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 第46节

  “我舅舅过几天会来京城,”贺绅解释,“他见过你。”
  贺绅的舅舅。
  贺达荣。
  朱伊伊的确见过他,不过,那是一个意外。
  彼时贺绅刚求过婚没几天。
  朱伊伊戴上了那枚名为“tender”的钻戒,她心情大好,晚上还特意给贺绅手磨了一杯咖啡。
  她扒着书房门,软软地喊:“老公。”
  男人从电脑屏幕抬头,还没说话,朱伊伊就笑嘻嘻地小跑进来,坐他腿上。
  白瓷杯里的咖啡推过去,她邀功:“给你冲的!”
  没等贺绅回应。
  另一道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传出来:“这是?”
  朱伊伊勾他脖颈的手一僵。
  以为打扰了他跟公司高层开会,怕办公室恋情曝光,朱伊伊吓得脸发白,零点零一秒后从贺绅腿上弹起来,要逃。
  男人轻而易举地就把拽回了怀里,挑眉:“跑什么?”
  朱伊伊一手捂嘴,一手捂脸,忙得不行:“有、有人啊。”
  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样子实在可爱,视频那头的中年男人笑出声,主动问:“这是你女朋友?”
  “嗯。”
  “怪可爱的。”
  朱伊伊放下捂嘴的手,脸还继续挡着,贴近贺绅耳朵:“他是?”
  “我舅舅。”
  她呆了。
  贺绅把她挡脸的手拉下来,道:“乖,喊舅舅。”
  她脸红,低低道:“舅舅。”
  那晚,朱伊伊见过了未婚夫远在国外的第一个家长,舅舅贺达荣。
  可现在距离他们分手,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
  回忆纷至沓来又悄然远去,朱伊伊眉心蹙紧,“我们的事,你没告诉他吗?”
  “他身体不好。”
  “可是……”
  “这只是一笔交易,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贺绅淡淡道,“我不会勉强你。”
  朱伊伊脱口而出的拒绝就这么堵在喉间。
  不知道该说眼前这个男人太会拿捏人心,还是过于擅长谈判,不经意地提起交易,让她想起老年大学的事儿。
  他帮了她。
  这是不争的事实。
  朱伊伊屏住呼吸,低下头,直愣愣地望着落满雪的地面。直到眼球盯得发涩,她瓮声瓮气地回:“我需要考虑考虑。”
  “多久?”
  “一、一……”
  “个月”两个字没说出口,贺绅就朝她逼近一步,她悻悻改口:“一周。”
  “好,”他低磁又带着一丝蛊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我等你。”
  -
  朱伊伊身影消失后,贺绅在天台驻足一会儿,回了办公室。
  身为时瞬集团的负责人,情绪好坏、身体好坏都无所谓,集团事务是他第一必要处理的事情。
  忙到晚上。
  贺绅才停下签字审核的钢笔,盖上笔帽,丢在一边。
  打开手机,已到傍晚四点半,他起身,走到办公室的休息间,整理仪容,拿着车钥匙出了公司。
  今天是南尔的生日宴,在帝迦会所举办。
  贺绅得去一趟。
  下班高峰容易堵车,贺绅到会所雅间时,姗姗来迟。
  推门踏入,男人身上染着秋冬的寒意,一进屋,黑发上的薄雾化成水珠,从额头滴落到眉骨,更显清冷。
  他单手提着一柄黑伞,旁边的侍者恭敬地从他手里接过。
  “等你好久,终于来了。”南尔收起手机,站起来伸个懒腰,见贺绅进门拿了把伞,奇怪道,“外面不是雪停了吗?”
  “有霜。”
  “下霜而已,打什么伞,”南尔一把拦住贺绅肩膀,笑着打趣,“不会是洁癖又加重了吧哈哈哈哈。”
  贺绅眉眼冷淡。
  最近贺家不安生,贺绅父母又是那样的性格,逼得他这段时间连轴转,倦怠,疲累,没什么兴致聊天也正常,南尔拍拍他的肩:“知道你忙,这会儿心里也不痛快,但好歹兄弟一年过一回生日,就这一天放轻松点,不耽误吧?”
  贺绅没什么反应,环视一周包厢,见如此冷清,有些意外:“人还没来?”
