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哥意气风发,决定一鼓作气,争取三年后的乡试再次中举。
  好景不长,两年前,金兵南下,在边关烧杀掳掠一番。徐家虽没被波及,但发不出军饷和赈灾银的朝廷,在九皇子大手一挥下,以徐家在内的大半个西北全部划为军屯,送给了在西北戍边的马将军。
  徐家就由农户沦为了军户。
  军户,一家必须要有一丁入伍,一世军户,代代军户,父死子继,兄终弟继,直到一家男丁死绝才算完。
  徐鹿鸣的爹年事已高,小叔胆子又小,别说举刀了,看到刀腿就软了三分。
  没奈何,十六岁的徐鹿鸣临危受命,接过家庭的重担,参军入伍。
  但这不是最绝望的,绝望的是,入伍后,徐鹿鸣才知道,军户是不允许科举的。
  他大哥的青云路断了。
  要想继续科举也不是没有办法,将军职升到五品,立了大功,做了将军,就能替家人脱籍。
  可徐鹿鸣入伍年岁太小,又被分为最低等的养马卒,打扫战场都没有他的分,谈何立功。
  在军营混了两年,恰逢马将军的妹妹出嫁,军营要派一队人马护送。徐鹿鸣将攒了好些年的钱贿赂带队的张校尉,拿到随队侍卫的名头,想着没有功立,好歹混个脸熟。
  谁知晓他们的送嫁队伍还没有抵达西宁,半路就遭到了围杀。
  围杀他们的是谁,徐鹿鸣也不清楚。只知晓,他们好端端地在客栈歇息,突然间客栈就乱了起来。
  火光冲天,喊打喊杀声一片。
  徐鹿鸣和他一起的十个牵马侍卫拿着刀,正要冲出去支援,他们一行人就被叫到了马小姐房门外。
  马小姐交给他们一封信和一块玉佩,要他们务必送回到马将军手里。
  他们拿着信和玉佩快马加鞭往西北赶,一路追杀不止,同行的十人,最后只剩他一人。要不是遇到了姜辛夷,这会儿他还在不在都难说。
  “……”
  徐鹿鸣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越说精神越好,见姜辛夷始终没有说话,转了转音问他:“你也是死后投生到这个世界的吗?”
  “嗯。”
  徐鹿鸣期待地等了等,没见姜辛夷有后话了,有些悻悻然。
  好冷漠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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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绥鱼村坐落在西南与西北交界处的望川山脉下,村子不大,全村五十多户人家,还都是些沾亲带故的亲戚。
  姜家盖房时,村口的平地都被挑拣完了,他家房子便盖在村子的最里端。姜辛夷扶着徐鹿鸣从山里出来,需要穿村前群鸭游弋的溪流和村里每户人家门前,才能抵达。
  春日融融,正是开镰时节,但绥鱼村水田多,主种水稻,这个时节,育完苗,地里就没什么活了。
  沉寂了一个冬的村里人,趁着今天日头好,全都将自家的被褥、衣裳、棉鞋拿出来清洗、晾晒。姜辛夷带着徐鹿鸣一出现在村里,全村人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俩。
  这个时空没有经历宋朝,历史在南唐后主那儿拐了个弯,由原来的宋太宗派兵攻南唐,变成了楚太宗。
  没有程朱理学那套灭人欲的三纲五常,男女大防看得还不是那么严。
  但已婚夫妇都没有这般亲密走在路上的,更遑论姜辛夷这个还未成婚的。
  蹲在自家院子里洗衣裳,热心又八卦的姜大发媳妇金娘子瞧见,更是不禁问出声:“姜大夫,你们这是?”
  姜辛夷扶住徐鹿鸣的手紧了紧,一改山上的冷漠风,脸上难得露出几丝笑意来:“我这未婚夫来下聘,路上赶得急,不慎崴了脚,幸好我在镇上遇到他,不然还不知道他怎么赶来我们村。”
  “呀!”金娘子惊诧出声的时候,徐鹿鸣的手也被吓得颤了颤,他怎么就成未婚夫了???
