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第37节

  罢了,自己在夫人面前终究比不过那个圆脸的果儿。不过,她相信自己只要在世子的面前表现好,东院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
  薛含桃眼睁睁地望着玉蘅从自己身边经过,苦恼地皱着脸,难道真的怪自己吗?可她确实不明白啊。
  “唉。”她无奈地叹气,然后探身钻进了大黑狗的屋子。
  阿凶得了一个新窝,正是高兴的时候,发现主人的气息,它罕见地伸出舌头在她的手背上舔了舔。
  温顺的模样仿佛从前年幼时的小奶狗。
  “阿凶,你也觉得都城这里复杂吧?还是桃林村简单,不喜欢就又骂又打,喜欢就给人送好吃的。”
  时隔多日,薛含桃终于对从前的家乡生出几分怀念。如果那里没有了大伯父一家,重新迁居过去的是友好的陌生人,那么,她其实还想回去看一看。
  毕竟,那是自己和阿凶出生的地方。
  “时间不会太远吧?世子开始厌倦我了……”她抱着老狗的脑袋低声述说,然后仅仅一瞬过去,她的眼中又燃起希望的光芒,“但世子依旧是慈悲的大善人,他会善待我,我们的日子不会比从前差,你看,他昨日还送给我一对手镯。”
  薛含桃让大黑狗看,赤金色的手镯上方雕刻了一圈镂空的桂花,晃晃手,叮叮作响。
  “我会抄书作画,赚很多钱,靠自己的努力买一座大宅子。”
  种子发芽也越长越好了,开花后就能用来偿还世子的恩情,到时候她就不必觉得愧疚。
  薛含桃设想的未来是美好的,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崔世子的身影,因为她从来很清醒,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她糊涂了,也有太多太多的人时刻提醒她。
  第37章 被拦住去路。
  “果儿姐姐,我打算送给高画师陛下赏赐的福币,还有些肉和酒,这样的一份礼足够吗?若是不够,箱子里还有一匹绢帛。”
  薛含桃和果儿往国公府外走,准备去拜访那位高画师,虽然他的师父才是宫廷御用的画师,但她只是学些基础的技法,高画师对她而言已经算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的语气含着几分期待。
  “当然够了,娘子,你不要听他有
  个画师的名头,实际上他的日子苦着呢。袍子里面都打着补丁,赁的一间房子比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差上许多,因为是同乡,我接济过他好几次,顺便让他在宫外给我带些小东西。“果儿同她解释不只高画师,他的师父即便是御用画师,也过得不怎么样。
  “能够得到贵人的赏识才算一步登天,否则,迟早连口饭也吃不起。”果儿感慨万千,趁机还和她提了两个失宠的宫妃被活活冻死的例子,“宫里私下有一句话,贵人越贵,贱、人越贱,娘子您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着果儿的述说,薛含桃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世子带她进入的庄园,鲜花着锦的富贵之地,能够坐着的只有几人罢了,而其他人跪着,趴着,脱-光了衣服,不像人反而像是动物。
  “也许那些人离了那个地方,在别人眼中也是大人物吧。”她低声呢喃。
  果儿没听清楚,开口问了一句,薛含桃笑了笑,大声道,“我们快去吧,去见果儿姐姐的同乡。”
  闻言,果儿嗔了她一眼。
  两人笑盈盈地离了国公府,并未注意到有人在暗中看着她们。
