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年轻做生意就是不行,沉不住气,不知道生意从来都不是靠一日的红火,而是长久地坚持。
  挨着曹家食铺斜对面的一家夫妻馄饨店的男掌柜,更是笑咧开了嘴,他媳妇蹭着他胳膊,也是一脸得意:“都跟你说了,不用担心,姑娘家家的,吃不了卖吃食的这个苦。”
  卖吃食讲究的就是个能吃苦,寅时起、戌时歇,姜慕荷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家里被养得很好,没吃过苦的姑娘,若家里没遇到山穷水尽,急需银子的地步,是下不了这个吃苦的狠心的。
  “……”
  外头纷纷扰扰干扰不了徐鹿鸣,回了姜家,他就着手开始教曹二婶如何蒸蜂蜜面包。这个真不难,记住配方,步骤,会和面蒸馒头,有手就会。
  曹二婶也十分好学,回家就收拾了行李,来姜家小住。徐鹿鸣教了她一遍,她跟着徐鹿鸣一步一步地做了一遍,自己再试了几次,就做得有模有样了。
  徐鹿鸣这个师傅当得十分省心,一点都不吝啬夸奖:“很好,看来用不了几天,你们就能重新开业了。”
  曹二婶,王桃花听了徐鹿鸣的夸奖非但没有得意,还自己琢磨道:“徐师傅,我觉得这个面里面加点牛乳,不仅能增加面的韧性,还能使味道更好。”
  徐鹿鸣一点都不惊讶,做吃食就是这样的,一通百通,他原先也想加牛乳,可牛乳要一早去集市买,等他去的时候,早卖光了,只能拿糖代替。
  王桃花要做生意就不能像徐鹿鸣这般做得这么敷衍,有自己的想法,不断创新是件好事。
  “你能想到这点很好。”徐鹿鸣赞赏道,“这面包的做法多样多变,以后自己多琢磨,说不准还能做出比我这蜂蜜蛋糕更好的糕点来。”
  “好嘞。”王桃花脸上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她之所以厨艺好,是因为她爹是附近村子有名的席面师傅,谁家有个大事小事的都会请他去做席面。
  她自小就踩着板凳在灶台上帮着她爹做活,本以为她爹怎么也会教她个一招两式的,让她以后嫁去夫家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可她爹不这么想,得知她有意要学他厨艺后,便开始对她藏着掖着,还说:“女儿家家会做饭就行了,学这么多手艺,还不是给夫家学的,这是我王家的本事,决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出嫁那日,她哥更是对她三令五申:“去了夫家,能不彰显你的本事就不彰显你的本事,你是王家的女儿,可不能干那种吃里爬外的事儿。”
  进了曹家有无数次旁人看她手艺好,想让她去做帮厨她都拒绝了,家里人不理解,好几次都为这事爆发矛盾。
  她有苦难言,直到姜慕荷嫁进门,带着她们的娃娃们读书,还说要给她开铺子,不在乡间做帮厨,也能挣钱给家里、给他爹看,家里这才安定下来。
  如今她有了徐鹿鸣教的新式糕点,她对开好自家铺子的信心又足了些。
  蜂蜜蛋糕教会了,徐鹿鸣琢磨着就卖这一样,未免还是太单调了,正想着再搭配点旁的,和着一起卖时。
  姜辛夷从外头出诊回来,沉着脸丢给徐鹿鸣一株枯黄的稻禾:“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那人对你我出手了。”
  徐鹿鸣拾起这株稻禾,只见原本生机勃勃的嫩绿叶子全染满了枯黄,可见要不了几日就会彻底枯死。
  他握紧了这株稻禾,问姜辛夷:“那人对村里的水田下手了!”
  姜辛夷脸色不好地点头:“我这几天路过村里的水田,都能看见田里的禾苗枯黄一点,起初我以为是这些禾苗得了病症,还让我娘去田里撒过草木灰,可今日我回来,村里梯田里的禾苗枯黄了大半,我拿银针测了测,水里被人撒了生石灰。”
  徐鹿鸣眼睛通红,他以为那人既然恨他,怎么也会冲他来,而不会冲着村子里的人去,只要他小心一点就行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这样大面积地给村里水田撒石灰,现在过了插秧的时节,村里早没了秧苗,待得秋收颗粒无收,他是想逼死绥鱼村的人吗?
  不,也许他会利用此事,在村里散播他和姜辛夷给村里遭灾的谣言,让村里人对他们恨之入骨,让姜家一家都在这里没法立足。
  徐鹿鸣立马补救道:“我今晚就在空间里培育一批稻苗,明儿再找个由头让大家换上新的秧苗。”
  姜辛夷一路压着恶心回来,此刻心里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你以为现在是换个秧苗这种小事的事吗?”
