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第58节

  薛含桃老实摇头,世子说过好几句话,她不知道方大哥指的什么。
  “世子说,亏了。”方振为她解惑。
  薛含桃垂下脑袋,嗯了一声,记得,当然记得。
  “小桃,你不要误会,那句话的意思是你亏了。世子并非是从前的他,比起从前,他性情变得冷漠刻薄,而且命不久矣,你嫁给他自然是你亏了。”方振和她说自己那时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会生出怨恨,“现在世子虽然得到了生机,但这句话也许仍然不会变。”
  “小桃,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遇到你是世子的幸运。”
  方振如此说,薛含桃因为意想不到而呆住,原来方大哥是这么想她的啊。
  她的唇瓣抿了又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不欠世子了,对吗?”
  “是,你不欠世子。”
  方振回答。
  薛含桃轻松地笑了起来,是啊,她不欠世子了,她和阿凶一人一狗两条命普普通通,刚好可以抵上世子尊贵的一条命。
  所以,接下来,她不必再害怕。
  她和世子是平等的两个人,可以对他表达自己的不满,可以冲着他发脾气,如果他不爱她了,她可以离开。
  甚至,她也能不爱他。
  薛含桃潜意识里记住了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因为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无法预料,不是努力,不是勇敢就可以跨越。
  她不想再被灰溜溜地赶出去,带着续命丹药出现的仪静县主终究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她不欠世子了,如果将来真的出现了别的意外,她可以仰首挺胸地离开。
  “方大哥,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薛含桃感激地同他道谢,忽然一个停顿,她试探着询问马车可不可以再回去定国公府,“我想拿一个东西。”
  方振点头折返,随口问她要拿什么。
  “那,那个一点金子,我身上没带钱。”
  ……薛含桃鬼鬼祟祟把金锁链带上了马车,怕方振看到,用布紧紧包了起来,去到银铺里面,一口气换来了整整一千两银子。
  当然,她放进荷包里面的大额是银票。
  薛含桃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银子,快要高兴疯了,她去满香楼买了吃食,分给封大嫂他们一些,仍旧剩下很多。
  回去的路上,她想起自己和封大嫂说的话。
  她准备在附近买下一处带着几间屋子的小院,请封大嫂帮她留意。
  “薛妹妹,莫非你过得…不好?”封大娘子无法理解她的行为,高门夫人,不住在那处处精致的庭院当中,难道还要搬到一两间逼仄的屋子里不成?
  “不是大嫂想的那样,”薛含桃急忙解释,自己希望有一点私产,“属于我的,有朝一日我想起就能住进来。”
  封大娘子口头答应了她的请求,心中暗道还是过得不好吧。毕竟,那可是煌煌如日的崔世子,薛妹妹赢不到他的心也在情理之中。
  薛含桃最后装作没看到她怜悯的眼神,匆匆地钻进马车的车厢里面。
  已经很知足了,在世子还爱着她的时候,她会高高兴兴地度过每一天。
  别人的话,别人的眼神都无需在意。
  就算……有一天世子发现她的存在不再重要,她有了体面离开的权力,肯定比上一次要从容吧。
  --
  回到东院。
  很奇怪,明明心里这般想好了退路,当看到他的时候,薛含桃还是失去了冷静,仿佛乳鸟投林,飞快地跑入他的怀中。
  “世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你。”她是真的很疑惑,怎么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一个人不是他就觉得失望呢。
  忍不住地想他,忍不住要和他待在一起,最好一直不分开。
  “我不会是生病了吧?”薛含桃仰头望着他,即便她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下一刻她的眼中仍是带着痴缠。
  “不,你没有生病,你只是特别地爱我。”崔伯翀的语气温柔而认真,听起来却仿佛一道命令。
  必须遵循,无法改变。
  第58章 “郎君,您养过花吗?”……
  最近几日,果儿是既快乐又痛苦,硬生生地憋了一肚子话。
  快乐当然是因为她家娘子回来了,娘子不仅和世子和好如初,还接受了自己身份的转变,愿意穿华服美衣,戴环佩珠络,看起来终于像世子夫人、贵妃妹妹、皇子姨母!
  但果儿更加痛苦,因为她发现自己能见到娘子的机会变少了,娘子似乎每时每刻都藏在那五间正房里面,和世子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
  世子只是离开一会儿,娘子的心情就明显低落。有一次用膳的时候,果儿震惊地看到娘子居然剩下了半碗米粥,里面可是放了娘子最爱的红枣与栗子。
  要知道从前的娘子连一根蔫巴的青菜都会吃掉,而现在的娘子说她没胃口吃饱了。
  果儿不由担心起来,吃的少怎么会长肉,不长肉瘦巴巴的看起来也没有精神。
  她憋了又憋,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对,联合大黑狗将娘子“请”到了自己的屋子。
  房门和窗户都关起来,果儿开门见山,带着熊心豹子胆问薛含桃是不是受了欺负。
  方管事归来明显没有之前受重用,反而是她和玉蘅两个人更进了一步还升了月例银子,而且说起来现在东院的人都很沉默,果儿觉得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娘子,是不是世子…欺负您?”