  “不是,往年人太多,聒噪,今年过得简单点。”南尔顿了顿,“就咱们三个人,你,我,珮珮。”
  吕珮自贺绅出现,眼睛里只有他,走过去,温柔地递上一张纸巾,“头发上有水,擦擦?”
  他笑意淡了些,“不用。”
  随后从大衣口袋拿出一张白净手帕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叠好手帕,揣回口袋。
  吕珮手僵了僵。
  贺绅转回话题:“你不是最喜欢人多热闹?”
  南尔哈哈笑两声:“人是会变的嘛。”
  贺绅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单手把准备的礼盒推过去,“你的生日礼物。”
  “什么东西?”
  “酒。”
  南尔是个急性子,雷厉风行是他个性,等不到回家就把礼盒拆了。打开礼盒,见是自己淘了好久都没淘到的红酒,双眼放光:“这是我跟你说被法国收藏家高价拍走的那款红酒吗,你真买回来了啊,至少七位数吧?”
  “你喜欢就好。”他淡淡道。
  “喜欢啊,贺总出手就是大气!”南尔爱不释手,吩咐一边的侍者拿上酒具,他亲手撬开瓶盖,给三人斟了三杯酒,“来,趁着我今天生日,咱们仨一起品品这款被称为‘琼浆玉液’的绝世红酒!”
  轻轻一声“噔”,三个酒杯碰撞在一起。
  包厢不比屋外,待了会儿便觉得燥热,贺绅解下外套,垂挂在椅背,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扣子永远扣到最顶端,系好领带,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时隐时现。
  黑色衬得他冷漠内敛,不易接近。
  南尔又抿了口酒,醇香浓郁,瞥到贺绅的领带怔了怔,“你这领带怎么回事,上个季度的吧,还带?”
  内心不免又叹一口气,看来真是忙晕了头。
  贺绅推了推金丝镜框,扬唇,语气里透出一丝愉悦:“我倒觉得挺好。”
  吕珮抬头看过去,捧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指甲陷进肉里,刺得生疼。
  她一秒就认出那是朱伊伊买的那条领带。
  他连她的纸巾都不接,却愿意佩戴朱伊伊送的这款廉价的、过季的领带。
  吕珮眸底闪过一丝恨意。
  没聊多久,集团事务繁忙,贺绅拎着衣服要走。
  “贺绅,”吕珮小跑上去,手抓着包带,“我也正要回公司呢,美术部还有几个合同没签,想晚上加个班,要不你载我一程?”
  贺绅三两拨千斤般,将话题抛给南尔:“南二不是没事吗?让他载你。”
  “什么叫我没事啊,你这话说的我好像游手好闲,成天花天酒地。”南尔嘴犟一句,不过送人他还是愿意的,拿着车钥匙,“珮珮,我送你吧。”
  吕珮仿佛跟谁较劲似的,勉强笑了一下:“贺绅送我方便,反正一起去公司。”
  “不太方便,上下级之间避嫌,”他眼神平静而淡定,“而且我不去公司,回家。”
  不管身后人什么反应,手带着门一关,大步流星地离去。
  -
  整座城市霓虹闪烁,灯红酒绿,高速公路车水马龙,繁华耀眼。
  公寓却一片昏暗。
  只有书房内探出来的一丝惨淡亮光堪堪照明。
  贺绅结束工作,欲出书房,随手扔在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
  拿起来,敛睫看去,是一通来自国外的电话。
  来电人备注显示“舅舅”。
  贺绅指腹一滑,接通:“喂。”
  “这么快就接了?”男人哈哈笑两声,很有豪迈不羁的性格在里头,“你妈前两天跟我抱怨,说你这个儿子现在忙得很,打了十几个电话才能接到一通。没想到啊,到我这倒是接的快。”
  顿了顿,贺达荣说:“其实是不想接你妈的电话吧?”
  贺绅踱步到落地窗前,身子后仰,靠着窗户,身后是如同万丈深渊般的高楼,摔下去粉身碎骨,他毫无反应。
  接电话的姿势变得有些松散:“有事吗?”
  “你把这半年情况不好,你妈希望你出国一趟,来这边看看。不过国内的公司离不开你,所以你妈就想着,你出国,我回国,代你接管一段时间的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这事儿贺绅的母亲早就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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