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所以还是抓紧提醒一下,别让他又踩进死坑里。
  明典生继续道:“我说句不好听的,他跑了三年再回来,跟别的男的勾勾搭搭,一看就是钱都花没了,所以又想钓个倒霉蛋,你醒点神,离他远点行不行?”
  邵逾白:“……”
  他安静了好久,久到明典生都觉得他是把话听进去了,才道:“他不是那种人。”
  明典生:“……什么?”
  他坐在床上,不可置信地往前躬身,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邵逾白平心静气道:“我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明典生问,“你还记得什么?你哪儿来的——”
  话音戛然而止,一个猜测如闪电般贯穿明典生的思绪。
  他语气沉下去,很肯定地说:“你见到他了。”
  没必要否认,邵逾白“嗯”了一声。
  明典生万万没想到自己来晚一步,恨铁不成钢:“邵逾白,你疯了是不是?他那么害你,你还说他好,你当时是不是重伤缺氧,把脑子憋坏了?”
  “没有。”邵逾白说,“我很清醒。”
  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明典生暗道。
  然而邵逾白继续说:“我相信他。”
  “……”
  凌晨未眠的夜晚,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细微的水声,两人眼前不约而同地划过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
  明典生的脸色难看下去,邵逾白却笑了一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对着电话说,“但我相信他。”
  这就是最后的答案。
  邵逾白从不讲空话。
  主卧里,余逢春关闭实时录像。
  *
  *
  半夜,余逢春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钻进了自己的被子。
  “唔……”
  温热的手挑起睡衣下摆,摸到他的肚子上,很安稳妥贴地放在那里,并不烦扰,也不挑逗,好像只是单纯地帮他暖肚子。
  余逢春马上就要再睡过去。
  然后就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开口:“明典生打来电话了。”
  睡意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去。
  余逢春侧身背对着身后的那个人,在黑暗中无声睁开双眼。
  他问:“怎么了?”
  “没怎么。”
  身后人眷恋缱绻地亲吻着他的后颈,留下密密麻麻的浅吻,声音漫不经心。
  “他问明典生当年发生了什么,明典生就说了——宝贝你可真不当心,怎么和别的男人约会还被看见了呢?”
  余逢春被他亲得很痒,但邵逾白话里有意无意的酸意不满更尖锐,更值得关注。
  可他没有顺着解释,而是问道:“明典生说什么了?”
  “……”
  副人格沉默了许久,才道:“说你始乱终弃、朝三暮四、于危难之际弃我不顾……让我离你远点。”
  余逢春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躺在邵逾白的怀里不动,好像那些恶意指责跟自己没关系。
  “你信了?”
  闻言,身后人低低笑了一声,尾调很有些哀怨。
  “我信不信有什么用?你当时难道没走吗?我躺在那里,看着你越走越远,一次都没回过头……”
  余逢春静静地听着,终于翻了个身,躺在邵逾白怀里,和他面对着面。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他平静地问,“你自己亲口说的,我活着就好。”
  现在改主意了?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但邵逾白听得见。
  “没有。”他回答。
  从来没怨过你,困境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含着热血的赤诚真言,半点不曾掺假。
  只是逃生以后,你去了哪里?
  整整三年了无音讯,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我也以为你死了,偏偏又在我心如死灰的时候,你回来了,继续若无其事地爱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恨你,从没有恨过。
  只是怨你不回来,怨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夜深人静,黑暗无声。
  房间里仅有的微弱光亮是窗外的月光,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蜷缩着搂抱在一起,气氛安宁,呼吸间能听到此次的心跳。
  这一幕,无限接近于曾经的险境。
  或许是因为挨得太近,胸腔被满满当当的心跳声填满,不分彼此,只是看着邵逾白的眼睛,他没说出口的话,余逢春就都明白了。
  怨怼恼怒,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没地位,没资格出现在自己爱人身边,才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欺骗。
  还挺让人心疼的。
  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余逢春躲开邵逾白的眼神,道:“不是别的男人。”
  邵逾白没反应过来:“什么?”
