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第28节

  不对,她赶紧反驳,明明是世子夫人身边的果儿姑姑。
  三个那么大,薛含桃惊奇地瞪圆眼睛,那她和阿凶住进去也不拥挤!
  也好,她搬进去住在临近窗台的位置,刚好可以照顾陶罐里面的嫩芽。
  薛含桃默默地规划好了一切,等待世子归来处理了请安事宜后就和他表明态度,虽然已经被汲干了汁水但她不会在意的,就让她老老实实待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吧。
  她也不会伤心,因为…薛含桃呆呆地望着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恍若天上的明月坠落,来到了她的面前,她放下黑狗,脑袋发蒙。
  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眼睛很亮。
  崔伯翀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甜甜的笑与亮亮的眼睛,但只一瞬,他不再看她。
  而是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罗承武手中,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地问她为何会在这里。
  “世子,夫人说要等您回府,”一直不作声的玉蘅这时开口,轻声道,“和您商议同去正房请安。”
  “请…安?”闻言,崔伯翀笑了起来,明亮的月光登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小桃子,你倒不如开口说为我送丧。”
  他笑过之后,表情冷淡,“谁同你说的要去请安,给谁请安。”
  “我,我以为拜见公婆是嫁人后都要的礼仪。”薛含桃傻傻的笑变成了一副畏惧沮丧的模样,即便只是一个摆设,一开始也要摆的好看一些,不是吗?
  可是,世子看起来颇为生气,送丧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她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就像是不知道方才自己的勇气从何处而来。
  乖乖地等待着世子归来不好吗?为什么偏要跑到门口来?大户人家讲究体面,应该不会和村里一样打骂不敬的儿媳。
  “对不起。”她垂着脑袋,低声道歉。
  “这一次,放过你,”崔伯翀看到了她垂头丧气想要逃离的样子,心念一动,又觉得她可怜。
  让人很想欺负,欺负狠了却又不忍心,转头又开始宽宥她的过错。
  他伸手抓住她的指尖,轻笑,“下一次,可就不会轻易过去了。”
  一颗桃子呆呆的,想来是没有人告诉她,她口中的公婆是什么样的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座府邸的主人的确生了我,也算养了我,我叫他父亲。你去向他请安,也说得过去。但,我该还的已经还清了。”
  生了他,养了他,然后亲手送他去死。所以,根本没有请安也没有问好。
  他是既丧父又丧母的人,某种程度上和她是一样的。
  第27章 这就是她的未来。……
  薛含桃顺从地被捏住指尖,有些痛也不吭声,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已。
  世子说已经还清了他的生养之恩,所以不必请安,她云里雾里听了一耳朵却不懂具体的内情。
  她唯一知道的是赐婚圣旨上的内容,世子的父亲定国公名崔羿,世子是他的嫡长子。
  堂姐只是着人给她讲解了大婚的规矩,并未涉及到世子的家庭与父母,想必知道的本就不多。
  薛含桃现在唯一可以了解的人就是方振,可是她探头往身后望去,没有找到方大哥的身影,玉蘅告诉她世子和方大哥一同出府,怎么就回来了世子一个人?
