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闻乾坤在御史台的察院任职,以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监察御史,谁知上次巡察一事,被贬为院里的检法,负责审理一些律法条款和参与一些刑事案件,偶尔也会和皇城司合作。
对徐鹿鸣这个皇城司新来的指挥使当然要关注的,如果徐鹿鸣能掌握皇城司的大权,那就是他们需要巴结的对象,如果徐鹿鸣继续这样混日子,那当然不需要过多的关注。
结果观察一阵下来,也就那样,院里都没有人稀罕搭理他。
“真的?!”闻夫人听了这话,原本枯黄消瘦的脸瞬间有了点光彩,干枯的眼睛里也有了神,看上去不再死气沉沉。
闻乾坤好笑:“那是当然,我还会骗你不成。”
“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闻夫人从床上坐起来,双手合十地朝天上拜了拜,在心里祈祷徐鹿鸣最好一辈子这样,啊不,最好被高东宝寻到错处,赶出皇城司。
到那时,没了皇城司指挥使这个身份,他成了京城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看他和夫郎两个人还能怎么横!
第83章
徐鹿鸣在皇城司值了段时间的夜。
晚上有钱贵到处跟人聊八卦打听消息,白天有徐鹿鸣偶尔请吃早食打感情牌。很快,他们就把高东宝的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
高东宝是皇城史的人,这毋庸置疑。皇城史在皇城司的位置上坐了多久,高东宝就在皇城司里待了多久。徐鹿鸣这个位置上的指挥使,换了一任又一任,高东宝却始终没有下去。
这些年高东宝收的城门费,一小部分进入了自己的口袋,很大一部分都给了皇城史。
且他们的大头压根就不是城门费,而是过路商人们的贿赂。像私盐、私铜,私茶这一类灰产,商人们给的贿赂是很高的。
不然如何进出得了城门。
还有,皇城司作为夜间唯一能在京城里随意行走,还拥有司法权的衙门,像花楼、赌坊、地下钱庄,这些地方的平安钱也是一大收入。当然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至于私底下还有没有别的交易,就很难探听到了。
钱贵把探听来的消息汇拢到一处,皱眉道:“老大,很难办啊。”
这些消息都是明面上的,也就是说没有明文规定能不能允许,但大家都默认允许可以做的。
毕竟这些灰产,想要在京城完全杜绝绝不可能,既如此,有皇城司这个皇家司法部门掌控,随时探查其间消息,有何不可。
想要靠这些扳倒高东宝,从他手里夺回白日的当值权太难了。
徐鹿鸣让姜苏木将钱贵探听来的消息记录下来,笑道:“谁说我要跟他争白日的当值权了。”
在皇城司上夜班这些天,徐鹿鸣也不是没有观察过上白班的那些人。
他发现,他们也太累了。
因着要把城门费牢牢掌控在手里,早上酉时就要来接班,一直上到晚上戌时才能换班。
整整十三个小时!
还因城门不停地有人进出,中途除了吃饭上厕所是不能歇息的。得不停地收费、检查。
反观他们夜班,因为白班占的时间长,算下来一晚上只上十一个小时的班,且把几个容易进出人的城墙处看好,中途说话、打盹徐鹿鸣是不管的。
怕他们太困,办不好差事,徐鹿鸣还实行了轮岗制,即站岗两个半时辰就换人,平均下来,每个人只上五个半小时的班,还不用不停地干活。
除了冬天冷了点,夏天不用晒太阳,工作时间短,不用费脑子,还可以摸鱼,多么完美的岗位,他是脑子有包才会想去跟高东宝抢!
“啊?”钱贵他们被徐鹿鸣给弄迷糊了,“不夺白班的当值权,我们打听这么清楚做甚?”
徐鹿鸣拿起桌上姜苏木记录下来钱贵打听回来的消息,指着那几条帮商人走私的文字,杨首道:“当然是为了挣钱了。”
既然是没有文明规定可不可以,但大家都默认可以的,那为何白班做得,夜班就做不得了?
白班有一群兄弟要养,夜班就没有兄弟要养了吗?白班天天吃香喝辣的,夜班的兄弟就活该吃糠咽菜吗?
徐鹿鸣不跟高东宝抢白班的当值,但好歹要让他把这群弟兄给养活走吧。
姜苏木提醒徐鹿鸣:“可是鹿鸣哥,我们是不能开城门的。”
宵禁宵禁,肯定是要禁的,这城门一开,不就把这个规矩破坏了。高东宝要抓住这个错处,必定会往死里整徐鹿鸣。
徐鹿鸣一脸淡定:“不开城门不就行了。”
大家脑子顿了顿,不开城门怎么帮人把东西运进运出的?