  “这就是你那定亲多年的未婚夫啊。”金娘子没注意到徐鹿鸣那点小小的不自在,上上下下将徐鹿鸣打量了一番,一张脸笑得格外开怀,“长得可真好。”
  旁的不说,光徐鹿鸣那高八尺的身量就够惹人注目了,再说他那剑眉星目,清朗爽利的脸上不带一丝愁容的模样,一看就是那种被家里人养得很好,没怎么犯过愁的。
  就是不知道是晒的、还是赶路赶的,脸上的肤色略深,不如姜大夫生的白。
  “婶子好,各位叔伯,嫂子妹妹们好,叨扰大家了。”徐鹿鸣不是不通世故的人,金娘子如此一说,顿时明白姜辛夷这是拿他当挡箭牌呢,立马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正好,他被那些人追杀,在没见到尸体前,肯定还会有人来搜查,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遮掩。
  何况,他要是回答不好,姜辛夷袖里藏着的那把刀,可就要向他刺来了。
  “哎,好好好。”金娘子在村里这么多年,见到的待年婿都是些扭捏不安、口拙舌笨之辈,哪见过徐鹿鸣这类上来就这么大方自来熟的,乐得直夸徐鹿鸣嘴甜。
  夸完还不算完,想到姜大年两口子还不知道待年婿上门的事,一大早就去油菜地里拔草了,晾晒好衣裳,她急匆匆地爬上梯田,站在姜家地头,对着干得热火朝天的姜大年两口子,张嘴就报喜:
  “大年哥,大年嫂子,可别忙活了,你家来喜事了,大喜事!”
  姜大年和妻子赵二娘闻言抬头看了看天,没听见附近有喜鹊的叫声,以为金娘子拿他们寻开心,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回去:“金大妹子说笑了,这不年不节的,家里能有甚喜事。”
  要真有喜事,也该是慕荷那孩子有了身孕的事。可这事儿,在胎没有坐稳前,不宜大肆宣扬。慕荷性子犟是犟了点,但不是这种不识大体,不懂礼数,咋咋呼呼的人。
  “你家待年婿上门来下聘了,还不算是大喜事啊!”金娘子将碰到徐鹿鸣的事说了说,末了笑道,“我就说木兰那孩子今年都二十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岳家来下聘的事,感情这待年婿比木兰小啊。”
  大家都不是瞎子,就徐鹿鸣那张,纯澈真挚、未经世事的脸,一瞧就比姜辛夷小。
  她笑姜大年两口子:“你们也真是的,县城里的人不都兴甚麽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么,这待年婿比木兰小,也不是甚麽见不得人的事,这有甚不好意思讲的。”
  金娘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压根没留意姜大年和赵二娘脸上越来越僵的笑容。
  自家人知自家事。
  姜辛夷有未婚夫一事,是他们一家编撰来搪塞村里人的,怎么可能真有人上门。
  这比木兰小的待年婿从何而来?!
  “……”
  姜家房子虽处在村子的最里端,但选的位置极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后面。
  穿过竹林,踏上门前的青石板路,便能看见一座隐在各类花草树木间,青瓦木墙的农家小院。
  有种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感觉。
  房子呈同字行,两侧的厢房,一侧门窗紧闭,不知作甚麽用,一侧则门窗大开,几间屋并一间屋,里面放着药柜,药罐子,以及一些还没有处理的草药。
  院里铺着石板的空地上,放着几个晒架,架子里晒着处理好的药材。
  徐鹿鸣将姜家打量一遍,不禁感慨,还是南方好,不像西北黄沙满天,整个县城都找不出一座如姜家这般干净、雅致的屋子。
  “你去东屋的书房里把衣裳脱了等我。”姜辛夷对徐鹿鸣指了指门窗大开的一侧屋子,“我去拿工具。”
  “好。”徐鹿鸣忍着肩头上的剧痛向书房走去,心里庆幸下山的时候,他将那件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衣裳套在了身上。
  不然都没法跟村里人解释,他为何满身是血。
  “大哥回来了!”
  这时,门窗紧闭的西边厢房开了一扇窗户,一个脸蛋圆圆的,梳着双丫髻,着杏色衣裳的姑娘,探出个脑袋,对着姜辛夷笑了一下。
  “嗯,帮我打盆水送到书房。”姜辛夷对她点了点头。
  小姑娘哦了一声,开了门,从门缝里钻出来,去厨房打了一盆水,又晃又很稳地端到书房。
  瞧见书房里的徐鹿鸣也没多言,放下水盆,又走了出去。
  书房里陈设简单,一架子医书,一张对窗的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床。
  徐鹿鸣拉过椅子开始脱衣裳。
  可能喝了灵泉水的缘故,徐鹿鸣行动间渗出来的血凝固得快,等他将肩上粘连在伤口上的衣裳撕下,已经疼得冷汗淋淋了。
  姜辛夷拿了工具进门也没多话,放出灵泉洗了洗手,拿帕子清理干净徐鹿鸣肩上的伤口,取了把细长的刀子,就要下手,瞥到徐鹿鸣青筋凸起的额头,顿了顿:“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徐鹿鸣抬眸望着姜辛夷拿刀的模样,想起下山时,他无意间触碰到姜辛夷身上,发现他袖口和小腿处各藏着一把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掏出来,给他来上一下,心底止不住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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