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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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早晨公开的事还未平息, 傍晚朱女士又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杀猪刀被她“嗙”地一声甩在茶几上。
  “我家丫头的肚子是不是你搞大的?”
  搞这个词有贬损之疑。
  况且他们之前是名正言顺要登记结婚的关系。
  贺绅不喜粗鄙的语, 眉宇轻拧,坦荡荡地颔首,换了种说法:“我是孩子的父亲。”
  话音将落,一抹黑影唰地落下,速度快得只见残影。等能看清时,厚实木头制成的衣架,已经狠狠地抽在贺绅的肩膀上。
  是疼的。
  干农活长大的朱女士,臂膀堪比一个成年男人,刚刚那下像挥舞着马鞭,在空气中划过时隐约听见簌响。
  但贺绅眼都没眨一下。
  反而朱伊伊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朱女士都是动嘴不动手,还是头一回见她打人。
  打的还是外人。
  “妈,”朱伊伊急得拉住朱女士的胳膊,“你干什么。”
  “帮你教训这个负心汉!”
  朱女士脸色阴沉:“既然要分手为什么让她怀孕,你以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容易吗?你知不知道要受多少人的冷眼?路上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戳她脊梁骨说她不自尊自爱。”
  朱女士年轻时就是这么过来的。
  是她被男人抛弃,是她被别人辜负连累,到头来所有人指着她嘲讽:看,这个女人肯定不正经,肚子都被野男人搞大了。
  “你凭什么糟蹋我的女儿?”
  贺绅垂在裤腿的手攥紧拳头,每一根青色血管都似要爆裂。
  不是愤怒。
  是愧疚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对不起。”声音沙哑。
  “不稀罕你的对不起,”朱女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甩开朱伊伊抱住她的手,指着贺绅的鼻子,“你们俩刚刚在面馆做什么,给我说清楚了,你现在跟伊伊什么关系?”
  贺绅站在玄关处,门外冷风灌入,喊了声:“伯母。”
  “目前我跟伊伊处在已分手但求复合的状态。”
  心焦气躁的朱伊伊一听,更急了。
  这次她没多加阻拦贺绅跟她妈见面,就是想趁把话说清楚:孩子他有份,但和好结婚就算了。
  谁知道他上来就是一句复合。
  朱伊伊正准备驳斥他胡说八道,被朱女士凶狠一瞪:“死丫头,你给我回房间,没叫你不许出来。”
  她偃旗息鼓地闭嘴,垂头耷耳,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卧室。
  门一关,彻底隔绝所有声音。
  贴着耳朵也听不见半点动静。
  朱伊伊在房间里坐立难安,拿过手机想要求救,还没解锁,凌麦的一通电话先打了进来。
  “麦麦?”
  “伊伊,我刚上集团网站看见消息,夏宁西被解雇了。”她又道,“据说她这种为一己私欲陷害下属的行为,行业内的公司都很忌惮,估计被行业拉黑一阵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啊,集团文件泄漏的事应该也快了。”
  朱伊伊思绪搅拌地像一碗坨了的面,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呐声说:“我妈刚发现孩子是贺绅的了。”
  那头的凌麦垂死病中惊坐起:“我靠,朱阿姨不得暴走?”
  “已经暴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朱伊伊把手机搁在梳妆台面,自己趴在胳膊里,“而且贺绅一定会趁机跟我妈说些复合的话。”
  “你的意思呢?”
  她没说话。
  “伊伊,这段时间贺总对你怎么样我是看在眼里的,公司食堂、老年大学、团建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儿——他很在乎你。如果你之前分手是因为觉得贺总对你没感情,只是为了结婚,可他现在对你的感情还不够深吗?”
  凌麦沉默几秒:“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通话不知何时挂断。
  手机与房间一并陷入沉寂。
  朱伊伊对着梳妆台发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不断闪过交往时的种种,转瞬,又浮现分手后贺绅做的事。
  有危险时他第一选择会护她。
  危机出现他也会无条件地相信他。
  他还很喜欢孩子,记得孕期每个阶段的注意事项,不断祈求她摸摸肚子,听听小宝的心跳,偷偷买小孩子的粉嫩手套。
  太多了,数不清。
  可他以前装着“爱”她的时候,也是滴水不漏,亦真亦假。
  她还能相信他吗?
  ……
  朱伊伊再出房间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贺绅离开有一会儿了,朱女士在厨房剁排骨,炖了一锅玉米排骨汤,吃晚饭的时候全程绷着一张脸,对傍晚的事闭口不答。
  看样子没被贺绅的“复合”言论说动。
  一时间朱伊伊竟不知是松口气还是悬着心,啄了口浓汤,弱弱地喊:“妈。”
  “闭嘴,吃饭,老娘炖汤累得半死。”
  一句话就堵了朱伊伊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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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谈话被朱女士归为“秘密”,朱伊伊不具备知情权。
  而贺绅这边也突然没了动静。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城南小区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朱女士在厨房剁肉,朱伊伊在旁边打下手,母女俩打算在除夕夜包顿饺子吃,一共准备了猪肉韭菜、虾仁玉米和芥菜三鲜的口味。
  “妈,准备这么多陷?”
  “怕不够。”
  “就咱们俩吃,这么多够吃两三天了。”
  朱女士不说话,蹲下来在柜台里找面粉,好不容易摸出半袋还过期了。她洗了洗手,解开围裙,下楼买面粉。
  走前,特意叮嘱:“别锁门。”
  朱伊伊应了声“好”,切完菜,靠着洗手池休息,捶腰的手渐渐往上,揉了揉胀疼的胸部。因为到了孕中期,雌激素和孕激素双重作用,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其他反应。
  小腿抽筋。
  腰部出现坠感的酸。
  还有发胀的胸部。
  她昨晚上网咨询过医生,对方说这段时间要注重保护乳.头,避免穿硬质内衣,破皮发炎很麻烦,孕妈妈不能用药。
  朱伊伊去浴室打开暖灯,撩起衣服检查,那块皮肤红得充血,有破皮的迹象了。她有些烦,大过年的遭这罪,双手背到身后,解开内衣。
  束缚感消失,胀疼的地方勉强好受了些。
  铁门吱呀作响,客厅传来脚步,还有塑料袋放在桌面的窸窣动静。
  是朱女士回来了。
  朱伊伊把内衣挂在卫生间的门柄上,拧开收龙头,用温水熨着:“妈,我床头柜还剩下两个乳贴。”
  “在第三个抽屉。”
  “你拿来一下,我胸胀得疼。”
  脚步停在浴室数米之外。
  顿了顿,按照朱伊伊的指示,进了她的房间,找到两个透明乳贴。
  过了会儿,浴室门被敲响。
  朱伊伊用洗脸巾吸掉水分,手从浴室缝隙往外伸:“给我。”
  外边的人递了过来。
  “怀孕原来真的长胸,我感觉内衣变紧了,要不一会儿你陪我出去买内衣吧?”朱伊伊埋着头,动作小心地往上贴,“还有泡脚桶,小腿也抽筋。”
  想到什么,她脸热了热。
  谈性色变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基因,一开口就吃了黄连般,吞吞吐吐,难以启齿。
  “我最近晚上不太舒服,睡不着,”身边只有朱女士一个过来人,这些又都是孕期必须面对的问题,就算朱伊伊脸红得像蒸熟的虾,也得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说,“总是很想……很想那个。”
  “怎么办啊?”
  声音小的像蚊子哼了。
  门外久无回应。
  朱伊伊停住贴乳贴,偏头望了过去。
  只一眼,便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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