  很想问方大哥去了哪里,但她方才惹怒世子,世子说下一次不会轻易原谅她。
  所以,薛含桃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回去东院的路上,那些充满了恶意的目光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她的心情却比之前紧张。
  垂涎血肉的秃鹫可以用火赶走,但面对世子,她是理亏的一方。
  这便注定了她要被揉圆搓扁,明明骨头渣也不剩了,新婚后的第一天还被晾在一旁扔了东西,可她没出息到一句不满的话都不敢说。
  回到东院,薛含桃才支支吾吾地问自己要做什么,“别的女子嫁了人…要做饭,缝衣服照顾家里。”
  她不必和世子的家人请安问好,可以等同于分家理解,但好似这个小家也并不需要她。
  世子肯定不需要她做饭,也不需要她缝衣,这里有许多伺候的人,就算挑鱼刺也轮不到她。
  薛含桃很苦闷,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一个摆设。
  “以前你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崔伯翀平静地看向她的头顶,成为他的世子夫人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与人交际,掌管内务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她不行。
  曾经,他仅仅带她步入另一个世界的角落,她都承受不了,慌张地欲要逃离,以后又如何和别人勾心斗角。
  “除了东院,府里旁的地方不要去,多余的事情不要做。你还是你,一颗挂在枝头的寻常桃子。”
  安安稳稳地吸收阳光,等着日头下山的余荫落在她的身上,然后成为一只脱胎换骨无人敢欺的仙桃。
  “我会听世子的话,不乱跑,不给世子带来麻烦。”薛含桃听懂了,她仰头看着男人纯黑的眼瞳,小小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如何犹豫轻声应下。
  只要吃饱肚子,只要有屋檐遮身,只要有美丽的衣裙穿,伴着一只大黑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生事,不惹事,甚至不掺和世子的生活。
  这不正是薛含桃一开始理解的未来吗?果然,昨夜世子仅是在完成任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也好,她的肩后被狠狠咬住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她如释重负,向“名义上”的夫君崔世子请求让她继续抄书。
  “我没有银子,抄书可以赚钱,银子用来买吃的肉。”薛含桃藏了一点小心思,担心被拒绝,连忙说还有满香楼的酥酪。
  “库房里有笔墨,你想抄书还是作画都随便你。”崔伯翀漫不经心地留下一句话,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指。
  果儿在不远处听
  着,急的不行,娘子如今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还用抄什么书啊,库房里头数不尽的珍宝摆着,全是娘子的嫁妆。
  果儿一大早没有先到薛含桃身边便是到库房盘查嫁妆去了,她不知道这些嫁妆要还回去,因为名册和库房的钥匙都给了娘子。
  意思不就是任娘子使用吗?
  “……好。”薛含桃没有拒绝,她想自己用世子的笔墨,还有白吃白喝白住,这些将来就买世子爱吃的糕点和酥酪来偿还。
  不够的话,她再帮世子做些别的活计。这么一想,她若有所思,确实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真好,薛含桃眯起眼睛,模样很放松,一颗心也安定下来。
  崔伯翀淡淡瞟去一眼,感受到她干瘪的身体内勃发的生机,墨眉微扬,总觉得这颗桃子听错了他的话。
  不过,没关系,慢慢她就会懂,他该要的一点都不会少。
  他在某种时候相当的苛刻,严格。
  崔伯翀去了书房,舅父一行人前来参加他的大婚,如今折返,为保万无一失,他要写一封奏章呈到宫里说明。
  “果儿姐姐,我们去给菜苗浇水施肥吧,再等方大哥回来。”薛含桃还是没有放弃想要一间自己的房,她如果继续抄书,有些秘密便要避着果儿姐姐。
  现在,世子松口,她又觉得不必去挤果儿姐姐的房间。
  果儿欲言又止,看娘子的模样昨夜不像是无事发生,可是娘子和世子之间为何变得冷淡下来……一定是娘子说去请安的事惹怒了世子,但娘子和她哪里知道定国公府的隐秘,所以,她瞪了玉蘅一眼,暗暗提醒娘子一句都不愿还故意拱火,可见此人心思不纯。
  “已至午时,膳房会送午膳过来,夫人不妨先用了午膳再去做别的,也不必等世子,世子一般不与人一起用膳。”玉蘅全程不卑不亢,对着果儿的怒瞪微笑以对,她自认没有做错事。
  反而是新夫人,确实惹了世子生气,世子虽然没有怪罪但态度肉眼可见地变淡了很多。
  既然新夫人的姐姐是宫中的贵妃,玉蘅不相信她对国公府一无所知,薛贵妃怎么可能不告诉她。除非她是故意的?
