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好半天,他才止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的哭泣,默默淌着泪,委屈巴巴地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姜辛夷从徐鹿鸣那箍得他喘不上气来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瞧着还在哭的人,替他擦了擦泪的同时,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道,“徐鹿鸣,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想你一直付出,更何况分手我会跟你说明原因的。”
  “我的木兰什么都不用做。”徐鹿鸣偏了偏脑袋,不想自己的眼泪砸在姜辛夷手上,很小声地反驳他。
  姜辛夷这么好,他一直付出怎么了,他心甘情愿的。最好付出到姜辛夷永远不对他说出分手那一天才好。
  他都不敢想,西南离着西北如此远,姜辛夷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苦,一想,眼睛又想尿尿。
  “你这营房收拾得还挺利落的。”姜辛夷不跟徐鹿鸣争孩子气,怕他再哭下去,眼睛都给哭肿了,岔开话,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徐鹿鸣赶紧揩了泪把姜辛夷往炕上拖,从空间里取出煤炭来,将炕烧得暖暖和和的,心疼道:“西北的天气太冷了,给冻坏了吧。”
  他可没忘记张禄来西北的时候,冻得全身上下都在发颤的凄惨样。搬过炕桌,置于姜辛夷面前,烧了水,从空间里取出他买的最好的茶来,替姜辛夷沏茶。
  “还好。”炕上的火一旺,屋里的温度也跟着起来了,姜辛夷热得脱下身上的氅衣,很自来熟地蜷腿坐在炕桌边,捧过徐鹿鸣递来的茶杯,边暖手边啜着。
  徐鹿鸣看着姜辛夷这一套熟悉的西北人动作,眨了又眨眼。刚哭过黏在一起的眼睫毛,都叫他给眨顺了。
  姜辛夷被他的小动作逗笑:“很奇怪吗?”
  他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很地道的西北话:“额穿越以前是山西人,对这些东西熟得很哩。”
  “啊~”徐鹿鸣没被姜辛夷这清冷男神突然变路边土疙瘩的语调给惊到,反而后知后觉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上海或者北京人。”
  姜辛夷奇怪:“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因为你家很有钱,你还很讲究,一看就出身北上广深。但徐鹿鸣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姜辛夷像是有读心术,捧着蒸腾着热气的茶杯,浅浅笑道:“你不知道明清时的晋商吗?”
  “知晓,看过一部晋商少奶奶的电视剧。”徐鹿鸣好奇地问,“你以前是晋商大少爷吗?”
  姜辛夷没有否认:“差不多吧。”
  徐鹿鸣顿时惊叹起来:“哇,那你家是不是有古城那么大的宅院。”
  姜辛夷轻嗯了声。
  徐鹿鸣惊叹连连的同时,脸还有些红。他们这恋爱一谈,怎么有点像,穷小子爱上富家少爷的戏码。幸好姜家父母都是开明的,不然怕不是还得虐恋情深一会儿。
  好在徐鹿鸣很快想起姜辛夷一路舟车劳顿的,恐怕半个月没吃上顿好饭了,顿时干劲满满:“饿了吧,想吃什么,刀削面?拉面?踢尖?剪刀面?焖面?”
  一溜地山西特色面艺,像是要把姜辛夷这么多年对家乡的思念,一块弥补给他。
  姜辛夷望着徐鹿鸣跃跃欲试的眼睛,抬手捻了捻他的耳朵,对他蛊惑道:“想吃小鹿耳朵可以吗?”
  徐鹿鸣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温,声如蚊呐地说可以。
  姜辛夷说的“小鹿耳朵”就是山西的特色面食猫耳朵。
  将面团搓成条,切成小块,捏出猫耳朵的形状,或炒菜或做汤,都很好吃。
  “……”
  这厢徐鹿鸣正做着猫耳朵,那厢在营里听说徐鹿鸣的夫郎来了,且徐鹿鸣的夫郎还是个比冯医正还要厉害的大夫的曾桐等人,对姜辛夷都快好奇死了。
  十个人一起凑了点钱,从库房里兑了条鱼出来,来到徐鹿鸣的营房:“头儿,头儿,我们给你送鱼来了,能进来吗?”
