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纪暮有点明白赵曦的性格像谁了。
程淼当年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丈夫,每年生日都要精心装扮拍照留念的儿子,与她倒是完美的一家人。
程淼的丈夫叫赵卓,看见带着口罩的俩个人,一时摸不准哪个是纪暮,礼貌问道:“不好意思,二位哪一个是小暮。”
纪暮只好摘下口罩,“赵先生,您好,我是纪暮,这位是我的爱人。”
赵曦没和父母提过司逐行,听着纪暮对司逐行的介绍,夫妻俩一脸诧异。
可能老一辈对于同性话题比较敏感,赵卓干笑两声,略过司逐行不谈,对着纪暮说道,“没想到小暮这么大了,当年见你时还是个三岁的奶娃娃,眨眼睛我们也老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赵叔。”
纪暮温和拒绝:“不好意思,我觉得还是叫您赵先生吧。”
赵卓被拒绝没有尴尬和恼怒,仍旧一张笑脸,“也行,是我逾矩了,慢慢来。”
程淼虽然与纪暮接触得少,但到底是自己亲儿子,总不至于弄错。
在纪暮向赵卓自我介绍前,她一直看着纪暮,听到司逐行是纪暮的男朋友后,目光落在了司逐行身上。
司逐行想翻白眼,他还记得上次纪暮见过程淼后眼里似有若无的哀伤,这个在纪暮成年后突然出现的母亲,在他看来实在有些自私。但想到她好歹是纪暮的生母又重病缠身,只好忍住情绪点了个头。
问好是不可能问好,司逐行心疼纪暮,不出口嘲讽就已经是最大的风度。
程淼突然说道,“小暮,这是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纪暮眉头一皱,他不是很想和程淼介绍司逐行,私心里甚至不希望司逐行碰见他们。他的原生家庭和司家相比实在不算好,司逐行连纪家人都不待见,见了程淼只会更甚。现在心里估计也憋着火。
司逐行看纪暮为难,正想摘下口罩,被纪暮拦住。
“是他,您见过,其它不方便介绍。”
这一家三口每一个都被纪暮拒绝过,但纪暮拒绝时礼节周到,没让他们难堪,没想到在司逐行的事上会不留余地。
程淼的原本苍白的脸好似更白了一些,咳了两声后才说道,“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纪暮:“没关系。”顿了两秒又说道,“您多保重。”
赵卓适时开口,“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大家伙儿站着也累。”
纪暮看了眼时间,离电影开场仅有十五分钟,淡声开口,“不好意思,今晚答应了我爱人陪他看电影,时间马上开始,我看程女士也需要休息,小赵先生有我联系方式,明后天你们方便的话,我们再另外约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一家三口也不好再纠缠。
等位置拉远,司逐行没好声,狂怒道:“草,气死我了,他们就是看你脾气好,这个时候找你认亲,他们良心不会痛?”
俩人走在街道上,冬天路边的树叶已掉光,树枝没了遮挡,路灯照着,落在地上枝影横斜,稀疏瘦骨。
纪暮已经学会熟练牵司逐行的手,轻拍着安抚,“没关系,别生气,今天早早下班就是想好好陪陪你,你帮我遮掩过一次又碰上,大概是命,我也想好好讲清楚。”
“你知道了?”司逐行眸光微垂,语气有点丧。
“刚刚在服装店,我听见赵曦的声音了,你去参加比赛那天他找过我,他想让我抽空陪我生母吃顿饭,在手术当天再相陪。”
“他们的要求有点无理,但不算难办。我九岁以前被外婆养大,外婆很疼我生母,从我懂事开始就学着让我原谅她,说她有自己的难处。说实话,我从小最不喜欢听人提起我亲生父母,那些人让我去找他们,又问我为什么被抛弃,我哪里知道原因。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父母亲子之间生来有爱也有恨。”
“暮哥,你别说了。”司逐行听着心疼。
纪暮笑笑,牵着的手又加了一些力,好似紧拽着生命中唯一的浮木。
“还是说一下,免得每次都让你替我委屈。”
“逐行,我不缺两衣柜都塞不满的衣服,但你愿意给我买衣服,我很高兴。”
“我欠纪家的差不多已还清。但我还欠我外婆,她对我很好,就两次,最后两次,算我给她老人家尽孝。”
人生下来都有尘缘,所有尘缘中原生家庭最难割舍。纪暮重生后偏要扯开蒙灰的陈年岁月,将前尘旧怨清算个干净。
两世之魂,他已经死过一次,比普通人更看淡前尘,未来的路能走多远他不确定,但他只想陪着、护着身侧这个人,其他纷扰和恩怨纠葛已不想再多参与。
司逐行放开纪暮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对着纪暮,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伸向前方:“暮哥,如果不喜欢从前,那就再选一次,我诚邀你做我的家属,和我互敬互爱,白头偕老。”
说完半弯腰,礼貌又绅士。
荒原尽处,纪暮唯一虔诚的玫瑰,又一次在简单的月色之下,将他赎回人间。
“荣幸之至!”
