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兰翊隐约想起上次纪暮描述的画面和态度,觉得这俩人在一起是早晚的事,没什么意外。
  “那你这次想问什么?还是关于他?”
  纪暮摇头,“不是他的问题,但他一出事我会过度焦虑和担心害怕。”
  兰翊抬着茶杯的手一滞,吹了两口又放下。
  “恭喜你,至少你开始有普通人的情绪。至于他出事之后你产生的一系列情绪,都是正常的,没有哪个普通人受得了喜欢的人出意外。”
  “如果我把一生的执念虚妄都放在他身上,这也正常吗?”
  兰翊微微诧异,纪暮曾说过自己无法感知别人的情绪,兰翊一度以为纪暮是得了一种名叫抒情障碍的心理疾病。
  这类疾病由于某个人在成长环境中长期受到压力,导致个体长期处于解离状态,对情绪认识和表达严重受限。
  但纪暮又是个聪明人,他无法共情,但能从别人的情绪状态中轻易判断别人的想法,适时回应,所以他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执念虚妄?具体指什么?”
  “我爱人前阵子出了一场意外,我想尽办法都没找到他,如果那次他真的出了意外,我想我将找不到生命的意义。”
  兰翊皱眉,盯着纪暮静默不言。
  “我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让他承载我所有的心跳。”纪暮声音十分平静。
  “你继续说?”兰翊看不透纪暮,他和他自己接触过的以往病人不同,还是听他讲完比较好。
  “他很聪明也很了解我,他知道我每一个情绪变化,适时告诉我他的想法······”
  兰翊听了许久,在他看来,人不应该在除自己以外的人身上去寻找人生价值,但显然对于如今的纪暮不适用,只能期待纪暮口中的爱人别出事。
  他和纪暮聊了两个多小时,聊到后面天南地北。
  兰翊不得不承认,只要纪暮不说,没有人能通过他近乎完美的外表去了解他的内心世界。
  纪暮走时天色暗淡,他前脚刚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刚刚离开的地方。要是纪暮还在,肯定能认得出这辆车。
  兰翊正打算收拾收拾下班,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正打算敲门的男子。
  兰翊心想这是个什么日子,刚送走一个疏朗隽永的纪暮,又出现一个精致锐利的男子,且单论五官,这男子比纪暮还出色些,内心不由得嘀咕这年头的帅哥是不是都有点心理疾病?
  “先生,我要下班了,想要咨询得等明天。”即便是对着帅哥,兰翊也不想加班。
  司逐行有求于人,脸上扬了三分笑,“兰医生,实在抱歉,我再耽搁你半个小时,咨询费三倍。”
  兰翊能抵抗帅哥,却不能抵抗金钱,但等司逐行自爆身份后,他觉得这钱他挣不了。
  “抱歉,刚刚纪先生确实来过,但基于职业操守,有些问题我不方便回答。”
  兰翊没想到,纪暮刚刚从头夸到尾的男朋友会杀上门,而且看着就不是个轻易罢休的主。
  “他来问什么?”
  “无可奉告。”
  “他哪里不舒服?”
  “无可奉告。”
  “严重吗?”
