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直到有天,赵二娘在廊沿下杀鱼。入夏,河里涨水,许多巴掌大的鲫鱼跑出来,村里人来县里看望姜大年和赵二娘,给他们提了一桶。
  姜辛夷和几个弟弟妹妹很喜欢吃这种炸的小鱼,每年赵二娘都会做很多。有时候姜辛夷还会帮着刨。他做饭的手艺不行,解剖这些东西,却是熟练得很。
  这次却很奇怪,刚一进院子,闻到鱼腥味就吐得昏天黑地的。
  姜苏木跟姜辛夷一起回来的,见状慌得不行:“这是怎么了?”
  赵二娘也着急扔下鱼跑过来,谁知姜辛夷嗅到赵二娘身上的鱼腥味,吐得更厉害了:“娘,不行,我闻不得你身上的味儿。”
  “哦哦哦,我不过来了。”赵二娘一慌,忙退出姜辛夷十米远,嘴里嘟囔,“好端端地怎么会闻不了鱼腥味。”
  晚一些回来的姜慕荷见多识广道:“大哥,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应该……不会吧。”姜辛夷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他跟徐鹿鸣都没做上几回,这就怀孕了?中彩票概率也没这么高的。
  他给自己把了把脉。脉相往来流利,如珠走盘。再明显不过的滑脉脉象。
  姜辛夷脑袋茫然了一瞬,看向真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的家人,没有隐瞒道:“好像……确实是怀孕了。”
  “太好了!”赵二娘瞬间欣喜道,“咱家终于要添丁了。”
  “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鹿鸣哥。”姜苏木也在一旁道,“他知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会高兴吗?
  姜辛夷犹豫起来。他虽然很想要个孩子,但他不知道徐鹿鸣有没有做好当爹的准备。他才十九岁,还那么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要肩负起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了吗?
  “你不告诉他,后头他知晓了,定然要懊悔自责。”赵二娘道,“早晚都要知晓的,还不如现在跟他通个气,也好让他有个准备。”
  确实。
  姜辛夷不是个扭捏的性子,当晚就跟徐鹿鸣报了信。至于回信,他没等。怀孕后,他变得有点嗜睡,也不敢熬夜。
  翌日一早,姜辛夷推开房门,满院的鸽子。姜苏木和姜慕荷两人正在一个一个地取鸽子脚下的信笺。
  “大哥,你说哥夫这是吓坏了还是惊喜坏了,一下发这么多消息。”姜苏木看到姜辛夷,将手中收集来的信笺抱到他跟前,问道。
  姜辛夷打开几张看了看,有问他确定是不是怀孕的,有问他身体的,还有问他有没有睡醒的,看样子等了他一夜。
  姜辛夷的指尖一颤,原本有些焦虑的心,突然就没那么焦虑了。徐鹿鸣年纪不大,但他很有责任心和爱心,或许会是个好父亲。
  于是这次他没有犹豫,很确定地告诉徐鹿鸣:“是的,我确实怀孕了,恭喜你,徐鹿鸣,你要当爸爸了!”
  赵二娘走进来,见多日来没怎么笑过的姜辛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颜问道:“告诉小鹿了吗?”
  姜辛夷点头:“告诉了。”
  “这就好。”赵二娘松了口气,“这种事还是得告诉他一下的好。”
  “就是你们这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她又忧愁起来,“这有了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哦。”
  在赵二娘的传统观念里,孩子成长过程,一定得有父母的陪伴。徐鹿鸣这大半年才来西南一次,姜辛夷又不好去西北,她都怕孩子生下来,不认识爹。
  “没事的,娘。”姜辛夷却很轻松,“以后我每年去一次西北,小鹿再来西南一次。何况家里还有这么多弟弟妹妹,孩子不会孤单的。”
  “鹿鸣哥在军营里,也时常不着家。”姜苏木看了眼姜辛夷,怕姜辛夷故意安慰自己,宽慰地说,“离得近离得远没有差。”
  “对对对。”赵二娘自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圆话道,“有我们照看着,孩子定然养得白白胖胖,结结实实的。”
  姜辛夷是真不在意,比起陪伴,他觉得有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徐鹿鸣不爱他,不爱孩子,再多的陪伴,也会令人觉得厌烦。
  “……”
  西北,徐鹿鸣收到姜辛夷恭喜他当爸爸的纸条,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姜辛夷怀了他的孩子,他们有宝宝了!