第59章 有人生来是一束光
俩人购买的电影票是一部喜剧片, 在前几天的大年初一上映,评分很高,是今年的爆款。
俩人临时起意决定看电影, 空着的位置只有前两排和后三排,考虑到身高,司逐行没怎么犹豫直接选了靠后的位置。刚落座, 影厅的灯光倏然关闭,屏幕上故事开始缓缓展开。
电影讲述民国背景下, 体弱多病的十八岁少年想报效祖国,却在打算参军的路上救人身亡。再睁眼,根正苗红的病弱少年变成了七十年后不爱学习的十七岁问题学生。
这部电影背景沉重,但导演加了许多欢乐段子及情节。
电影刚开始五分钟, 影院里便传来一阵轻笑声。
司逐行买了电影一家桶——可乐、爆米花。
爆米花太甜,俩人吃了两口搁置在中间。
电影主角出丑、吐槽、挖苦、埋怨,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后都以笑话的形式呈现,一阵哄堂声中,纪暮借着黑夜看向司逐行。
司逐行的笑声很轻,轻到纪暮听不见, 但纪暮能从他微颤的肩膀猜出他的笑意。
纪暮牵过司逐行的手, 腕上串珠饱满圆润,纪暮轻轻摩挲着。
“好看吗?”纪暮突然问道。
司逐行点头, “还行,暮哥呢?”
纪暮的眼睛在黑暗中陷入迷茫空白,只是谁也看不见。
“剧情不错。”纪暮淡声道。
这话乍听没什么问题, 但纪暮回答时顿了一下,司逐行觉得纪暮好像不是很喜欢。见纪暮将微倾的身子靠回原位,目光专注看向前方, 司逐行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纪暮从摩挲串珠变成了他的手腕,两人恋爱时间不算长,但他发现纪暮似乎格外喜欢把玩他的手。
从匀长手指到那截手腕,再到手腕旁边突起的骨节。
纪暮内敛,比起接吻,他亲这截手腕内侧的次数似乎更多一点。每一个吻落下之时轻柔的像山间晨雾。
都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这个电影的后期虽然也有搞笑画面,但人性、生死、离别、误解等问题也逐渐展示。
观影者的笑声开始变小。
电影结束后,大家纷纷离场,俩人位置靠后,等人群散得差不多才离开。
第二天,嚷着要休假一个月的司逐行在纪暮起身后也挣扎着爬起。
彼时纪暮正准备早餐,司逐行耷拉着脑袋,眼皮重得几乎睁不开。
“怎么?我们大老板要去上班?”纪暮轻笑道。
司逐行困得睁不开眼,嗯了一声,从背后抱着纪暮。
粥煮了半个多小时,正是浓稠得需要人紧盯的时刻,纪暮也不动,让他赖着。
过了几分钟,锅里的粥彻底熬煮至软烂,厨房飘着一股清香,司逐行从腰后探出头。
“今早吃什么?”
“虾仁粥,给你多放了几个虾。”
“暮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纪暮拿着勺的手顿了一下,关了电,低声笑道:“这是什么傻话?”
司逐行打了个哈欠,“从认识开始,你就对我很好。”好的区别明显,但又不见什么企图。
“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纪暮这话带着笑,不像答案,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情话。
亏欠、贪恋,形成纪暮所有的心甘情愿。
司逐行还是困得厉害,半撩起眼皮看了眼纪暮,嘴角扬起笑意。
纪暮担心他粥凉了起床气还没散,将人带到浴室,等摆好早餐,清爽干净的脸带着懒洋洋的笑坐到纪暮对面。
“怎么突然要去上班?”
司逐行吃东西不紧不慢,颇有几分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粥才缓缓开口,“昨天长移公司给我打电话,一是想和我聊接下来的合作,这一块涉及到市场营销,一直都是你在负责,所以我让他们去联系公司;二是问我能不能在他们即将新增的游戏副本上线时帮忙做直播测评。再有就是前几天比赛的队友中有不少专业电竞选手,也有拥有百万粉丝的游戏区up主,他们也陆续向我发出合作邀请,暮哥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