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笨拙,微有赧意,像个毛头小子。
秦灼瞧了他一会,没再提这件事,就势压在萧恒胸膛上,柔声问:“我的汗巾子,系腰上了吗?”
“一直系着。”
秦灼手往下探,“在哪儿,在这儿?”
萧恒任他所为,只承受,没有行动。
炭火毕毕剥剥,帐中却仍一股冷气,只有肌肤之间才能生火。
秦灼脸埋在萧恒耳边,轻轻道:“你寄的那支箭,还有那只香囊,我都好好收着了。我听说松山涝了,竟还有香囊卖吗?”
“不是买的。”
秦灼愣了愣,旋即笑道:“自己做的?”
“嗯。”
“我闻著有丁香,还有紫苏。”
“驱蚊虫的。”
“绣的长命百岁,是给我做生辰礼吗?”
萧恒却默一会,“之前一个七夕,本想送给你。”
秦灼笑道:“七夕——那可早了,怎么这才拿出来。”
萧恒垂下眼,“那时候,还有贺兰荪。”
秦灼微微一怔,像咬了颗饧坏的青梅。他轻声道:“那支箭,你没有丢掉。”
萧恒道:“到底是送给你的。”
秦灼眼底光芒闪烁,抬手抚摸萧恒的脸,萧恒再受不住,两条胳膊紧紧搂住他。两人同声道:“对不住。”
秦灼轻轻垂首碰他额头,笑问:“你对不住什么?”
萧恒仍道:“对不住。”
他这声莫名其妙的道歉,秦灼有些明白。
萧恒是个不讲心思的人,什么都自己扛。当日他在贺兰荪送来的玉像前意冷心灰,这些东西他给不起。甚至秦灼在潮州的几个生日,都过得潦草至极。
初至潮州的第一个念头,陈子元就想满城明灯,但当时潮州军费吃紧,萧恒刚下了禁灯市的命令,没有答应。当夜他敲开秦灼房门,提来一盏自己做的柚子灯。
想他高兴,怕他失望。由爱生忧,由爱生怖。
萧恒讲不出一句话,甚至没脸道一声恭贺生辰。一片寂静里,萧恒简直要落荒而逃。
但秦灼将灯接过来。
秦灼微笑道,有劳费心,我很喜欢。
一片寂静中,秦灼对灯合掌闭目祷告,萧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灯火和秦灼一起跳跃在萧恒眼底,让他眼中浮起另一种晶亮的光芒。但那时候,他甚至没有愧疚的资格。那时候他和秦灼之间,情薄不过露水。
那些愧疚,直到如今才能开口。
你跟着我,要受这些委屈。
如今,秦灼被他抱在怀里,轻轻叫:“六郎。”
他松开萧恒,抬起脸,认真看他的眼睛,“这是我二十多年来,收到过最宝贵的礼物。”
他把手按在萧恒左胸膛,“你把它给我了。易求无价宝啊。”
两人目光相对,抱住彼此的脸猛烈吻起来。萧恒支起身,正要剥秦灼衣裳,秦灼猛地一推,含糊道:“我没沐浴。”
萧恒含着舌吮,“冰天雪地的。”
二人分别太久,稍作触碰便一身火苗,秦灼只觉连脚趾都是酥麻的,仍记得不能叫他看身上,忙探舌勾住他,啧声中软声说:“我怕冷,怕吃药。不解衣裳了,好不好?”
他额头抵住萧恒,鼻尖轻触,哑声道:“我新学了一招,叫坐莲……”
秦灼在萧恒耳边讲了什么,萧恒不动了,压着气息看他。秦灼笑一笑,只褪了裤子,往萧恒怀里坐下。
火光越蹿越高,风雪呼啸里,帐篷簌簌摇动。
萧恒在下方,抬眼正看见秦灼的颈线。向后拗去,线条柔韧,微微生了汗意,锁骨窝里泛了红。
萧恒粗着气,一口咬在他颈侧,秦灼身体一抖,两手揪紧他衣襟。
风雪一阵急似一阵,行军榻也要扎在地里般地往下夯。秦灼蹭湿了萧恒的衣摆,不敢叫,抓他衣料总觉得不够,手滑进他衣中抱紧他后背。
他摸到一个微微皲裂的疤痕。
秦灼脑中一响,又气又熬煎,直接到了。他喘着气挣脱萧恒,“你好……我说今晚怎么……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少卿。”萧恒也叫他。
他挪开把住秦灼大腿的手掌,掌下,赫然是一块痊愈不久的伤疤。
第358章 一二四 擒王
梅道然吹灯躺下不久,突然有人钻进帐篷。
梅道然当即捉刀滚身而起,看清来人十分惊诧,“将军?”
