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余逢春拉长尾音,比她之前还要意味深长:“这个就不方便说了吧……”
  安晓终于憋不住了:“我才是照顾逾白的!”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身上,余逢春也饶有兴致地抬眼看他。
  安晓的脸都憋红了,又有点要哭的意思,对上余逢春的目光,只能强撑着不退缩。
  邵母对他的发言很满意,点点头,道:“安医生才是我为逾白请的疗愈师,他比你更会照顾人。”
  “疗愈师?”
  余逢春若有所思地重复邵母的说辞,尔后自顾自地垂眸轻笑一声,讽刺意味异常明显。
  “老太太,这位医生是从哪儿找来的?”他问,“不会是在没毕业的学生里随便挑了一个吧?”
  被说中了,安晓肩膀哆嗦一下,眼里含着泪。
  “别哭啊,我还没问完呢。”
  余逢春温温柔柔地开口,问出来的三个问题却一个比一个戳人心窝子:“你毕业了吗?有学位证吗?有资格证吗?”
  “……”
  安晓的眼圈顿时就红了,明明只是三个很正常的问题,可从余逢春的嘴里出来却好像变成了一千把刀,全部刺向他最难堪最屈辱的弱点。
  因为这三样他全都没有。
  邵母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他,给了他一份工作,还把他介绍给了那么英俊又完美的男人,邵母曾亲口对安晓说,她对安晓很放心,也愿意让安晓一直陪着邵逾白。
  安晓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即便邵逾白从来没有给他过好脸色,他也从不介意。
  直到余逢春出现。
  安晓从来没有见过邵先生用那么爱重的眼神看过一个人,而那时候余逢春才出现短短几天。
  这让安晓三年的坚持和忍耐像个笑话。
  离开花园别墅的那天,安晓伤心欲绝,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老夫人,然后他就在老妇人这里得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原来余逢春是那样坏的一个人,邵先生是被蒙蔽了!
  一种很难用正常言语解释的责任感涌进安晓心头,他要帮邵先生脱离魔掌!
  ……
  这些所思所想,余逢春并不清楚,只是看着安晓泫然欲泣的模样,琢磨着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只能无奈笑了一下。
  然后老夫人开口了,冷冷地责备道:“余先生,你太失礼了!”
  余逢春一摊手:“哪里?”
  “无论安医生是否有达到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标准,他都是真心对待逾白的,我信得过他——我情愿让他陪在逾白身边,也不愿意让一个在危难之际自己逃跑的人陪着!”
  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点开了余逢春和邵逾白之间最大的问题。
  在邵母的计算里,余逢春一听见这话就会自惭形秽,起码也该收敛起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毕竟当初是他有错在先,怎么敢在邵逾白面前装作无事发生?
  可她没想到的是,余逢春真的就是一笑了之,完全没当回事。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老太太,你不要总是操心儿孙的事,过度干涉别人的家事,会让你显得很不受欢迎。”
  邵母厉声道:“他是我的儿子!”
  这是她第一次失态,说明了很多问题。
  余逢春无所谓地点点头:“对,你儿子,你儿子还不想让你出门呢!”
  此话一出,客厅中流动的空气瞬间有了凝滞的意味,邵母脸上的愤怒转化为更隐秘的怨恨,死死盯着余逢春脸上漫不经心的笑,眼神中带着一种被戳穿的怨怼。
  余逢春猜对了。
  派管家带余逢春过来,不是因为这样更体面,而是因为邵母不能离开老宅。
  她被困住了。
  被自己的儿子。
  注视着邵母眼中的种种情绪,余逢春眨眨眼,貌似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老太太,我没想把这个说出来的。”
  然而这只能让人更生气。
  从一旁围观的管家终于忍不了了,上前一步就要给余逢春点教训。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清脆的音乐回荡在空旷安静的客厅中,让里面腐朽陈旧的一切都跟着震颤,余逢春将手机平放在桌面上,来电显示大家都看得清楚。
  邵逾白。
  余逢春接通电话,打开扬声器。
  邵逾白的声音响起来,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结束了吗?”