  “无可奉告。”
  ······
  司逐行没想到这人这么油盐不进,刚刚客套的笑凉了几分。
  “有没有生命危险?”司逐行尽量压住情绪。
  “这个没有。”兰翊觉得纪暮口中善解人意的男朋友和实际有很大出入,但一想到这人是纪暮的命根子,难得讲了句实话。
  司逐行还想再问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逐行,别为难老师,我回家和你说。”
  司逐行看了眼一如往常的纪暮,知道他没生命危险后不再执着,为了不影响纪暮以后看病,又恢复了刚刚的态度,“感谢兰医生,刚刚我有些着急,言语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见谅。”
  兰翊摆摆手。
  司逐行坦白身份的时候,兰翊给刚刚离开的纪暮发了消息,纪暮本也没走几分钟,很快便折返。
  “不是去参加晚宴,怎么这么快回来?”司逐行的性子干不来跟踪的事情,直接问是最好的办法。
  “有个认识的朋友,在你之前也来咨询兰医生,他说他离开的时候刚巧看见你,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纪暮了然,“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家,回家后我告诉你。”
  俩人各开一辆车,一前一后回家。
  回到客厅,纪暮倒了一杯水,而后开始解释自己情感障碍的事情。
  见司逐行一脸心疼,纪暮不由得叹气。
  “逐行,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让你不要高看我,这是实话。”
  司逐行不爱听纪暮自伤的话,瞪了他一眼,“别人说实话都是理直气壮,一副我是天王天王老子的模样,暮哥你该学学他们。“
  纪暮见他还能开玩笑,心里的最后一根弦绷住。
  “真不生气啊!从小到大,只有你不管不顾的冲向我,想说一些狠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所以只能和你讲实话。”
  “有什么好气的,我当时也和你说过,就算我哪天看到的不是我以为的你,我也会陪着你。”
  纪暮将人拉进怀里,互相靠在彼此肩头,耳朵和头发相互摩擦,纪暮突然懂了古人那句及缠绵的词——耳鬓厮磨。
  司逐行感觉肩上的人在笑,没一会儿果然笑出了声。
  “这件事就揭过了,以后听兰医生的,该检查检查,就算你最后只能感知到我的情绪,那也没什么,到时候我就是你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人,说实话,我私心里也开心。”
  纪暮收紧了怀抱,“已经比从前好了,至少我还有你,别担心。”
  那些晦暗的晦涩的日子终究会过去,生活有两面性,纪暮的情感障碍避免了他成长中许多恶意和揣测,但也让他很长岁月里内心一片荒芜,经不起一点波澜。
  时间很快来到一个月之后,纪暮交接完手里的工作去华酌上班,司定渊内心坦荡,半点没藏私,纪暮重生还没满一年,他对华酌的业务还算熟悉,司定渊本想教一个月,半个月之后直接放手。
  没有了司骛带头的小团体,公司虽有人不服纪暮,但看在司瑛和司定渊的面子上不会闹得很难堪。
  纪暮手段温和,上辈子的很多经营策略一步步提出,司逐行这几天不习惯他离开公司,嘴上没说,但也在等他回去,他没打算在华酌久待,很多策略打的都是司定渊的名号。
  司定渊人在家中陪妻子,只有必须他签字时才会回公司,一两个月后,发现赋闲在家的他在公司的口碑愈发高涨,那些老股东见了他也没了色令智昏的嫌弃眼神。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全是纪暮做好人不留名。
  司定渊闲得无聊,这么多年终于想起参加儿子的家长会。家长会结束后去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现在的青松今时不同往日,变化大到司定渊心里暗暗称赞,纪暮不在,司逐行作为公司里的一把手大多数需要亲历亲为。
  司定渊逛了一圈,最后才回到自己弟弟的办公室,听到敲门声,司逐行头也没抬,说一声,“进。”
  “哟,司总忙着呢!”司定渊打趣道,司逐行那低头的工作劲,像极了他前两天去华酌时纪暮的工作状态。
  司定渊认出声音,放下笔抬头。
  “哥,你怎么来了?”
  “给文桉开家长会。”
  “文桉呢?”
  “送去他外公外婆家了。”
  司逐行看着一脸轻松愉悦的亲哥,倒了一杯酒后商量道,“哥,嫂子生完你就把我男朋友还给我吧!”
  司定渊以前觉得自己恋爱脑,为了个男人把家里人算计个遍,现在发现弟弟眼光还不错。
  “你嫂子高龄产妇,我不陪着产后抑郁怎么办?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又没让小纪加班,你俩回家不天天见。”
  司逐行觉得大哥奴役自己男朋友奴役习惯了开始露出资本家的丑陋嘴脸,他自己生活美满,老婆孩子热炕头什么都说得出来。
  “哥,我办公室的沙发舒不舒服?”
  司定渊还没理解司逐行突然将话题转了个话题,认真感受后真实评价,“还不错。”
  “这沙发是暮哥专门找人给我定做的。”
  “所以呢?”
  “如果我男朋友没被你拐走,我每天可以在这沙发上多睡两个小时,老板带头摸鱼还有人打掩护的滋味不用太爽,看见我桌上那堆文件没有,有他在我都不用处理。”
  司定渊听了嘴角微抽,一脸难以自信。
  “老子教了你二十几年,你既然学会吃软饭。”
  司逐行掏掏耳朵,“哥,冷静,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我才是大老板。”
  司定渊喝了一口水,“小纪没意见?”
  “没有,谁让我年轻貌美。”
  司定渊放下杯子顺手拿起沙发垫扔向胡说八道的弟弟,仍完忍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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