  “现在的问题是,赶紧帮这帮瘟神把逃犯的问题解决了,他们一日找不到逃犯,就会长久地扎根在这里!”
  “他们既然能在水田里撒一次石灰,就能撒第二次,今天只是在水田里撒石灰,谁知道他们明天会不会往水井里投毒。”
  “听懂了吗,徐鹿鸣!”
  “听懂了!”
  徐鹿鸣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姜辛夷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也是,他的到来不知道给姜辛夷惹来了多少麻烦,原本平静温馨的日子变成了如履薄冰,不仅家人遭受威胁,现在连村子里的人都跟着遭殃,人家能忍他一次,两次,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徐鹿鸣知道自己没有叫委屈的理由,但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怎么这么笨,这么没用啊。
  前世过得稀里糊涂就罢了,这世老天爷都给他开这么大的挂,他还是过得很糟糕,前十八年没混出名头,现在又在不停地给人添麻烦。
  徐鹿鸣低下头,或许,他就是个讨人厌的麻烦精。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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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不出徐鹿鸣所料,翌日一早,不少发现自家田里水稻秧苗出事的村民们都聚集在梯田上,一个个如丧考妣。
  “好端端的秧苗咋都生病了。”
  “是啊,一块田出事也就罢了,怎突然间咱们村所有的秧苗都出事了。”
  “别的村还好好的呢,该不会是我们村子惹上甚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就是没有一个人怀疑有人往水田里放了东西。在他们的思想里,他们又没得罪谁,谁能坏成这样,让全村人吃不上饭。
  而石灰这个东西又不显眼,谁家清水田的时候,不往田里撒些石灰消消里面的蚂蟥,就算是徐鹿鸣告诉村里人有人作恶,抓不到罪犯,他们还是会按自己的想法来臆测。
  好在姜辛夷事先发现此事,让徐鹿鸣提前做好了准备。此时,他也跟着大家一起出来查看田里的情况,一脸悲痛欲绝:“这些秧苗肯定是不能要了,就算好了,也肯定要歉收。”
  此话一出,村里人的脸色全都大变。现在已四月下旬,重新培秧苗最少都要一个半月,待到新秧苗出来都六月中旬了,种出来的秧苗还能插秧吗?
  他们这儿靠近西北,不似江南等地能一年两季,全年就靠着这一季稻子过活,如果歉收或者绝收,到了秋收交不上田税,他们全村都没活路了。
  好在徐鹿鸣转了转音又说:“不过我昨儿听我妹家婶婶说,他们村好些人家家里还余了不少秧苗,这天渐渐热了起来,正准备拔了种些别的,我待会儿就去把他们村剩下的秧苗都给买回来,好歹先把田里坏掉的秧苗补上。”
  唰地一下,梯田上的人的目光全都向徐鹿鸣身上投来。
  热心又八卦的金娘子捏着衣角率先出言:“小徐啊,你看村里人的秧苗全都遭灾了,你能不能多问问,我们也不占你便宜,回头我们也给你铜子!”
  跟歉收或绝收比起来,这点买种子的钱,压根不算甚么。
  “行啊。”徐鹿鸣一口应下,话也说得很大气,“我有牛车,套个板车就能把附近村子都跑上一趟,钱就算了,都是叔叔伯伯的,我哪能收你们的钱。”
  “前些日子插秧的时候,我发现田里有不少的泥鳅,镇上的人就好这口,正琢磨过些日子找些捉去镇上卖,叔叔伯伯们要有心,拿这个跟我换就行。”
  这事儿本就因徐鹿鸣而起,要徐鹿鸣收村里人的钱他是做不到的,但他想起姜辛夷之前教过他的,做任何事情都要做得合情合理,尽量不让人生疑。
  在说出这番话之前,他就想到了插秧时在田里踩到的泥鳅。正所谓“天上斑鸠,地上泥鳅”,徐鹿鸣空间里已经有两对鹌鹑了,再来点泥鳅,以后回了西北也能时常吃上田里的鲜货。
  “你个嘴馋娃娃。”村长姜大昌踹了徐鹿鸣一脚,笑骂他,“不就是田里的一点泥鳅么,叫村里娃娃给你捉就是,值得你拿秧苗来换?”
  他压根就没把徐鹿鸣要把这泥鳅拿去镇上卖的事放在心上,镇上是有收泥鳅的,可这东西,要用上大量的油做才好吃,除了酒楼和一些富贵人家偶尔会买上一些,压根就没人买。
  徐鹿鸣先前能拿油面糖做金贵的糕点吃,就不能拿泥鳅做菜吃?
  徐鹿鸣也没否认,笑着认下道:“嘴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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