  “明典生说的那个,”余逢春道,“他叫秦泽,我回来以后想见你,就是他带我去的。我答应把余柯介绍给他。”
  邵逾白闻言皱眉:“你想见我,给我打电话就好。”
  余逢春敷衍地点头:“是啊,给你打电话,然后被111以骚扰诈骗为名拉黑。”
  副人格面无表情地开口:“他不会拉黑你的。”
  听他这么说,余逢春来兴趣了。
  “为什么?”
  副人格真的烦死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但不说又显得自己很无理取闹,只能屈辱地开口:“因为他会对你一见钟情。”
  余逢春顿时就笑了,心里生出些逗弄的心思,追问道:“真的?”
  他不笑还好,一笑,邵逾白心口一阵火起,掐着余逢春的腰把他按在身下,手掌一路往上,顺着余逢春的脖子掠过侧脸,最后撩开额前的碎发。
  盈盈笑意比夜晚的湖泊水光还旖旎动人,最喜欢最喜欢的人无所防备地躺在他手下,温顺动人——
  哪怕有天大的火气,见到这一幕,也该熄灭了。
  余逢春笑着看邵逾白跟八百年没亲过一样急吼吼地凑上来,没有躲闪,只在气氛升温,即将刹不住车的时候偏过头去。
  “好了,不要再亲了。”
  他用手推开邵逾白,半坐起身。
  邵逾白很不满意,觉得火从余逢春的嘴唇烧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越烧越大,隐隐有把两个人一起烧死的架势。
  深吸一口气,他把挡在眼前的头发往后抓了一把,问:“为什么?”
  余逢春说谎话不打草稿:“我老了。”
  邵逾白:“……”
  他俩现在的姿势很有意思,基本上就是蓄势待发的状态,略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身上烧着的火,然后自己也跟着热起来。
  邵逾白上半身的衬衣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粒系在靠下的位置,跪在余逢春腿间的姿势异常方便,露出大片分明的肌肉线条,眼神晦暗侵略,偏偏又在极力克制,很讨人喜欢。
  余逢春摸摸他的侧脸,权当奖励。
  “我明天有事,”他说,“而且真的很怪,我明明是和邵逾白谈恋爱,上床的时候却好像分成了两个人。”
  邵逾白微一侧脸,抓住他的手,吻在掌心。
  “我是我,他是他。”
  余逢春笑了一下:“但是我只和邵逾白谈哦。”
  副人格又不傻,当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脸色当即沉下去。
  他拒绝:“不。”
  “哦,好吧。”
  余逢春并不生气,调整一下姿势,从邵逾白的控制范围离开,很舒服地躺在床上。
  “我要睡了,你可以在旁边睡,也可以回自己的房间。”
  这段关系里,谁让步,都不可能是余逢春让步。
  邵逾白太清楚这一点,知道今晚没戏了,只能阴着快滴水的脸起身,将蹭到床尾的被子往上拽。
  余逢春很配合地躺平,等邵逾白确定盖好被子才闭上眼。
  他特别友好地告别:“晚安哦。”
  邵逾白冷哼一声,像个深夜被老婆赶出家门的落魄中年男子,强撑自尊地离开了主卧。
  ……
  ……
  第二天早晨,小机器人又带着一朵很漂亮的花开进主卧。
  余逢春迷迷糊糊地盘腿坐在床上,时不时地低头打个瞌睡,夹在鬓边的花随着动作一摇一晃。
  邵逾白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花朵坠落,掉在余逢春的大腿上。
  花瓣柔嫩艳丽,落在白皙丰腴的大腿上,是另一种纯洁的色欲。
  邵逾白眼神微转,注意到了一抹离花瓣很近的极淡的红痕。
  那个位置,那个颜色。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急躁缠绵的夜,某一次急切的索要后留下的痕迹。
  “早餐好了?”
  听见余逢春的问话,邵逾白眼睛一眨,回过神来。
  “是的。”他应道。
  于是余逢春爬下床,把花插在邵逾白胸前两粒扣子中间的缝隙里,想要后退却被扯住深吻,花朵在两人的摩擦挤压中晕出些生涩的暗色痕迹。
  等余逢春彻底清醒,才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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