  “没有。”薛含桃摇头,觉得果儿在说梦话,世子怎么会欺负她。
  “那娘子每日和世子在一起都做什么?”果儿半信半疑。
  “世子在教我认人,还有理清那些人之间的关系。”薛含桃想到这里抬起手打了一个哈欠,那么多勋贵官吏皇室宗亲,好麻烦,她要记住他们之间的姻亲往来。
  “认人…”果儿犹豫中,忽然眼睛瞅见一个地方,她迅速抓住娘子的衣袖,往上挽起,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衣袖下露出的一小片肌肤,苍白的底色上,叠加数不尽的斑斑红痕,一层又一层,淫靡艳丽,让果儿脸热,更让她心惊。
  手臂是这样,那其他地方岂不是
  更……半晌,果儿吞吞吐吐说,世子应该节制一些。
  是了,那个方管事天天顿顿让世子喝药喝补汤,那可不就害了娘子?
  “……是我,”薛含桃听到果儿的话,羞愧地耷拉下脑袋,“我拉着世子不放。”
  “我觉得很快乐,很舒服,如果没有他,看不到他,这里会难过,会变空。”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愣了一下,不止如此,只要世子不在她的身边,她就会走神想到他。
  “这样不好,我应该改掉,”薛含桃沉默了很久得出了一个答案,接着又苦恼起来,“怎么才能让我不再想起他?”
  太过黏人总有一天会被厌倦的。
  “娘子,不然,您和世子分开两日呢?”果儿提出了建议,说她们可以住回小院。
  “…好。”薛含桃答应了,她从记忆中找到了一个场景,自己请封大嫂为自己留意房子。
  夜里。
  在完全躺进崔世子怀里的时候,她咕哝说自己想回原来的小院住两日。
  “为什么想离开家住回那两间房?”崔伯翀表面上云淡风轻,可一只手似有若无地抚弄过一处,轻声问她。
  “因为…喜欢热闹,这里太大太冷清了。”薛含桃找了一个理由,无意中说出了真实的感受,确实很空很安静。
  在这里她好像嗅不到烟火气,没有烟火气,心里就不踏实。
  “只是想要体验热闹,不需要住过去,我陪你在坊市走一走,与我在一起不好吗?”他侧过身,一双墨黑的眼睛几乎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薛含桃直勾勾地望着他,没有犹豫,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好。
  她怎么会不想和世子在一起呢?封大嫂和房子可以等到改日……
  -
  第二天上午,他们一起离开,门口遇到了定国公崔羿等几人。
  薛含桃多看了一眼,而崔世子恍若未觉,牵着她的手径直从定国公的身旁经过。
  似乎有个人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还说了句什么,薛含桃听到了短命鬼三个字,生气地瞪回去。
  世子不是短命鬼,他们才是,“蠢东西!”
  听惯了崔伯翀对一些勋贵宗亲的评价,她学的很快,一句蠢东西脱口而出,声音还不小。
  嘲笑的那人登时发怒,骂了一句下,贱的农家女。
  “十一郎。”伴随着定国公的喝止声,一只刻有火纹的铁革袖带骤然击出。
  大放厥词的曹十一郎直接仰面倒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两颗牙齿,人随后也晕厥过去。
  “定国公管不好你的外侄,他便是这个下场。”
  崔伯翀不慌不忙地将铁革收回在袖口,看也不看,牵着目不转睛的桃子离开。
  定国公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出声。方才那一刻,他似乎又见到了从前意气风发的长子。
  唉。
  “世子,这是什么?打人很厉害。”薛含桃的眼睛很亮,她说不清楚什么感受,世子的变化让她的心脏跳的更快。
  “武将束袖用的铁革,喜欢就拿着玩。”崔伯翀将那只铁革解下递给她,他的一只袖子自然而然地散开,宽袖长袍,金冠玉带,看上去便是文人打扮。
  而当铁革束起袖子,一紧一松,他告诉薛含桃这叫作文武袍。
  “我等会儿再还给世子。”薛含桃认真地听着,眼中的亮光一直没有消失。
  她的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抚摸铁革的山火纹路,走了许久仍是兴致勃勃。
  忽然她想到什么,试探地问,“十一郎,是安定曹氏的曹十一郎吗?”
  定国公的外侄,理应是曹夫人的亲侄子,也姓曹。
  “你何时知道的他?”崔伯翀揉捏着她的手指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王牙媪同我提起过,”薛含桃很激动,拉着他要去王牙媪的家中拜访,“王牙媪是住的同我很近的一个媒人,她家中立有世子的长生牌位,若能见到世子,必定高兴地不得了。”
  有人恶毒地诅咒世子是短命鬼,但更多的人默默地向上天祈祷世子可以长生。
  薛含桃想让他听到美好的祝愿,而恰好这里距离王牙媪的家中很近。
  “三年过去,京中百姓大多已不再识得我。”崔伯翀的反应平淡,时间会埋葬一切,他早就被世人遗忘,许多次他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只记得一个崔世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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