  这个天,风雪大,谁的营房门都是关着的,何况徐鹿鸣他们小两口久别胜新婚,曾桐等人也怕打搅到两人。
  “进来吧。”徐鹿鸣就在门口的灶上做菜,闻声,先看了眼炕上的姜辛夷,见姜辛夷点了点头,这才打开门,让他们走了进来。
  徐鹿鸣这间营房是由一间通铺改造出来的,灶和炕都在屋里,徐鹿鸣为了不让锅里的味道窜到炕上的被褥上,用木板在炕头上隔了隔。尽管这样,屋里的情形还是尽收眼底。
  曾桐等人一进来就瞧见端坐在炕上对他们点了点头的姜辛夷,顿时有股无从下脚的感觉。
  实在是姜辛夷身上的气度一点都不像个大夫,倒像个当官的,还是当大官的那种。
  这让来看热闹的他们,忽然有种自惭形秽,想立马低着头就走的冲动。
  徐鹿鸣却是不管这些,提了茶壶到他用木板搭起来的长条桌上:“都愣着做什么,过来坐着喝喝茶,驱驱寒啊。”
  再怎样人家也是带着礼上门的,没道理一杯茶都不让喝,就让人给走了。
  曾桐几人无法,只得窘迫地坐上板凳。姜辛夷早在他们过来前下了炕,这会儿坐在主位上,替他们沏茶:“有劳诸位平时照拂我夫君了。”
  声音清清脆脆的,沏茶的手法雅致到他们闻所未闻,接茶的时候吓得曾桐等人都想点头哈腰几下,连连说道:“哪里,哪里,平时都是头儿照顾我们。”
  徐鹿鸣看着这群平时在他面前没轻没重,在姜辛夷面前乖得跟群鹌鹑的手下们,不禁笑弯了唇。还想看我热闹,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家木兰的厉害。
  “头儿,我们那屋还炖着肉呢,我们先走了。”一顿茶喝下来,曾桐等人都快把自己的住址在何处都秃噜给姜辛夷,眼见徐鹿鸣的饭快要做好了,一个个全都找借口溜走了。
  他们一走,姜辛夷朝徐鹿鸣道:“你这群手下,圆滑而胆气不足,只适合打下手,若是委以重任的话,怕是难以胜任。”
  徐鹿鸣一边给姜辛夷夹菜,一边点头:“我来时,他们就是营里的怠懒货,要是个有本事的,也不会分给我了。”
  姜辛夷咬着徐鹿鸣做的清清脆脆的猫耳朵说:“懒人也有懒人的用法,单看你如何用了。”
  “像那个曾桐,油滑又一肚子花花肠子。”姜辛夷一点一点教导徐鹿鸣,“这样的人,你不要跟他玩心眼,待他以诚,说话尽量对着他眼睛说,如此不出半年,他定对你心悦诚服。”
  “再有那个钱贵,一看就是个不甘于平庸但又自己没本事的,这样的人,你时常多提点他几句,让他感觉到自己受到重视,你在有意提拔他,几次下来,他就对你马首是瞻了。”
  “还有申铁、牛轱辘……”
  姜辛夷讲起徐鹿鸣的手下来,如数家珍,比徐鹿鸣还要了解他们。听得徐鹿鸣看姜辛夷的目光连连放光。
  别看他这群手下,现如今对他的态度挺好,但这是建立在徐鹿鸣对他们大方,没让他们执行太困难的差遣上。
  若是有个比徐鹿鸣职位高的人,随便许些承诺,他们便能把徐鹿鸣卖得一干二净。
  姜辛夷现在教他的,不仅仅是让他怎样当好一个领导,还有让他的这群手下如何对他死心塌地,任何人都拉拢不走。
  姜辛夷说完,抬头看着徐鹿鸣亮如星辰的眼睛,顿住:“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木兰你真厉害。”徐鹿鸣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
  姜辛夷不以为意:“你就是比我晚出入社会几年,若是你读完大专出入社会,就凭你这什么都肯学的劲头,不会比我差的。”
  姜辛夷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徐鹿鸣是真的很好学,再难的知识他都愿意去啃,且动手能力极强。他只能上大专,一定是前世身体情况不好,又没遇到个会点拨他的老师。
  一提起学历,徐鹿鸣真想把自己塞地缝里。他岔开话问姜辛夷:“木兰,你前世多大啊。”
  “二十六。”姜辛夷回问徐鹿鸣,“你呢?”
  徐鹿鸣更想钻地缝了,不敢想姜辛夷要是知道,他比他小十岁,还是个未成年,会是个什么想法,红着脸虚报了一点点:“……十八岁。”
  姜辛夷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猜到了。”
  徐鹿鸣这不谙世事的小孩模样,料想年纪也不大。幸好成年了,不然他老牛吃嫩草,吃到未成年人身上,那可就太尴尬了。
  “……”
  “要不要睡会儿。”聊完,徐鹿鸣见姜辛夷有些乏了,便撤了炕桌问他。
  姜辛夷点头:“要的。”
  这一路太累了,他孤身一人,又是个哥儿的性别,夜里不敢睡太死,徐鹿鸣这儿又太舒服了,舒服到令他不想乏都不行。
  徐鹿鸣用空间把屋里的饭菜气息给收走,另外取了套干净的被褥出来,铺在炕上,让姜辛夷躺上去。
  待姜辛夷躺好,徐鹿鸣才想起一个问题来:“木兰,你来西北住哪儿啊。”
  姜辛夷是借着寿春药铺给军营送药材的名义,才进来军营的,且军资库日常有民夫出入,算不得军机重地,他才能在徐鹿鸣的营房里住上几日,但长久住在这儿肯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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