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秦灼看着他,说:“儿子百日,我高兴。不相干的都吃,我是他老子,老子吃一口怎么了?”
萧恒叹道:“你这是吃了多少。”他见这边没有水,便想带秦灼回去,刚要替他穿衣,秦灼便将鞋履蹬掉。
萧恒失笑道:“少卿,这边是后宫,咱们先回去。”
这句话不知怎么冲了秦灼的脾气,他突然赤脚站起来,大声道:“后宫怎么?你的后宫我不能进?我不是你的后宫吗?”
“我没有后宫。”萧恒凝视他,“只有你。”
秦灼愣了愣,神色有些动容。他说:“我今天高兴。”
萧恒道:“我们都高兴。”
秦灼又道:“但阿玠哭了。”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难过,萧恒不敢轻易接话。秦灼后退几步,在床上坐下,轻声道:“我真的没醉。立政殿,历代梁后的宫室,也是你以后的妻子居住的地方。你们会从这上头……睡,然后……再生几个小孩。嫡长子。再然后,你会废掉阿玠,改立太子。”
萧恒走上前,从他身边坐下,道:“我不会。”
秦灼拿起他一只手,一根一根摸着指节,忽地绽开笑容,说:“我也是男人,陛下,男人说话都他妈靠不住。男人都想偷腥。”
“所以,现在,你想和我偷情吗,在你妻子的床上?”
萧恒刚想说话,秦灼便和他十指交扣,另一只手拉着他的衣领往后栽倒,抬脸含住他嘴唇。
他舌头太灵巧,双眼又太醉人,双手却似清醒,比平时都快地解萧恒的衣裳。萧恒衮服太繁琐,秦灼索性只解开玉带,自己也褪到膝头。萧恒掀过大氅把他盖住,垫着他后脑缠在一起。
立政殿的床铺久无人居,重重吱呀一声。但日日有人打理,也没有灰尘味。
秦灼衣衫剥至臂上,将萧恒的头搂在颈边。那人逐渐向下,越来越轻。秦灼却更耐不住了。
那些吻似羽毛般轻轻地刮,他又许久未经事,率先淋漓起来,大口喘息着,目光也渐渐涣散了。
到小腹萧恒停了下来。
他目光和那道疤一起缝进秦灼肉里。疤足有一尺长,尚是肉粉色,秦灼又白,伤口便像吸足血的一条蜈蚣。
就是在这里,他们的儿子诞生,秦灼被活活破腹,直接摘走半条命。
他动作一停,秦灼也有所察觉,顺着他目光去看,眼皮颤了两下,好一会才哑声说:“要是嫌难看……”
萧恒把头埋下去,颤抖着把嘴唇粘贴,感到秦灼抓紧自己后领。
“很好看。”他说。
他没有停顿,头向更下处低去。秦灼大叫一声,萧恒一言不发,任脸颊被他打湿了。
呼吸声,钟漏声,不知道谁先哭了。泪水搅在舌底,又涩又苦。
水声渐渐黏起来。
秦灼由着他撞,萧恒由着他喊,耳边重光陛下颠三倒四灌了个遍,也不说话,只吻他。
窗外叶影簌簌地动,投在躯体上,似龙凤呈祥的图纹。龙凤能和鸣,他们却只能龙争虎斗。历代帝后剥去衮衣翟衣,变成他们交合的模样。皇帝痛苦地流泪,皇后快乐地尖叫。这一刻,他们一齐陷入同xue的皇陵,那陵墓像大婚的洞房。
过了好一会,萧恒喘着气,忽然听见秦灼哑声叫他:“六郎。”
萧恒撑起一点距离,听秦灼近似清醒的声音说:“我和段映蓝各自为政,你知道。”
他摸了摸萧恒的脸,哆嗦着说:“你不要立后了。咱们两个,就这么过吧。”
巨大的静默里,萧恒一声不吭,只目光凶恶地剜着他,重重呼吸着,突然一猛。
秦灼满脸泪水地叫出来。他筋疲力尽、声嘶力竭地连声大喊:“六郎、六郎、六郎!”