  余逢春“嗯”了一声,道:“差不多了吧。”
  接着,他看向邵母,微笑着问:“老太太,你还有想要对我说的吗?”
  邵母冷着脸,当着邵逾白的面声音僵硬:“没有了。”
  于是余逢春对邵逾白说:“我们聊完了,你可以来接我了。”
  “我就在门外。”邵逾白说。
  邵母和安晓的表情变得更难看。
  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对这个放荡的biao子唯命是从,另一个则是觉得邵先生已经被完全蛊惑了,很难救出来。
  余逢春挂断电话,左右看了一圈,问:“我能走了吗?”
  邵母不说话,管家代替她开口:“您可以走了。”
  余逢春站起身,手机放回口袋。
  临走时,他很好心地安慰道:“老太太,你别怨他没良心,说白了你也没真拿他当儿子——邵逾白从小到大,你把他当工具,从没疼过他一次,现在仗着他失忆,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欺负他、操纵他,真的很不应该。”
  撂下最后一段话,他没费心留意邵母脸上的青一阵白一阵,径直离开了邵宅。
  在距离邵宅门口不到五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颜色内敛的阿斯顿马丁,赵哥坐在驾驶位上,邵逾白站在车边,余逢春出来的那一秒钟就看见了他。
  “哈喽!”
  他挥挥手,小步跑到邵逾白身前,扑进他怀里。
  邵逾白纹丝未动,稳稳地接住余逢春,由着他闹。
  等余逢春靠在他怀里不动了,他才淡声询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余逢春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
  “没事,”他说,“就是聊了几句。”
  在他说话的时候,邵逾白一直在看着他,观察他的表情和语气,确定余逢春是真的没事。
  观察完以后,他才道:“母亲脾气不是很好,你下次不用过来。”
  “我只是想显得有礼貌一点。”
  邵逾白:“你一直很有礼貌。”
  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男人啊。
  余逢春被逗笑了,垫脚在邵逾白侧脸上奖励地亲了一口,不期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早上还没有的香气。
  亲吻的动作顿住,余逢春问:“你去哪里了?”
  问的同时,他又在邵逾白颈间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没去哪里,”邵逾白说,“怎么了?”
  余逢春仰头盯着他,认真道:“你身上有其他的味道。”
  邵逾白平静地:“可能是办公室。”
  不对,十分有百分的不对。
  余逢春打量着邵逾白的脸色,想从中寻找出些许欺瞒的端倪。
  而邵逾白神色不变,坦然应对着余逢春的审视,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
  两人对视片刻后,余逢春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
  “好吧。”
  他接受了邵逾白的解释,上了车,和赵哥打招呼。
  邵逾白坐在他右手边,等余逢春打完招呼后,伸手打开冷藏柜,取出一碟新鲜做好的芒果班戟放在小桌板上。
  他道:“顺路买的,听很多人说味道不错,尝尝。”
  第62章
  芒果班戟的味道很好, 细腻清甜,邵逾白不是爱吃甜品的人,但他的鉴赏能力值得表扬。
  而且余逢春不记得自己吃过这种口味, 说明这是家新店。
  当然了,三年时间嘛, 末城出现新店是非常正常的事, 可余逢春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漫不经心看着窗外飞速流去的景色, 余逢春点点甜品碟, 银色小叉子与陶瓷碰撞, 声音清脆。
  “在哪里买的?”他问。
  邵逾白看向他:“不满意?”
  “是很满意。”余逢春强调:“这种应该需要排队吧?”
  邵逾白没有否认:“还好, 没有很久。”
  “真的?”
  “真的, ”邵逾白说,“我还要来接你。”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撒谎, 余逢春思索片刻, 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有地址吗?”
  “有。”
  邵逾白把地址告诉他。
  0166迅速拉开地图, 给甜品店的位置标上点, 同时系统测算出与心理诊所和邵宅的直线距离和行驶时间。
  很远, 除非赵哥把他的直升机开来, 否则不可能实现心理诊所、甜品店、邵宅的一小时路程。
  所以这可能真的是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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