萧恒衣衫草草束着,头发也披散,身上落一层薄雪,点头应一声。
梅道然叫他浑身冷气一冲,忙给他拍打雪花,“大半夜不芙蓉帐暖,来我这儿干什么?”
萧恒从毡席上盘坐下,说:“他叫我滚。”
“叫你滚你就滚,都没哄人?”
萧恒捏了捏指节,“他受伤了。要不是今天发现,想瞒我到死。”
萧恒是个从不讲生生死死的人。梅道然心道,这是真气狠了。转头又觉得不对,“他叫你抓了现行,算起来该是他来哄你,怎么还把你从床上撵下去了?”
萧恒顿了顿,“我的伤,也叫他发现了。”
另一处帐篷里,陈子元睡眼惺忪,拍拍他舅哥肩膀,“殿下,萧重光一个做主帅的,哪能一点伤都不带?那也不现实,对吧。”
这次他俩从中途戛然,只污了一条褥子,被秦灼掀到一边。秦灼头发蓬着,黑狐狸皮子盖住腰部往下,脸上红意还没有彻底消退,闻言冷笑:“我计较这个?他今天敢拿伤情瞒我,明天要是快死了,就敢编一套恩断义绝的屁话撵我走!说不定现在早在西塞娶了老婆,孩子满月酒都吃完了,还跟我讲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陈子元静一下,“你信吗?”
“我信个屁。”秦灼冷静骂道,“半夜撂下我提裤子就走,我指望他?”
“……不是你叫人家滚吗?”
“我叫他滚他就滚,他怎么这件事这么听我的话?我叫他别受伤他听了吗?是不是赶明我叫他娶老婆他也娶啊?”
陈子元很鄙夷,“得了吧殿下,萧重光又不傻。他要真娶老婆,你不得砍死他们俩,直接红事做白事了。”
“有人家姑娘什么事,我就弄死他。我这就弄死他。”
“光说不练假把式啊。”陈子元灵光一闪,“你可别是也叫他抓了包,恼羞成怒吧。”
秦灼眯眼看他片刻,猛地将灯一吹,狐狸皮一裹背身躺倒,冷漠道:“睡了,滚。”
此地不宜久留,陈子元拔腿要滚,突然之间,一个黑影迎面冲进帐子。
冯正康喘着粗气:“前方的急信,插了三根羽毛。”
意味着最要紧事。
秦灼霍然起身,赤着两条腿就站起来。
陈子元轻轻咳一声,秦灼来不及找干净裤子,将之前那条随意蹬上,叫陈子元擦火,自己拆开信封。
火光下,秦灼神情沉淀下去,不辨喜怒。
陈子元忙问:“什么事?”
“秦煜到了。”秦灼将信一折,“你叫鉴明起来,明日一早,按计行事。”
陈子元琢磨片刻,“秦煜虽蠢,就怕他不至于那么蠢。他敢贸然动手吗?”
秦灼拎起那条黑狐狸在手,似笑非笑,“你萧将军也不是白来,这不,给他送了个从天而降的由头吗?”
***
清晨停了雪,原野白茫茫一片。秦灼端着粥碗看了看日头,目光一转,那边萧恒刚练刀回来,只穿单衣,正将环首刀插回鞘中。
没打赤膊,这次知道冷了,怎么不冻死你?
秦灼看了一会,迈步走过去。军靴和雪地摩擦声响起,萧恒当即抬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一旁梅道然心领神会,一把薅住李寒,“军师,你看那边那个帐篷是不是快塌了?我觉得快塌了。”
李寒瞧瞧那顶坚固无比的军帐,认真道:“是,去提醒提醒。”
二人履雪地何止如平地,简直是凭虚御风。
秦灼从萧恒面前住脚,冷淡问:“吃早饭了吗?”
萧恒一愣,“……还没。”
秦灼将自己的粥碗递给他,只吃了两口,还冒着热气。萧恒接过,秦灼又从怀里拿出个布包,里头是肉干和馕饼。
他不说话,只抱臂站着。萧恒迅速吃掉,刚要开口,秦灼已经打断:“我要跟你吵一架。”
萧恒叫他:“少卿。”
秦灼面无表情,语速快而平稳:“秦善的少公秦煜来了,我要拿他。现在我要跟你吵一架,一刻钟后出现在他的埋伏圈子里,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里不许去,和你的账我回来再算。听明白了吗?”
不待萧恒反应,秦灼猛地把粥碗抢来一掼,厉声喝道:“好一个不受嗟来之食,你好大的气派,好大的威风!我问你,我是不是你歃过血登过台天地共证的盟友?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结果呢,事情对我东遮西掩,我的话全做耳边风!萧重光,萧将军,你是不是早就生了贰心,连怎么杀我的招数都想好了?我们南秦招不起这样瞒天昧地金尊玉贵的同盟,不如今日你我一刀两断,就此散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