“我不走了。”
第70章 六十五千岁
秦灼再睁眼只觉得浑身疼。
床前帐子放着,旖旎得似抹霞辉。这层朝霞外立着人,萧恒穿着大服,似刚从朝上下来,正低声和阿双说什么。
秦灼便叫了句:“阿玠。”一出声自己先是一惊,嗓子竟哑成这副样子。
床帐打开,阿双抱了萧玠过来,萧恒也端着碗立到面前,喂他慢慢地喝。
秦灼只吞了一口便皱眉,“什么味儿。”
萧恒拿拇指给他擦了擦嘴唇,道:“醒酒汤。”
他这话就是知道自己吃酒了。秦灼多少心虚,再不敢抗拒,忙夺过碗一口气喝干净,便要抱萧玠。
更奇的在这儿。萧玠已经认人,见了他格外地亲,总伸胳膊要抱。这回他刚要接过,他儿子反很不给脸地哭起来。秦灼又气又笑:“小兔崽子,没奶就不是娘。”
萧恒便接了萧玠在怀,从一旁坐下来哄。阿双湿了手巾递给秦灼,抱怨道:“大王还说呢,也不知是谁,昨晚一身酒气地回来,抱过儿子就要蹭。我们殿下睡得好好的,又哭了半宿。陛下今日还要上朝,哄完大的哄小的,眼都没合一会。”又啐了他一口:“全没个当爹的样子。”
秦灼擦了擦脸,揉着额角赔笑道:“我就记得昨日夺马跑了,今早一醒,骨头架子散了般,浑身上下都疼。”
他这话一出,阿双脸突然一红,忙接帕子过来摔帘子走了。
秦灼望着她背影,奇道:“这妮子。”
萧恒却不说话,目光暗了一暗,只轻轻拍着萧玠。
室内没人,秦灼便挨着他肩膀看儿子,轻声问:“怎么了?”
萧玠已被哄好,咯咯笑着去抓萧恒手指。饶是这般,萧恒脸上仍无一丝笑意。
秦灼心里多少有点怵,只道他气自己吃酒,便放软了声音,摸着他大臂道:“的确是我不对,但昨天是阿玠的好日子,我心里高兴,只沾了一点酒水。喜酒嘛,醉得快。”
他脸贴着萧恒后肩,歪头靠在颈边,声音轻得能叫风吹走:“再说,昨晚怎么也饱了你一顿,提裤子就变脸,哪有你这样的?”
萧恒胳膊一僵,气息压得很沉,问道:“你记得?”
秦灼眨了眨眼,“这事能忘吗?”
萧恒转过脸,目光深如枯井,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平静问道:“你记得在门柱上,我叫人背过去?”
秦灼一愣,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立时烫了耳根,脱口就是:“你是人吗!”
萧恒却深深望着他,叹得他五脏六腑都搐了一搐。他说:“你不记得。”
秦灼这才知道被他诈了,一时不知怎么答。萧玠不知事,眼睛滴溜溜地,一会看看萧恒,一会看看他。
过一会萧恒又问:“身上难受吗?”
秦灼摸了摸萧玠的脸,静了会说:“……有些疼。”
萧恒道:“上朝前给你搽了药。这药虽清凉,但几味药材都是大寒,不能常抹。我一会找找之前那瓶药膏。”
秦灼嗯了一声,不由抓了抓他衣袖,低声道:“你不要生气。”
萧恒笑了笑。他抚着秦灼后脑,搂过人抱了一会,脸贴着秦灼后颈,极轻地叹了一声:“我不生气。”
***
殿外鸟雀叫着,阿双丢了把谷子,像泼了把灿灿的阳光。几只灰雀刚啄了一会,一片人影一晃,便扑棱着翅子惊走了。
阿双一抬头,见是萧恒打帘出来,嘱咐宫人看着汤药,正下阶要走。不过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折身叫了声:“阿双。”
他问道:“在南秦,竹马有什么说法?”
阿双这才想起,他昨夜抱秦灼回来,手里的确有几根竹竿,便道:“和这边一样,给孩子做来玩的。”
她思索了一会,又道:“妾听说文公给夫人下聘时也送了竹马。他们从小长大,那支竹马貌似是夫人儿时遗落的,文公找到了,一直好好收着。如今还放在大王南秦的寝殿里呢。”
萧恒点点头,没多说便走了。当他要跨门槛时,日光将他背影一投,嗖地一闪即逝,似射出一支竹马。
***
刚过晌午没多久,秦灼正批著南秦邸报,便听有人大步走来,很响亮地喊了一声:“大王!”
这嗓门堪比洪钟,未见其人,萧玠已被此一震之威吓哭了。
秦灼颇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道:“大妹夫,你知道我费多大劲才把他哄睡了吗?全在你一嗓子里了。”
陈子元刚从他面前站定,听得此语,忙转身去抱他大侄子,连声道:“咱们小殿下就是厉害,哭都哭得和平常娃娃不一样。这叫一个响遏行云、豪气冲天,一看就是称霸天下的主。哎呀大王,你看这小脸儿,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以后不知道得迷死多少大小姑娘。哎这手啊,就是该拿玉玺的手,你看这手长的……”
秦灼听不下去,忙抬手制止,“行了,别捧了,有事说事。一个大男人的扭捏作态。”
陈子元腹诽道:我还扭捏得过你?瞧瞧你在萧重光跟前装的那样子。但他没胆说,只咽了口唾沫,把萧玠轻轻放下,抱拳刚要开口,又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封帖子递上,这才规规矩矩地作揖,朗声说:“哥,令妹叫我回去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