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纪暮不太理解司逐行重复的意义,点头后没吭声,快速将视线落在樱花树上,只希望对方不要借此生出什么奇怪举动。
  可惜安静不是司逐行的作风。
  “我们为什么要躲?”
  纪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不希望司逐行看见,这话不好解释,只好无奈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那我们也不用仓皇逃离,婚礼上的亲吻能被祝福,没道理私底下就要遮遮掩掩。”
  纪暮:“······”
  息山谷大,虽然也种着其它花树,但除了樱花全在冬眠,看多了也就没了一开始的好奇,俩人开始往回走。
  回去途中,一个身穿蓝色羽绒服的女子举着相机突然叫住俩人。
  “打扰了,刚刚在拍照的时候俩位刚巧出现在镜头,我自作主张拍了几张,已经印好了想拿给你们,希望勿怪。”
  纪暮接过,照片里,俩人并肩走在扑满石板的樱花道上,姿态慵懒闲散,纪暮不喜欢照相,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镜头里看见俩人同框的画面。
  再往后,还有纪暮捂住司逐行眼睛的画面。
  纪暮还没看完,就听司逐行笑着问对方:“姐姐,你拍照技术真棒,能帮我们再拍几张吗?”
  长得好看又嘴甜的,没有人不喜欢,女子年约三十岁左右,司逐行叫一声姐姐不过分。
  俩人外形出众,女子早就想近距离再拍几张,没犹豫立马答应。
  纪暮虽然偶尔会接受采访,也经常跟公司一干股东领导开会,但很少直接为了纪念生活而拍照。
  今早俩人看日出时拍过几张,一看成片发现彼此都没有什么摄影天赋。
  征得摄影师同意后,司逐行转身望向纪暮。
  司逐行的五官精致锐利,冬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一双眸子玲珑剔透,扬起的笑意很好的平和了那股锐利,轻挑着眉眼,无声征询纪暮的意见。
  纪暮没什么意见,点头答应。
  摄影师将俩人带到一株高大低垂的樱花树下,让两人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一边拍一边夸。
  司逐行还好,摄影师叫他摆什么动作立马反应配合,纪暮习惯了温和浅笑,很少有大的表情动作,好看但难免单调,摄影师的眼光向来毒辣,几分钟后开始提出意见。
  纪暮听得懂每一个字,但他肢体僵硬,学不会那些微表情,热心的摄影师有点头疼。
  司逐行见状提议:“姐姐,你说要求,我亲自给他示范,或者拍照时不要过多集中于他的五官上,按着意境拍,我们要求不高,就想旅游拍几张留念一下。”
  其他俩人听了齐齐笑出声。
  摄影师笑完后回答:“好。”
  然后提出了“歪头、浅笑、深情对视、四十度微微仰头、走两步回头、张开双手、看着我······”等一系列指导动作。
  司逐行完成得很好,还会提出意见,摄影师一边拍一边猛夸,纪暮在旁边抑制不住跟着笑。轮到纪暮的时候,因着司逐行的亲身示范和讲解,不露正脸能学个七七八八,但一露脸就没什么表情,最后摄影师参考了司逐行提出的意境拍摄手法,尽量不让纪暮露脸或者只拍半张脸。
  拍完后,摄影师叫俩人去看效果挑图片,司逐行刚巧接到电话,只好由纪暮去挑。
  纪暮看了一会儿,除了自己的照片,他觉得司逐行的每一张都挺好看,最后懒得挑,直接加了摄影师联系方式,让她帮忙把所有照片整理成文件发过来,然后给摄影师发了一笔费用,摄影师想退,被纪暮拦住。
  临走前,摄影师突然说道:“先生,你的小男友有考虑过从事摄影类工作吗?他这张脸,再配上身段和反应能力,进入影视行业的话简直是老天追着喂饭吃的那一类,我从事摄影十多年,给不少明星拍过写真宣传,还从没见过镜头感这么强的人,有需要我可以帮忙引荐。”说完从包里给纪暮递过一张名片。
  纪暮被“小男友”三个字说得耳朵一热,刚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礼貌接过名片看了眼,声音低沉温缓:“抱歉,他自由惯了,我也希望他未来能随心所欲,这份工作可能不太适合他。”
  长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温凉爆火都难逃流言谩骂,司逐行性格张扬不羁,家里条件也不差,没必要活得这么累。
  摄影师接触过不少名流巨星,初看两人的身形气质和着装就已猜到俩人条件不会差,于是没再劝。
  最后摄影师又说道:“先生,你的镜头感也不差,如果拍照时能保持和你小男友散步时的状态就很好。”
  纪暮听闻看了眼之前的照片,确实自然许多,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抬眸望向摄影师,“好的,谢谢。”