  玉蘅越来越觉得面前的新夫人难以看透,暗道便是方管事找过来,她也有理。
  “嗯,好的。”薛含桃其实不怎么饿,只是玉衡都这么说了,她不可能让人白白地跑一趟,饭菜凉了更不好吃。
  秉持着不麻烦别人也爱惜吃食的原则,薛含桃努力将自己和阿凶的肚子喂了个滚圆。
  略歇了一会儿,她就开始忙活起来。
  最先受到雨露浇灌的当然是摆在窗台的陶罐,接着就是从小院移过来的菜苗,最后,她看到世子书房外的几株桂花树,也悄悄松了松土,埋了点骨肥。
  果儿去库房为她寻笔墨,薛含桃趁着日光温暖,提来一桶水,用香胰子为大黑狗洗了个澡。
  住在别人家里,干净整洁一些才不会被人嫌弃,起码掉下来的毛发也是香喷喷的。
  胰子是她和一个丰腴的侍女要的,她也有一个高深的名字,文玑。
  阿凶其实不喜欢洗澡,对于一只生活在乡间的狗而言,毛发上没有灰尘才觉得不适。
  可是主人坚持,它也只有听之任之。
  “阿凶,你小心一点,千万不要甩头,我的衣服很贵的,弄坏了卖掉我们两个都赔不起。”庭院中,瘦小的她洗着一只大黑狗,嘴角微翘,嘀嘀咕咕。
  不远处的一小片土地,几株小菜苗伴着一丛长势茂盛的重瓣芍药慢慢扎下根系。
  写完奏章,令人送进宫中,崔世子享受着书房里刺骨的冰冷,感到了一分饥饿。
  他起身而出,慢悠悠地想着中午的午膳可以吃一条鱼,最好,是被人挑完了刺的,洁白的一片,放在自己的手边。
  结果,侍女告诉他,他的世子夫人已经用完了午膳,正在给一只掉毛的老狗洗澡。
  “还有一事,世子,方才正院派人过来,说是公爷和曹夫人为夫人准备了见面礼,奴婢不知如何处置也不敢打扰世子,就让那人先在茶间等候。”
  玉蘅有些忐忑,往日和正院的往来并非没有,但都是方管事处置,今日不知何等缘故,方管事竟然没有回府。
  她只能趁世子忙完赶紧过来禀报。
  “只是见面礼?把那人带过来。”崔伯翀面色阴冷,所有兴致消失的一干二净,看来不只是那颗呆桃子惦记着去请安,有人不死心也在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生他养了他,外人眼中,仍是他的父亲。成婚当日,跪拜的时候可以用赐婚圣旨替代他的位置,但今天,若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确实逃不了一个不孝的罪名。
  “是。”玉蘅提着一颗心退下,从茶间叫来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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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掉最后一盆不怎么污浊的水,薛含桃找来一条干巾,为大黑狗擦拭,湿透的毛发脱落,她一边捡一边又嘱咐阿凶不准乱动。
  “等我再赚一点银子,就去药铺抓一些茯苓回来,和芝麻一起熬煮,或许可以治毛发脱落。阿凶,天气要变冷了,你可不能再掉毛了。”
  她操心的事情很多,不止是大黑狗,过两日还是小皇子满月,也得准备礼物。
  薛含桃预备做些藤编的小东西,再买些红鸡子,加上慈恩寺前供的佛经,阿姐给的绢帛做成的小衣服,也许……足够了。
  世子应该也会送贺礼吧,不知她可不可以蹭一蹭。
  薛含桃想的出奇,没注意到她的身后已经多出了一道阴翳的影子。
  大黑狗伏低了身体表示臣服,她才发现,愣愣地转过身,面前是世子。
  他的脸上和身上都裹挟着一道寒气,静静地注视她。
  “和我一起去正院,”崔伯翀的眼珠有一点红色,“我差点忘了,你的名字得加在我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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