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昨夜秦灼非要对着镜子,这事上萧恒从不强求,秦灼但凡受得住,他也从不推拒。秦灼一下一下吻他,说,这几天阿玠多半都跟着,你倒是喂我一顿饱的。萧恒问,三次?秦灼笑道,你是不成了吗陛下,怎么也得五回起步吧?萧恒不理会他的言语,将他抱上案去裂开一带。半夜月色淡淡,铜镜雾气腾腾,秦灼后背严丝合缝贴在其上,砰地将铜镜压倒。秦灼断断续续说,够了……五回够了……萧恒仍小幅度动作,说,才三回。秦灼叫一声,断断续续说,我不成了。萧恒俯身亲他的脸说,我还成。
秦灼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天一亮如何挣扎告饶浑忘了,见了他那张脸就忍不住撩拨。他笑道:“你若跟我回南秦,多半做个妖妃,我天天叫你缠着,也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萧恒道:“我就做个妃。”
秦灼道:“我有老婆呢。”
萧恒点头,“是,不敢忘的。”
秦灼笑道:“饺子还没包好呢,这就吃醋了陛下。”
萧恒也笑一下,不说话。
萧玠也问:“为什么阿耶有老婆,阿爹没老婆呢?”
“你爹哪没老婆。”秦灼抱起萧玠,眼却瞧萧恒,“我是他老婆。”
萧恒有些意外,秦灼最怕自己比作他的妻妾。他去看秦灼,秦灼又扭头看萧玠,“阿玠同阿耶评评理,你是谁给他生的,他还要从言语上和我生气。”
萧恒去拉他,“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家过年,不想听你讲旁人。”
秦灼问:“你是吃醋吗?”
萧恒说:“当着孩子。”
秦灼肯定道:“那就是。”
萧恒笑道:“算是。”
秦灼刚要说话,萧玠便挤到中间仰头叫:“什么醋呀,臣要吃那个香香的玫瑰醋,小姑姑送的那个!”
秦灼捏他的脸,萧玠便吱吱呀呀往萧恒手臂底下钻,“不要拧阿玠,不要拧阿玠,阿玠还要见人呢!”
他越躲秦灼要逮他,萧恒夹在中间,还要瞧着饺子别被撞翻。秦灼是个万事不做的,一会就夹着萧玠出去玩了,他俩在庭中闹着,萧恒那张包饺子的矮案正冲门摆放,就这么瞧着将饺子包完了。
中午李寒来蹭饭,一家三口吃就到了夜晚。秦灼生下萧玠后大伤元气,萧恒便常给他煲鱼汤,萧玠跟着喝汤喝得快吐,求秦灼提议不要吃鱼汤,吃糖醋鱼。萧恒却没吃过,更别说做。秦灼凭记忆指挥他做,险些废了一条鱼,还是阿双看不下去,终于把这两大一小撵出庖厨,一个姑娘家挥动大铲一碗烈酒浇下去,锅里立刻白烟一蹿,萧玠小小地哇了一声。
糖醋鱼居然被阿双抢救成功,如此功绩,堪比秦灼诛杀秦善、萧恒守下潮州,自此萧恒从萧玠心中第一位伟岸人的位置上不幸落败,阿双独占鳌头。
这饭吃了一半,秦灼开始给萧玠灌酒。萧恒拦着,秦灼就给他打眼色,萧恒心下瞭然,还是道:“一会叫阿双领他去睡觉就是,小孩子别给他吃酒。”
秦灼道:“你儿子你不知道,今晚肯消停去睡?”
萧玠脸红扑扑的,一会就倒到秦灼怀里,小声咕哝几句。秦灼叫了他两声,见他睡熟,便叫阿双抱他下去,仍坐在原处,伸手去牵萧恒。萧恒笑了一下,握他的手站起来,问:“进去?”
秦灼不答,只拉他。萧恒摇头笑笑,也依从他。一出门,连片的烟花从天边灿了,金粉交织的辉光底,两人四目相对。
萧恒静静瞧着他,突然说:“多谢你。”
秦灼不回答,捧住他的脸去吻。气息交缠的间隙他说:“我把宫人都遣散了,只要你愿意,在哪里,都可以。”
萧恒还是将他抱回殿内。
红帐纷乱,人影交织,两人再无一句话,无功夫、不必要、也没力气了。
直到萧恒翻下来,二人严丝合缝地抱在一处大口喘气,秦灼反反覆覆握他的手,瞧着自己的虎头扳指咬萧恒的虎口。他轻声说:“新春安康。”
萧恒搂紧他,笑道:“一辈子都安康。”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正相拥睡着,殿门便被扑地撞开。
二人惊醒,秦灼刚要拔剑,萧玠已趿着鞋带着哭腔跑进来:“阿爹阿耶大坏蛋!你们都不要阿玠!你们睡觉也不带阿玠!”
