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姜辛夷身上气势逼人:“谁去采的?”
  姜慕荷将目光看向她的相公曹俊虎:“……阿虎去采的。”
  曹俊虎这个憨厚汉子瞧见姜辛夷这个舅家大哥,也是一脸紧张,不热的天愣是给憋红脸,沁出汗来:“大哥,我没让小荷上山,是我自个在蜂脚上绑了红线,跟着蜂,一路寻到蜂巢的。”
  姜辛夷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没在姜慕荷身上瞧见叮咬的痕迹,反倒是在曹俊虎的手腕处,脖子上,耳朵处瞧见几个叮痕。
  他扬首:“怎么不卖去药铺?”
  “药铺……药铺……”曹俊虎的脸憋得更红了,眼睛也止不住地往姜慕荷身上瞄,这副“难堪大用”的模样,莫说姜辛夷见了来气,连徐鹿鸣见了也直摇头。
  姜慕荷接过话:“药铺收不下太多的岩蜜,也是我不让他去药铺卖的。”
  这下轮到徐鹿鸣好奇了,他压低声音问:“你们弄了多少岩蜜,连药铺都吃不下?”
  姜慕荷不认识徐鹿鸣,好奇地看着他:“……你是?”
  姜辛夷轻咳了下:“这是我给你们找来的哥夫。”哥夫两个字咬得较重。
  “哦。”姜慕荷应了声,朝徐鹿鸣眨了眨眼,徐鹿鸣也眨了眨眼回她,惹得姜慕荷不禁笑出了声。
  她跟姜苏木和姜紫芙不一样,当年姜辛夷来拜她父母为父母时,她已经有了记忆,故而她从小就知道,大哥不是她亲大哥。
  但大哥待他们一家极好,给他们取名字,教他们读书写字,辨药诊脉,他们也像亲人一样,敬重他,爱戴他。
  压在他们全家人心上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大哥到了该成婚的年龄,却死活不愿意成婚,哪怕是招赘也不愿。
  一辈子不嫁人在乡下人家看来太过离经叛道,他们只能编撰一个谎言来堵别人的嘴,但这个谎要怎么圆上,却一直没个好法子。
  如今看来大哥把这个谎给圆上了。
  她也学着徐鹿鸣那般低声说着话:“干的岩蜜采了一石,湿的也有半石。”
  徐鹿鸣诧异:“竟如此之多!”
  姜慕荷还遗憾道:“那崖壁上的蜂巢密密麻麻,但只有这个挨着山脚最近,其余得太远,够不着,只能放弃了。”
  徐鹿鸣听得心头火热,他的空间由于缺少蜂蜜,不能异花授粉,连果树都种不了,他若是去收个蜂巢放空间,以后不仅能种果树,还能时常有蜂蜜喝,两全其美。
  姜辛夷却蹙起眉,问姜慕荷:“你没进山,山里的情形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姜慕荷顿了顿,立马补救,“这都是阿虎跟我描述的。”
  “不会撒谎就别撒谎。”姜辛夷瞥她,对着她的手扬了扬头,“手腕抬起来。”
  姜慕荷把手腕伸给姜辛夷,姜辛夷给她把了把脉,脉相四平八稳,气息平和,没有怀孕,也没有受累吃苦。
  他收回手,语气平和了些,但身上生起的气势还未下去:“以后少去山里。”
  “知道了。”姜慕荷松了口气。
  这边在说话的时候,那边曹俊虎也没忘记卖岩蜜,这种长时间风干已形成岩块的蜜,没有水蜜贵,八两十五文。
  这个价格比红糖略贵,但比起白糖来又低廉许多,购买的人不在少数。
  不到半日,曹俊虎他们背来的半篓子岩蜜已尽数售光。收完摊,小夫妻俩躲在墙角偷偷摸摸数铜子,那脸上幸福满足的笑容看得人格外眼热。
  姜辛夷在他俩卖岩蜜的时候,去肉铺上买了些猪肝猪肚猪肺,实是他们来晚了,肉铺上的好肉都被买走了,就剩这些了。
  绝对没有内涵谁的意思。
  他提着这些过来打断甜蜜的小夫妻俩:“一起回家吃个饭吧。”
  “哎,好。”曹俊虎第一次面对如此和颜悦色的大舅哥,喜得都不知说甚好,背起空背篓牵着姜慕荷,跟上他们的步伐,一脸憨笑地对他们说,“大哥,鹿鸣哥,我跟小荷商量好了,卖完这批岩蜜,我们就去盘个铺子卖吃食,不会再让小荷进山受累了。”
  姜辛夷停下步子,冷着脸直言:“不进山就让我识文断字还会诊脉看病的妹妹跟着你起早贪黑地来镇上做吃食,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还很了不起,很能干啊。”
  别说曹俊虎了,连徐鹿鸣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难堪,这都不是指着鼻子骂,直接就是赤条条地看不起。
  曹俊虎面色又难堪又羞愧地捏着衣角:“对不起,大哥,我没想恁多,我会努力的……”
  个子跟徐鹿鸣差不多的汉子,说着说着竟掉下泪来,他别过头去擦眼泪,不想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越擦越多。
  姜慕荷递了方帕子给他,拍了拍他后背,无声地安慰,回过头跟姜辛夷解释:“大哥,这是我的主意,你别骂阿虎哥,要骂就骂我吧。”
  姜辛夷也没放过她:“还你的主意,你的厨艺有几分,我还不清楚,就你这样的来镇上开吃食铺子,没把别人吃出好歹来都算好的,还想挣钱?”