曹俊虎一脸顿悟道:“鹿鸣哥的意思是说,我们像在长丰县那般?”
徐鹿鸣含笑着冲他点点头,不错不错,还算是有个能跟上他脑回路的。
“长丰县那般?哪般啊?”姜苏木抓住关键,向曹俊虎问过去。
曹俊虎先去看徐鹿鸣的眼睛。他始终记得徐鹿鸣跟他说的,事出从密,一件事越多人知晓,就越容易暴露。
“说吧。”徐鹿鸣看了眼在场的人都是自己人,且这么大个行动,他们这些人都得全部上阵,压根隐瞒不了一点。
曹俊虎把在长丰县贩卖私粮的事,简单说了说:“这件事能成功的关键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一定不要让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姜苏木等人听了这段经历,全都给徐鹿鸣和曹俊虎竖起大拇指,他们现在才接触到的事儿,人家早在几年前就干过了。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中途半点口风都没透露过,这嘴也太严实了。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我们这次要干的事就是撬高东宝墙角,要想彻底隐瞒他肯定是不行的。”徐鹿鸣等他们安静下来,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不是彻底隐瞒,而是要让他们知晓这事就是我们做的,却拿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
接下来,大家就徐鹿鸣的想法,很快查缺补漏出一堆东西,把计划完善到近乎完美。
最后,钱贵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事儿是我们单干啊,还是要把司里的弟兄们也拉进来。”
不管如何大家现在都在徐鹿鸣手下干事,把他们撇一边,什么都不让他们参与,不是主动引他们跟徐鹿鸣生嫌隙么。
再者,皇城司他们还没有吃透呢,像探听消息、监察一类的事,如今还掌握在这些人手中。有这些人的参与,不用说,他们的计划必然事半功倍。
怕就怕,这些人中有那心思不纯的,或者干脆就是高东宝的奸细。
把这些人拉进来,岂不是直接跟高东宝明牌,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徐鹿鸣想了想,全拉进来肯定不行,如此多人,肯定有高东宝的耳目,拉一两个主事的就行了。
“拉杨兴。”徐鹿鸣道,“他是那群人里管事的,拿捏住了杨兴就等同于拿捏住了那些人。”
韦明朗对谁都抱有几分怀疑:“可杨兴不一定就能偏向我们这边吧。”
徐鹿鸣觉得收服人还是得拿出点诚意来:“你们知晓杨兴最在意什么吗?”
钱贵道:“最在意他娘,他妹。”
钱贵打听八卦的时候,没少探听别人的家务事,对于杨家也是有所耳闻。
“他爹死得早,他和他妹妹是他娘没日没夜给别人浆洗衣裳长大。”
“偏他妹妹运气不好,生下来半边脸都是胎记,被人一直叫作丑女,今年十九了还没有说亲。”
“好在杨兴争气,早年间皇城司招人,他生得瘦长精悍,模样也不差,被选中了,一直干到现在。”
就是可惜,进了皇城司好像也没混出个名堂来,住的还是以前的浆洗胡同,都二十五六的人了,媳妇也没娶上个。
徐鹿鸣一锤定音:“就拉他。”
家里如此缺钱,想必很想挣钱吧,只要他有挣钱的欲望,不愁拉拢不到人。
“……”
“杨兴,下了值,我们老大请你到家里去喝酒,去不去?”既然要拉拢人,徐鹿鸣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快到下值的时候,让钱贵去邀了杨兴。
杨兴蹙眉:“去徐大人家里?”
一般这种上司请下属到家里喝酒,下属都是要备礼的。
说是喝酒,其实就是收受贿赂。
他在心里嘲讽起来:先前看着这个徐大人还像个好的,虽然软弱了点,不敢跟高东宝硬刚,但好歹不折腾下属,还挺体恤人,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对,不用带礼哈,我们老大从不收礼,收礼也不收下属的礼。”钱贵看出杨兴的不情愿又提点了一句。
杨兴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哪个贪官污吏收受贿赂会明着要?
他在皇城司这么多年还不清楚里面的头头是道,先是请喝酒,喝着喝着就说今儿自己生辰,然后下属们就该懂事的为上官备上一份生辰礼。
有些上峰,为了收礼,不仅自己的生辰大办,连家里小妾、庶子,以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要拉出来办一回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