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萧恒鼻翼抽动一下,深深吐出口气,方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本来不想回来的。”秦灼说,“但这小东西不听话,你不在,就闹我。我整治不了它,只能借陛下的威势,让我舒坦几天。”
  萧恒问:“很难受?”
  秦灼笑道:“也没有。”
  他牵萧恒的手探进大氅,轻轻按在腹部,问道:“你想听听它吗?”
  萧恒正想俯身,突然想起刚才在说什么事,又坐直身子,严肃道:“正说着你。自己什么状况,还敢再骑马?我万一没接住……”
  他想都不敢想,“秦少卿,你要我的命。”
  秦灼见他变脸,当即倒打一耙,“谁叫你把守着门?早叫人从门前接应,我心里有数,自然急不成这样。”
  萧恒静了一下,说:“我以为你走承天门,得了秋童的报,昨日便着人去候着。”
  秦灼道:“承天门大张旗鼓,我怕金吾卫知道了有动作。再说,到底是天子道,我不好走那个。”
  他这一话出,萧恒就沉了眼色。秦灼忙软声求他:“看在孩子份上,你别凶了。我怕你发火的。”
  萧恒叫他眼睛一望,声音淡着:“阿双出去。”
  阿双往边上一闪,便钻出马车落下帘了。秦灼没抓着她,反被萧恒按住,捏着下巴吻上去。
  袖炉滚落,幸亏银鼠皮子没摘,只洒了半炉银灰。
  萧恒素来好忍,秦灼这一段却敏。感得不行,一别近两月,哪受得了这个。萧恒一摸就是一把汗,更别说含着舌。尖这样吮了。
  萧恒缠得他说不出话,手也没闲,探进大氅再往里去。他从里衣下摩挲着肚皮时,秦灼差点咬了舌头。
  太过了。
  他浑身打着颤,萧恒手再往下时终于放他喘。秦灼眼尾泛着红,想要挣他,却喝醉般浑身没劲,只能黏着调说:“你压着我了。”
  萧恒叫他两腿挂着,轻轻笑道:“你别缠我啊。”
  秦灼还不待狡辩,就被人一把抱在身上坐起来。萧恒后背砸上车壁,软铺也咯吱一声巨响。
  外头有人敲了敲车,梅道然清了清嗓:“陛下,快到紫宸殿了啊。”
  秦灼吓了一跳,人还坐在上头,劲却霎时收了。
  陈子元也咳嗽几声:“那什么,郑翁一会要请脉,你们,咳、你们收拾收拾。”
  秦灼答应一声,靠在萧恒身上,见萧恒别开脸,又好笑又心疼。他手刚握下去,就被萧恒打开。
  萧恒把他从身上抱下来,重新给他系衣裳,“……车里小,味道不好散。你身子又沉,不闹了。”
  秦灼摸了摸他额上青筋,“你难受着。”
  萧恒神色没大变化,给他穿好大氅,见一边案上停着只冷茶壶,他也就拎过来,对着灌了几口凉茶。
  他坐远一些,鼻息忽轻忽重。过一阵才转过头,拇指慢慢擦干秦灼嘴唇水迹,额头抵住额头,连睫毛都在颤抖。
  萧恒说:“别再叫我心里难受就行了。”
  ***
  紫宸殿那边宴席还摆着。天子既去,仍是李寒坐镇。
  李寒拖了会时辰,等萧恒回来,他估摸着宴也该散。毕竟人家都拖家带口,不比他好潇洒光棍一条。
  两仪殿已给他打扫出来,萧恒本预备今夜留他和梅道然吃饺子,李寒连馅都挑好了,韭黄羊肉。可好,秦灼回来。
  李寒想,是好,有了大君,夥□□细得翻番。只是不吃羊肉,大憾。
  这会萧恒正从后殿进来,神色自若,全无离去时的焦急不能自持。李寒位子最近天子,隐约听见搬动香炉、软垫等物的声响,又闻见一股淡艾味,也就知道是谁到了。
  他看热闹似的等着萧恒散宴,心里也明白:今天这兵权释不了了。
  秦灼回京,先不论范汝晖之前是否得信,今日望仙门闹得沸沸扬扬,他聋了也能知道。魏公已灭,如今夺他的兵权,等同要他的命。
  范汝晖按兵望仙门,与其说是意图谋反,不如说是试探。
  他和萧恒都是聪明人,秦灼一回来,今日便不是起干戈的时候。一个是多了敌对,一个是生了软肋。
  没人料到,秦灼居然会回来。
  不多时,萧恒举杯立起,李寒会意,当即率众臣工同敬天子酒。此酒一过,萧恒便将宴席散了。
  有家有口,归心似箭啊。
  待众人出殿,秋童赶到李寒身边,低声道:“陛下说了,今儿家里人全,请大相留下来吃饺子。”
  李寒问:“两仪殿?”