  一想到不久之后,这世上就会多出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徐鹿鸣攥紧拳头,心脏砰怦怦直跳。
  “谢谢木兰,谢谢你,谢谢你怀了我们的宝宝,我现在好激动啊,激动到完全说不出话来,总之,照顾好自己,等我。”
  徐鹿鸣颤着手写完这封信,原本死活想不到该怎样去陪伴姜辛夷,脑子一下像开了光似的,各种点子纷至沓来。
  他立马去找了邓文滨。
  升了职,现在整个采买营由他和邓文滨说了算。丁高骏和周粱这两个曾经老爱跟他作对的两个虾米,如今见到他就得躬起身子,早没了先前的得意。
  徐鹿鸣没有小心眼地去找他们麻烦,一切公事公办。以后他们办事办得好,自然是无事发生,若是办不好,一样的军法伺候!
  “邓指挥使,我们账本上的银钱是不是很少。”
  “是啊。”升了职,邓文滨痛并快乐着,快乐他直接被徐鹿鸣带飞,痛苦,他接手的这个采买营,账目上压根没多少钱。
  而他们营里的任务除了吃喝拉撒外,还有盔甲、武器、火药、药材等等一系列的差遣。
  以前营里都是那个紧急办那个,实在办不了,只能跟上面推掉。他们接手了,肯定不能还跟以前一样,不然他们跟以前的指挥使有什么区别。
  “光靠营里拨下来的这点银两和卖粮食得来的银两,要置办起这些东西太困难了。”徐鹿鸣看完账本道,“这样,你给我五千两,我出去主动开源。”
  “开源?”邓文滨不解。
  “你看啊,现在咱们账目上就一万两银子。”徐鹿鸣跟他分析,“就算入秋收上来军粮,也至多只能卖个几万两,这点钱,买一次军服就没了,而军服又不耐穿,至少得两年换一回吧。”
  “如果不开源,我们如何把采买营做大做强,做漂亮。”徐鹿鸣给他画饼,“我夫郎在西南做医官,他有很多的药方,我想去找他开作坊,给我两年时间,我会成为西北的财神爷。”
  徐鹿鸣想好了,既然军营这么缺钱,那他就给军营把钱挣得多多的,前提是必须放他出营,他要去陪夫郎孩子。
  “你能行吗?”邓文滨有点被徐鹿鸣的豪言壮语吓到。财神爷,他可真敢想,知晓财神爷有多少钱吗,那是数不完的银子。
  “能行!”徐鹿鸣肯定道。
  他有空间,有很多现代技术,挣钱不是问题。如果不是担心他挣太多的银钱,压根花不出去,会扰乱市场,他早就想去大干一场了。
  现在他挣的银子,都会流通在军营里的将士们身上,不怕扰乱市场,还能帮助自己升职,两全其美。
  “行啊!”邓文滨被徐鹿鸣感染得也生出壮志雄心来。他奶奶的,他早就受够了营里没钱,这里掣肘那里掣肘的憋屈感。
  徐鹿鸣有这个心,支持他一把,成功了,他们采买营可就在营里大出风头了,他这个上司也能再次被带飞,失败了也没事,不就是五十军棍嘛,当兵的,谁还怕挨打啊。
  他当即从营里的账匣里取出五千两来递给徐鹿鸣:“你可得给我争点气,成不了财神爷,也不要给我亏本。”
  “定不辱命!”
  拿了钱从军营出来,徐鹿鸣回到自己的营帐,现在他是副指挥使,手底下管着五个监官。
  因为他的升职,连带着曾桐等人一块升了职,现在曾桐是十一队的正监官,从良平为副监官。他俩性格正好互补。
  他将他俩叫到自己营帐,把要去西南的时候说了说:“这次我不带你们俩,你们俩帮我盯着军营,顺便把酒坊做好。”
  徐鹿鸣可不想自己出去一趟,回来营里没有一个自己人,自己打下的基础,也叫别人摘了桃子。”
  “是!”曾桐和从良平一听徐鹿鸣不带他俩,心里还挺失落。转念一想,他们这是在帮徐鹿鸣看守家业,又变得精神奕奕。
  只有心腹才能做这个活儿。
  徐鹿鸣很满意他俩的态度,给他们留了一些鸽子:“有什么困难去找张禄或者跟我飞鸽传书。”去岭南一趟,他俩时常看到他用鸽子联系姜辛夷,也不怕他们知晓。
  “好嘞。”曾桐和从良平一听徐鹿鸣把飞鸽这种私密的东西都留下了,心里愈发安定。
  “……”
  安排好军营的事,徐鹿鸣又回了趟家。
  “哎呀,小鹿回来了,升指挥使了,不得了哦。”小姑徐雪梅一见到徐鹿鸣,谄媚得很。
  自从她开春在家里挖了个澡堂子,发现没有雪,开不起来后,她就如同只被人捏住脖子的鸡,一点也不敢造次了。
  现在全家和周围附近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她要是再把娘家给得罪了,今年入冬不给她买炭,她不就成十里八村的笑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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