  等俩人回到酒店,时间已经快到两点,司逐行换了身衣裳倒头大睡,纪暮正准备放下手机,摄影师正巧将刚刚拍的原始照片发给纪暮,并挑出了五十张,说愿意免费精修,一周后交付。
  纪暮谢过后打开照片,一张张看了良久。
  看到最后几张,突然有人给他发了微信和定位,纪暮只好再次起身。
  息山谷有一间茶馆,纪暮赶到的时候,云洲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烹茶,手法挺熟练。
  听到脚步声后,云洲突然抬眸,递过一杯清茶。
  “怎么没带你小男友一起过来?”显然,刚刚在林中,不仅纪暮看见云洲和纪舟,云洲也看见他们。
  纪暮今天第三次听到“小男友”这个称呼,心里已趋于平静。上辈子他去世时实岁三十三,真要细究,这一世的司逐行虽看着只比他小四岁,实际灵魂却相差十岁,确实比他小很多。
  “他在午睡。”
  “哦。”云洲一个字拖出三个调,笑得意味深长。
  纪暮猜到他在想什么,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别人揣测司逐行,只好解释,“我们今早六点出门,他开了三个多小时车,累了。舟哥呢?”
  纪暮解释完开始转移话题。
  云洲吹着茶气的手一顿,无奈道:“你离任后,他基本都在加班,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将人带出来,他现在在酒店开国外会议。”浅浅抿了一口,和纪暮抱怨:“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离职?你在的话舟哥还能闲一点。你不知道,你二伯和养在外面的那个可真能够闹腾的。”
  纪暮已经猜到纪舟上任后不会轻松,他也尽力让纪见山和纪舟看清二伯纪荃和方康鸣的为人,个人有个人的造化,纪暮自认不再亏欠纪家,如今再听到,心底没有一丝涟漪。
  “舟哥经历的这几个月,我从二十一岁经历到二十七岁,我不是只有纪家一个选择,舟哥也不是。”纪暮这话说得轻松,云洲听着却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
  “抱歉,没有埋怨的意思,如果真的可以,我倒也希望舟哥能和你一样洒脱,那样生活也会轻松一些。”
  俩人认识多年,无论前世今生,关系都不差,有些话也就喜欢敞开了说。
  眼见云洲又重新给他续上一杯,纪暮不由笑道:“你的烹茶手法快和舟哥不相上下,学得不错。”
  云洲听闻摆摆手,“这我可比不了,东施效颦罢了。”
  纪舟喜欢喝茶,十几岁时拜了个茶艺师傅,练了一门手艺。当时云洲天天跟在纪舟后面,也嚷着要拜师,说想和纪舟做同门师兄弟。
  可惜云洲性子好动,坐不住,饮茶也只会牛饮,茶艺师傅看了一眼直接拒绝。
  当时云洲生了一顿闷气,最后纪舟答应自己亲手教他才肯罢休。
  纪暮看着如今的云洲,倒是比年少时沉稳许多,烹茶时的一动一静颇有几分纪舟的影子,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多多少少会共通一些习惯。
  云洲见纪暮只是轻轻一笑,觉得这人好像变了许多,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变化。
  “你对我和舟哥的事一点都不好奇?”云洲骨子里还是个好动直白的性子,见纪暮撞破俩人却半点不好奇,自己率先坐不住。
  “你喜欢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纪暮说着头都没抬。
  云洲拿着茶壶添水的动作半晃,“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舟哥二十岁生日,纪家后花园,你想牵他的手,伸出手犹豫了一分钟,最后缩回手掐了一朵月季悄悄放在他的口袋。”
  云洲听到一半被茶水呛到,侧过身一阵猛咳,等纪暮喝了两口茶才悠悠转身,声音充满诧异,“草,你怎么会知道?”
  云洲没想到自己藏了多年的小心翼翼会被人一朝点破。
  “我先你们半个小时到花园,真要细究,还是你们打扰到我。”
  云洲不敢再喝茶,把电调小了些,纪暮进来时的稳重至此全部散去,还是往常心直口快的云洲。
  “大晚上的,你在那里干什么?”
  “躲清静,晒月亮。”
  年少时纪家一举行宴会,纪暮为了不失礼总是早早到场,但他在纪家没有什么存在感,越到后面越没有人搭理,经常半路溜出去后花园躲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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