  秋童笑道:“甘露殿。”
  李寒往殿外一看,黄天连白云,斜阳边远山隐现,一簇琉璃峰。
  他若有所思地摇摇手,“小别胜新婚,臣不敢讨嫌。”
  第36章 三十二余波
  秦灼一路奔波,虽不至于蓬头垢面,到底也风尘仆仆。进宫安顿后,便将靴子一踢,一伸懒腰喊道:“萧重光,我要洗澡。”
  萧恒跟在其后,拿了自己一双软履给他趿上,“穿鞋,地上凉。”
  他还没来得及问,阿双忙阻拦道:“郑翁专门交待了,这几日不叫沐浴的。”
  “连着跑了几天,这一身味儿。”秦灼正脱着外袍,闻言有些烦躁,“多少能洗头吧。”
  阿双笑道:“妾这就烧水来。”
  萧恒正将他靴子拾起来,摆在榻边,“姑娘去歇息吧,我来。”
  秦灼双臂撑着坐在榻上,拿眼睛看萧恒,故意放柔声音:“岂敢劳烦陛下侍奉巾栉。”
  萧恒将他外袍接在臂弯,在衣架上挂好,只道:“你先休息,我烧水去。”
  阿双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便蹑步退出去。
  热水一会便烧进来。萧恒在一旁支了铜盆,挂好手巾,又摆开木槿叶、茶枯之类,试过水温后从榻边坐下,道:“别弯腰,躺着吧,躺我腿上。”
  秦灼也不推脱,闭上眼仰在他怀里。
  萧恒双手生着茧子,摸在脸上微微糙痛,但按在头皮上却正正好。水温热,手温热,他整个泥人般,几乎要化在这淙淙的温暖里,四肢百骸轻飘飘地,不由舒服地喟叹一声。
  水声动着,萧恒的笑声从头顶低低响起:“这么得劲?”
  秦灼掀开眼皮。
  灯火淡黄着,一团温暖的金月般,将萧恒五官线条都柔和了。他静静瞧了一会,忽然抬手摸萧恒的脸,手指来回从嘴唇上摩挲,轻轻吐出口气,说:“和叫你做一场差不多。”
  他一惬意就好嘴里调弄,萧恒定定注视他,手指仍插在他发间,俯身去吻他的嘴唇。只一触,秦灼一条舌。头便早有预谋般滑进去。鼻息交接时,秦灼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搂紧他的后颈。
  萧恒忽然放开他,从下唇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他们额头抵着额头鼻子压着鼻子,秦灼睫毛都要扫到萧恒脸上,他也就这么看见,萧恒眼底突然点起两簇黑色火焰,唰地一亮,继而暗自无声燃烧。
  秦灼仰头去够他嘴唇,用气声问:“弄吗?”
  萧恒不说话,把腰直起来,取过手巾擦了擦手。
  秦灼轻轻吸了口气。
  带茧子的手滑。进衣里,秦灼脚趾已经绷。紧起来。他把脸扭过去,贴在萧恒衣襟上,整个人轻微打颤。等那双手再往下,秦灼低叫一声,再睁眼,目光已有些涣散。
  萧恒却不再理他,将衣襟给他合好,取了茶枯粉泡在水里,照旧给他洗头。嘴里说:“别闹,一会水凉了。”
  秦灼轻轻掴了他脸颊一下,重新把眼闭上。
  二人相对静默片刻,他忽然说:“我杀了朱云基。”
  萧恒声音没什么变化,“我知道。”
  “我还杀了他老婆、儿子和兄弟,我灭了他满门。”
  萧恒点点头,“我知道。”
  秦灼眼睛轻轻睁开,没有看他,从牙关间吸了口气,才张了张嘴,解释道:“他从前……作践过我,我要他死。”
  萧恒道:“以直报怨,没有错处。”
  秦灼抬起眼瞧他,说:“我给你惹麻烦了。”
  萧恒将他头部轻轻托起,边拿手巾给他擦头发,轻声道:“在秋狝之后,我就有了一个计画。”
  “过不了多久,朱云基就会暴毙。”萧恒一字一句道,“我会亲手柄他千刀万剐。”
  ***
  秦灼次日起身时,萧恒已去上朝。他的物件早在甘露殿归置好,鞋子和萧恒的摆在一块,衣裳也交颈挽臂般一起搭在架上。萧恒自己简朴,摆设玩意一概不取,如今却多生了两盆炭,又供了香炉熏笼出来。暖香郁郁,十分惬然。
  阿双正端了早饭入殿,见他醒,便笑道:“看陛下的意思,是要和大王并居甘露,历朝历代,哪怕是中宫也无此殊荣。陛下这是爱重大王。”
  秦灼系衣带的手一顿,没说话。
  阿双这才醒神,发觉自己竟用御妻比喻秦灼,慌忙跪下,“妾说错了话,大王但管责罚,莫要生气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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