地的一截锁链,而庄门外是一辆愈发燃烧的马车。
容珞的声音哽咽:“殿下不是答应我,不会伤害李家存留下来的人吗,李秉是我的哥哥。”
万俟重凝视着泫然欲泣的她,站在他的对立面,与别人为伍。
李秉就这么重要?明明他们只见过两次,宁可离开他,甚至于澹州他们假扮夫妻。
万俟重不免冷笑,抽刀逼近。
缓缓道:“三番两次掳走太子妃,既是死罪。”
“你失踪之久,各方势力闻风而动,倘若本宫今晚不在这里,就会被掳到贼人营帐,李秉将你置于危险当中,他如何不该死。”
京中到幽州七日路程。
她怀有身孕,澹州之后便再无踪迹。
为此他不得不抛下政务,提前到达幽州守株待兔,若不是查出萧云浓的安身之处在绣春庄,他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及时。
容珞眸仁怔怔,含着泪。
一时哑然:“我……”
万俟重道:“你可知你腹中有我们的孩儿,一旦出什么闪失,这些人十条命都不够赔。”
容珞眼神闪躲,没了底气。
太子何时知道的,跑出来的时候,她都还未请脉。
容珞低落说道:“珞儿会乖乖跟殿下回去,今后再也不逃,殿下可不可以只罚李秉,不要取他性命。”
回去之后,
圈禁还是锁链,她都认。
万俟重眼底薄薄的阴鸷浮现出来。
沉沉启口:“我到底哪里待你不好,非逼我这般待你。”
他抓住她腕下的锁链,一把将人拽至身边,“你怎敢当着我的面,在乎别人。”
容珞心一惊,仰首望向男人的眼。
紧接着便被他的铁臂圈梏住腰肢,挣脱不开,太子却施令部下拖李秉下去行刑。
她道:“不行…”
李秉与许刀的缠斗中是受了伤的。
有些委顿,也有坦然。
于太子所言,无力辩驳。
他带珞儿逃出来,本就有罪,更没能力保护她,以至于今晚险些……
正在这时,传来什么滚动的声音。
忧虑的话语响起:“我这逆子素来顽劣,可是做了什么冒犯之事?”
祈云院的两个丫鬟推动着轮椅,半身盖着薄衾的妇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她苍白无血,形销骨立。
丝丝的面纹掩不住昔日的丽容。
来者正是醒来的萧云浓。
深忧的神态里几分从容的气度,端雅慈和。
李秉忙道:“娘,你怎么……”
怎么醒了,偏是这种时候。
容珞僵住原地,愣愣望着到来的萧云浓,她环顾在场情形,目光渐渐停留在太子身上。
萧云浓微微顿默,才艰难说话:“我认得你,你两岁之时见过,还请太子看在老身的面子上,饶我儿一条性命。”
万俟重狭了狭眸,“萧夫人。”
萧云浓掩着帕轻咳,继续道:“我这病身不中用了,他不过是为圆我夙愿,并无恶意。”
她这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醒来,是下人于跟前说了些,才知李秉惹怒太子。
容珞眼巴巴地看向万俟重:“殿下……”
万俟重沉了沉气息,最终命部下放开李秉,打量道:“可以不处置,但三日之内需查清赤燕营的反贼为何来此作乱,往后便为本宫所用。”
李秉扶着受伤的手臂:“谢太子开恩。”
不禁有些释怀,太子的暗卫军是先帝为其所培养建立,他与之斗过不止一回,千里追踪,心服口服。
李秉道:“就算你不说,我李秉自也会去查清,给你个交代。”
乔漪漪赶忙过去搀扶李秉,经此一遭,她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容珞的神情缓下来,再次看向孱弱的萧云浓,缓缓走到跟前,有些忐忑又期盼道:“娘亲,我是容珞,您终于醒了。”
萧云浓端详的目光分外眷眷。
却虚弱地回:“莫唤我娘,当年我未能带走你,便已不配做你娘。”
容珞泪珠滚落,说道:“您别这样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些往事,但珞儿不怪您,只要能见到娘亲长什么样,就很开心了。”
萧云浓也泛红了眼,这些年思念成疾,亦不知小女儿是否过得舒心,却不能相认。
她轻轻揽容珞的手,五指白白嫩嫩的,看样子没吃过苦,只是这锁链……
想来方才太子把容珞护在身旁,萧云浓的记忆又有些恍惚了,喃喃道:“珞儿与太子成了婚…?”
容珞微顿,点点头。
萧云浓抬眸看一眼万俟重,心疼地揉容珞的手腕,说道:“有些时候抓得越紧,越会把人推得更远。”
她并不希望女儿走入皇家。
但事已至此,她似乎插手不了什么。
万俟重不禁蹙眉,自是听得出,话是对他说的。容珞微微瘪唇,心里是委屈的,深深吸了口气,把难过憋回去。
她想跟萧云浓有许多话想说,但忽然间变得好累,既困又累,甚至浑身泛软。
容珞晃晃头,回眸看向太子。
忽觉眼前发黑,她无力的身子摇摇晃晃,随之不受控地倾倒。
万俟重连忙搂住容珞的身子,低眸只见她面色微白,阖目昏睡过去。
惊得旁人瞩目。
萧云浓在轮椅上艰难地撑起身形,忙道:“怎…怎么回事!”
万俟重连唤几声,容珞皆无反应,转而对部下喝令:“快去找郎中。”
乔漪漪连忙接话:“庄内有郎中……要不先带姐姐去厢房。”
母亲病重,绣春庄请有郎中在庄内常住。
万俟重抱着容珞快步往里走,绣春庄的掌事是个有眼力见的,忙在前头引路,招呼下人去把赵郎中请来。
第70章 (修)“那…你亲亲…”……
厢房内的炭盆正燃,渐渐生起暖意。
良久后,众人和郎中皆退了出去。
万俟重静静坐在榻旁,榻内的容珞昏睡未醒,面色略显苍白,丰腴的身形变得纤瘦许多。
体虚劳累,胎象过弱。
险些小产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