  “若非眼尖,谁能想到东院里的世子夫人居然打扮的和一个侍女一样,偷偷地溜出府。”
  “得快些将这件事告诉夫人,夫人想必更加惊讶。”
  ……
  薛含桃和果儿一起到肉铺买了一条五花肉,又去酒坊打了二斤酒。
  接着她们就走向一处临水的巷子,果然如同果儿所说,环境很差,矮矮窄窄的屋子几乎住满了人,还有许多妇人在水边捶打衣服,密密麻麻连个空隙都看不见。
  不仅嘈杂,气味也不怎么好。但薛含桃没有任何不适之处,她认真地看向四周,心道若非找到了阿姐,自己也许和阿凶会住在这样的小巷,毕竟租金便宜。
  果儿去一间前面长着柳树的房子叩门,然而许久也无人作答。
  “小娘子,你们是来找住在里面的人吗?”一个头上包着蓝布巾的妇人上前搭话,手里端着盛放湿衣服的木盆。
  “嗯,阿嫂,这里住着一位姓高的画师,是我姐姐的同乡。无人应答,他是不住在这里了吗?”薛含桃点头,对着妇人打听高画师的去向。
  “嗨,当然不住在这里,人家现在可发达了,得了贵人的青眼搬到隔两条街的大宅子里去了。”妇人言语间艳羡不已,或许还夹杂着一点别的什么,但薛含桃和果儿两人都未听出。
  果儿很是惊喜,问清了地址就要过去,她没想到同乡埋没了好几年,她出宫还未多久人就走了运道。
  薛含桃也高兴,毕竟那位画师和果儿姐姐有交情,过的如意总比过的差要好。
  她们找啊找啊,寻到了一处刷着桐油的大门,果然是大宅子,门房里面还有两个仆人在。
  看到她们,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轻蔑地扭回头去,竟然连一句话都懒得搭理。
  “高画师在府中吗?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来人是果儿。”一开始,果儿对两个门房还是很客气的,说请他们通报。
  “嘁,我家主君现在可是教导相爷府里郎君娘子作画的西席,岂是你随便想见就能见的。还同乡,我看是来骗吃骗喝的吧。”
  “就是,主君早就发过话,除了达官贵人,其他一律不见!”
  两个门房的态度很差,果儿气恼不已,直接叉腰喊了起来,“什么骗吃骗喝,我是高画师的同乡果儿,叫高源鸣出来,看他识不识得我,你们和他说我已经出宫了。”
  “上门是想请高画师指点几句作画的技巧,我们带了钱币和酒肉。”薛含桃赶紧将装满了钱币的荷包拿出来,等着见到高画师再和他说钱币是陛下赏赐的。
  听到这儿,两个门房勉强收回了轻视,一人抓起荷包跑去通报。
  果儿见状,脸色好看一些,只等门房回来了就进去喝口茶。
  走了那么久,她和娘子都很累。
  然而,去而复返的门房态度甚至比至少还要恶劣,呸了一声,直接将荷包扔了下去,“我当里面是银子呢,拿到主君面前才发现是铜板,两个臭丫头,耍人啊。”
  荷包被猛地砸在地上,立刻沾染上灰尘,连针线都看不清。
  薛含桃愣了一下,默默捡起来,抚去上面的尘土。
  “你们懂什么,”果儿气急败坏,想说这钱币在识货的人眼中比银子尊贵多了,语气微顿,问,“高源鸣既知道是我,为何还不请我们进去?”
  “主君说一个离开了皇宫的宫女罢了,今时今日连人都不配见他,更遑论请他指点画技。你们两个,快走,快走!平白脏了我们高府的门口。”
  “再不走,别怪我们动粗!”
  两个门房横眉冷对,一脸嘲讽,听她提到皇宫以为多有头脸的人物,原来只是一个宫女。
  闻言,果儿气的牙齿发颤,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昔日的同乡一遭得势,会这么对待她,更让她在娘子的面前丢一个大脸。
  她趾高气扬直呼高源鸣的大名,那也是因为两人曾经的关系是真的不错,否则她怎么会听到娘子学画就第一个想到他。
  娘子现在是什么身份,果儿真真正正存了提拔他的心思!