  姜慕荷也被说红了眼。
  “……”
  老天爷,这种情形我该怎么办?!
  在一旁目睹了姜辛夷杀疯了的徐鹿鸣,脑子都快转冒烟了,眼见气氛越来越僵,他想说些话缓解,但死嘴就是张不开。
  毕竟,他只是个外人,这种家务事,委实不好插手,可不插手,就这样僵着好似也不太好。
  好在,这时来了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徐鹿鸣忙转过身去,一口气买了四串,强行一人手里塞了一串:“来来来,吃糖葫芦,一人一串,吃了所有怨气皆消。”
  姜辛夷也知道今日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咬了一口便将糖葫芦还给了徐鹿鸣:“呸,什么糖葫芦,酸死了。”
  “就是。”姜慕荷吃了一口也不吃了。
  至于曹俊虎,他压根就没有吃东西的心思,何况他心里的酸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山楂来增酸了。
  最后,徐鹿鸣自己吃了一串,剩下的三串给了姜父姜母和姜紫芙。
  姜紫芙个小吃货,一串糖葫芦就把她姐姜慕荷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姜辛夷之所以不待见曹俊虎是因为,姜慕荷有次上山采药,不幸被毒蛇所咬,走不了路,恰巧被上山砍柴的曹俊虎遇见,背回了村子。
  在村里,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这般大喇喇地背回来,不嫁给他,名声就毁了。
  曹俊虎出身农家,家里也不富裕,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挤了一屋子,成亲的时候,连间新屋都盖不起,聘礼更是只给了二两。
  姜紫芙腮帮子鼓鼓的:“姐姐出事前,大哥都在给姐姐找夫家了,打听的不是镇上的学子,就是附近的殷实人家,再不济也会在人少又和睦的家庭里挑选。”
  像虎子哥这种乱七八糟家里穷的人家,大哥说了,他看都不屑看一眼。
  但就是这样一个他看都不屑于看的人家,娶了他最疼爱的妹妹,且姜慕荷自个还同意了。
  叫他如何不怨,如何不恨呢。
  姜紫芙吃完糖葫芦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大哥说姐姐这是掉进黄连里了,一旦开始吃苦,就有一辈子吃不完的苦。”
  “原来如此。”徐鹿鸣了解前因后果之后,见姜紫芙还没吃尽兴,又给了她一把麦子炒出来的麦仁花。
  这是他在空间里炒出来的爆米花,油和糖都放得足,滋味比集市上卖得还要好。
  姜紫芙拿了吃的,甜甜地说了句:“谢谢鹿鸣哥。”人就一溜烟跑了,找她在村里相熟的姐妹分享去。
  徐鹿鸣趁姜父姜母在灶房做饭,姜辛夷去了药房,进到吃饭的屋里跟一回来就尴尬地坐在这里喝茶的姜慕荷和曹俊虎聊了聊。
  很多时候,不是旁人说要嫁给一个怎样的人才算幸福,而是要看当事人自己的感受。
  “……”
  晚上,姜母就拿姜辛夷买回来的猪肝猪肺猪肚做了几个菜,可能顾忌着父母,饭桌上一家人还算和气。
  吃完了饭,姜慕荷他们就要回去了,出嫁的姑娘不好在娘家过夜,何况他们今天出来也没跟家里人说他们要回娘家,怕家里人等着急,今儿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姜母见拦不住,只得把家里前些日子没吃完熏起来的兔子给他们拿了一只,并嘱咐他们:“路上小心点,有空常回来看看。”
  “我省得,娘,你们也多注意身体。”姜慕荷接过熏兔子,又看了眼站在门口没说话的姜辛夷,“大哥,我们走了。”
  “嗯。”姜辛夷应声,从袖子里取了块漂亮的粉色方巾交给她,“今儿头巾戴错了,换一块。”
  “啊?”姜慕荷将头巾从头发上取下来,见是一块蓝色的,脸上羞赧,“起太早了,没注意。”
  姜辛夷脸色又有冷下去的趋势,徐鹿鸣赶紧将他手里的方巾接过塞姜慕荷手里:“嫁人了也不能不注意自身形象,答应哥,以后别起这么早了,睡得饱饱的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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