他踢掉鞋要往被子里钻,吓得萧恒忙将他提溜出来。萧玠吸着鼻子问:“睡觉不穿衣服,阿爹和阿耶不会冷吗?”
秦灼还躺在里侧,干笑两声,从被底踢了萧恒一脚,低声说:“快点,压岁钱。”
昨晚色迷心窍俩人都忘了。
但压岁钱总不能光着身子给吧。
总不能萧玠从底下磕头,他俩裹在被子里把红包扔下去。
萧恒到底是萧恒,那张脸毫无波澜,八风不动道:“阿玠先出去吃果子,阿爹和阿耶更衣起身,就给你发压岁钱。”
终于要领钱,萧玠小小欢呼一声,连这点异样都不算什么,听话出了门。
秦灼忙拾掇衣服穿,突然叫:“萧重光。”
萧恒转头,见秦灼拎起裂成两半的下裳问:“你叫我怎么办?”
直到萧玠吃完早饭,阿爹阿耶还没有从内殿出来。
直到萧玠吃完早饭被老师捉去念书,阿爹阿耶还没有从内殿出来。
直到萧玠逃脱老师魔掌、回来吃午饭,直接被阿双领走,双姑姑说,阿耶要同阿爹算帐,但后面是谁同谁算帐,她也说不准了。
所以今年太子殿下到底有没有领到压岁钱,依旧是一个未解之谜。
第275章 四十二阋墙
早在七宝楼焚之前,岑知简和梅道然已然决裂。
但个中缘由,梅道然不肯说。
萧恒没有强迫,把话头重新放回岑知简身上,“岑知简怎么会和影子扯上关系?你和他在京中时,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梅道然苦思冥想,摇了摇头。
秦灼突然道:“疤。”
“那鸨母讲到,岑知简背上有道伤疤。”
萧恒轻轻吸一口气,秦灼看向他,继续道:“都说岑知简幼时得了一场重病,险些不成,那病症听起来还不像是病,倒像中毒。当时御医为他把脉问诊,说他很难活到成人。”
“还有那桩传闻。”萧恒道,“建安侯下落不明时,曾有传言是被狸猫换太子。岑知简和建安侯年纪相仿,他祖父又是建安侯和公子檀的师父,民间一度流传,他是被岑老太公效仿程婴救孤、拿孙子偷换保全下的建安侯。”
秦灼拧眉,“难不成岑知简也是影子的人?”
“不太可能啊。”梅道然说,“影子中只有青泥才会开背种观音手,要的就是更易体质、培养成万里挑一的杀手,但岑丹竹绝不是会武的材料,而且他的体质的确不好。”
萧恒沉吟片刻,“他的确不会是青泥影卫之流,但往上呢?”
梅道然对上萧恒目光,心中一跳。
岑知简会不会是影子的领事人?
种种疑问,因岑知简的突然出现而生发,又因他的突然失踪而中断。
只有找到岑知简,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柳州黑膏被全面清剿,萧恒又专门拨出一支卫兵设立了戒膏堂。他烧尽罂粟蓓蕾后,对它的子孙根骨进行类似报复的清算,数十数百数千年来被害者对加害者的清算。从新颁布的法令来瞧,贩膏者死,食膏者在大梁律法虽不受惩处,但在萧恒的地界绝对受不到公民应有的保护。深受流毒之害的柳州人民发觉,这位雷厉风行的将军同样有着切肤之痛的血泪。
萧恒的部队在柳州驻扎半月有余,后续事宜也按部就班运行下去,他的伤口也渐渐好转。梅道然最后一次给他换药,说:“幸亏好了,这几日这个天气,再不见好怕要捂坏了。”
萧恒抬头看向窗外,天空阴沉,低压的云层里藏了雷。
大雨落在当夜,当夜倏然转寒。这时节没有存炭,萧恒叫人给秦灼那边多送了两床被并一瓶药油,又嘱咐说:“同殿下讲:之前那瓶先不用了,换这瓶冷敷膝盖,还是夜里一次。他知道什么意思。”
秦灼将东西收下,却连声谢都没回。
梅道然隔着雨幕瞧对面的窗,试探道:“是得手了吧?”
萧恒抬头看他。
梅道然忙道:“好好好,是周公之礼,是敦伦,敦伦成了吗?”
萧恒收回目光,瞧自己的右手。
梅道然见他不断搓拈指节,心下有数,又道:“这事都成了,你俩还没成?”
萧恒说:“他闹着玩的。”
梅道然想宽慰几句,但几次三番也没开口。
也是,世间多的是无情却和合的露水夫妻,往秦楼楚馆里一抓一大把是,但他二人明显脱离这污泥潭之外。萧恒虽有城府,但心肝一望就能望明白,秦灼却是难拆难解的九曲肚肠,究竟怎么想,别说萧恒,连他最近的陈子元都打鼓。
陈子元合了一手药油替秦灼揉腿,旁的话也不敢问。裤腿叫秦灼挽到膝盖上,他手搭在两边,瞧着窗外大雨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