  “果儿姐姐,没关系,我不和他学就是了。”薛含桃来不及将荷包上面的灰尘弄干净,看果儿姐姐脸色不对,急忙开口安抚她。
  “娘子,我…我…也是没想到人心变得这么快。”果儿心里难堪极了,贵妃当初让她出宫是秘密为之,也许在那时自己就在高源鸣的眼中没有用处了吧。
  “嗯,我们先回去吧,不着急。”
  “若不是…我真想让跟着我们的护卫砸了这地方。”
  ……
  两人灰溜溜地从宅子门口离开,果儿失魂落魄,薛含桃倒觉得庆幸,因为荷包里面的钱币和买的酒肉都还在。
  这一趟虽走了很远的路,但未有损失,除了荷包脏了一些。
  她想着回去后要将荷包洗干净,忽然听到路边的小贩在叫卖,“重阳糕嘞,佩茱萸嘞。”
  薛含桃晃了晃手上的镯子,走到小贩面前,挑选了两串红如血玉的山茱萸买下来。
  再一看这边离她们之前住的小院不远,她让果儿姐姐先歇歇脚,自己去到封大娘子的糕点铺子,买了两斤重阳糕。
  “薛妹妹?真的是你?”封大娘子看到她恍惚了片刻,才敢与她说话。
  “大嫂,是我,我路过这里想买些点心吃。怎么不见之前的银霜糕,卖光了吗?”她左右都看了好几遍,没找到熟悉的银霜糕。
  “客人都觉得太贵买的少,慢慢,铺子里也不做了。”封大娘子热情地同她解释,看她的目光里面惊奇最多。
  似乎在不可思议,她都已经嫁到高门为何还穿的如此朴素,为何还要亲自来买糕点,难道不应该日日在府中安享富贵吗?
  “这样啊。”薛含桃垂着眼,有些失望,不过眼神无意间望见手镯上的黄色小花,她呼吸微快,将背篓里面的酒肉都掏出来给了封大娘子。
  还有荷包里面的五百福币。
  “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封大娘子不理解她的举动,不敢收礼。
  “大嫂,我实话和您说,荷包里面的钱币是陛下赏赐的福币,加上这些酒肉,可不可以使人将银霜糕的方子写给我?我对天保证,我只自己做来吃,不会往外卖。”薛含桃一脸真挚地开口,想用福币换来银霜糕的做法。
  她已经被世子厌倦了,接下来却继续要白吃白喝白住,世子还送给她一对手镯,如果她什么都不偿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想来想去,也唯有用一些吃食讨世子的欢心。
  刚好,世子书房外的桂树花期将到,桂花可以用来做银霜糕。
  “陛下赏赐的福币!”闻言,封大娘子惊得语调颤抖,眼睛发直,她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性子老实不会骗人。
  而且作为唯二这里知晓薛含桃嫁给崔世子的人,封大娘子根本不怀疑陛下会有赏赐。
  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崔世子!皇帝老子赏些钱币给他很奇怪吗?
  “不就是个银霜糕的方子,其实也就是换了个名字,吃着还不是桂花糕的味儿。”封大娘子相当爽快,倒是害怕薛含桃反悔,再三确认是否只要这一个方子。
  薛含桃懵了一瞬,难道还能换两个方子吗?
  “是只要这一个方子。”她回答封大娘子。
  封大娘子当即让人把方子写给了她,末了还打趣,“大嫂猜,薛妹妹要银霜糕的方子肯定是为了你的夫君,是也不是?”
  薛含桃笑的很羞涩,虽然她知道世子很快就不是她的夫君了。
  时至中午,她和果儿两人返回定国公府。
  虽然没能得到指点,还被不留情面地羞辱一顿,但薛含桃的心情还不错,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
  偷偷瞅见她这副模样,果儿心头的羞怒也少了几分。
  “都怪我,害娘子白跑一趟。”
  “没有白跑,我换了更重要的方子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东院走去,然后行至拐角处,薛含桃被人叫住了。
  “薛氏,谁准你这般模样出府的,丢尽崔家的脸面。”
  她名义上的婆母,曹夫人一脸冷冰冰地堵住了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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