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等到看清全貌后，楚蘅倒吸一口气，注意力全放在谷底之上。
深谷自高处向下俯瞰，只剩下一片幽黑，而亲身进入其中，才发现不是如此，远远不止如此。
整个谷底，肉眼所及，似有水潭，泛着淡淡波纹。其内荧光点点，最中央那处赫然是一轮血月，同血月宫夜夜所见一般无二。只一眨眼，一排长着翅膀的生物便从一端游至另一端。
那是鹤！
血月、星辰还有成群齐飞的白鹤，这分明不是遍及整个谷底的潭水，倒像是头顶的苍穹倒转，呈现在谷底的形状。
底下新奇之物颇多，处处都在吸引着楚蘅，晏空青见状便加快了速度。刚一落地，楚蘅便迫不及待从怀抱里脱离，俯身看着脚底震出的涟漪。
怀里的温度骤然消失，晏空青忽然就有些后悔。
柴应元从那头赶来，看着晏空青，一脸鄙夷，“搂搂抱抱，还有两位姑娘在呢。”
两位姑娘正忙着欣赏眼前之景，压根没看过来，晏空青回了一句，“你倒是轻松，没人抱你。”
柴应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几千年修行差点毁于一旦，“你行。”
众人踩着脚下的天空，一步一涟漪，先前的新奇之感褪去，他们顺着往内走去。
“这里和外面不同，更要小心。”断恶见多识广，拉着芫华的手，并没放松。
芫华嗯了一声，“很奇怪，先前的声音又不见了。”
“好的。”楚蘅走上前在断恶和芫华头上摸了摸，俨然一副老父亲模样。
周围除了脚下的水声，再无杂音。断恶、芫华、柴应元在前，楚蘅和晏空青走在后面。
越往里，水声越重，忽然几声鹤鸣，楚蘅低头一看，先前还被封在底下的白鹤不知怎么全部飞了出来，有目的般朝几人啄来。
楚蘅刚想抬手抵挡，就意外发现那群白鹤穿过他于晏空青，直直朝前面冲了过去。
楚蘅：“小心！”
但声音终究不敌白鹤之速，刚一说完，便响起一声惊呼。
领头那只白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芫华和断恶，命中了柴应元的脑袋。
柴应元抱着脑袋大叫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就只盯着我。”
确实如此，楚蘅在后面看得清楚，那群白鹤只盯着柴应元一人，即使有几只靠近了两位姑娘，最后也只是嗅了嗅，又转回去。
楚蘅和晏空青更是毫发无伤，想来应当是和乌川有关。乌川身边那只白鹤，和这群白鹤几乎一模一样，也许它们也受了乌川的指引。
索性白鹤并无攻击力，楚蘅看着柴应元躲避不及，想要反制，却无法对虚影造成威胁，忍俊不禁。连晏空青也很不道德地笑了起来。
“好像是，会不会是因为我和断恶都不是人的缘故？”芫华暗自分析，终于发现了关键之处。
楚蘅和晏空青情况特殊不说，断恶真身为刀，人形不过是方便行事，而芫华的人身早就留在迷雾之森，现在此身不过是族人赐福，残存于世。
“芫华姐姐好聪明，那试试摒住呼吸呢？”断恶摇了摇芫华的手，然后对柴应元说。
芫华腼腆一笑，耳畔微红。
“行，死马当活马医，幽冥内的物什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啊。”柴应元气不过，只能一试，但只是有些效果。他彻底崩溃，“你们得帮我。”
半刻钟后，楚蘅四人维持着一个包围姿势，将柴应元围在圈内，总算磕磕绊绊免了白鹤的攻击。
而行至中途，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四人中的一人。
“哎，在那。”断恶眼尖，率先看见。
走近后，楚蘅才看清那人身上的痕迹，手臂上的衣物早已消失，铜色的臂膀之上遍布红痕，像是拖拽留下的印记。
离甲正利用被撕扯下的布料将流血最多的手臂绑好，听见脚步，迅速抬头，看见魔君一众才松了口气，正欲行礼。
“免了免了。”楚蘅看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内心所想，直接制止。
“谢君上。”离甲心里一暖，还是起了身，稍稍拱手。
“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楚蘅问。
想到先前发生之事，离甲脸色变沉，“幽冥魔莲狡猾无比，我们走到一处，很快就看见成片的魔莲，但就在碰上它的那一刹那，魔莲忽然暴走，触须伸长，将我们四人捆缚。”
离甲越往后描述一分，楚蘅眉头便皱起一寸。
四人被触须绑缚，动弹不得，被拖着前进。
离甲最为幸运，反应迅速，调转过身体，触须只将他下半身紧紧锁住，而离甲得以用弯刀逃生。落地后，他刚想救助其他人，那魔莲也不甘其后，无端又伸出多条触须，将那三人从头到脚都绑了个严严实实。
“都是我，太过心急。”离甲有些懊恼。
楚蘅摆手，“这不怪你。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离甲愕然，心里一喜，弓身回道，“吾名离甲，离族三十三代旁支的二十五支，族内排行十九。”
名字一出，楚蘅便挑眉惊诧，感叹竟有人如此取名，等后面的家族什么一出，楚蘅只能瞪着眼睛，看起来很是平静，“好，本座记下了。”
楚蘅又问：“那你可知其余三人被拖向何处？”
离甲缓缓抬眼，转身指着那团黑洞。
【作者有话说】
晏空青：本来心就烦—
第33章 一念神魔一念生死
山谷之中又有洞穴，其内曲折回转，让人摸不着边。
一行人朝洞穴内缓慢移动，每多走一步，脚下的路便更亮一分。地面不再呈现出苍穹的模样，转变成最寻常不过的土路，沙石散落在地上，走动间发出碰撞的声音。
一个石子被踢到角落，楚蘅随意扫了眼它的落点，余光拂过墙壁，却有意外之喜，“看那。”
其余几人纷纷靠近。
毫不起眼的墙壁上，自下而上，有几条划痕，凹下去，不成章法。
“像是刀、爪之类的兵器。”晏空青伸手摸了下，墙体坚硬无比，其内不知镶嵌何物，棱角分明，带着锋利之感。他将手拿开，捻了捻掉落的碎屑，“这山洞墙体倒是与众不同，此前从未见过。”
楚蘅看了眼晏空青的指腹，沾着些灰黑色粉末，看起来倒像是烟灰之类的东西。
“快看，这也有。”柴应元在半米之外喊道。
前面是个分岔路口，柴应元站在右边的路口，半蹲着盯着石墙。
这墙身半腰之处同样存在与先前相近的划痕，而左边那处则什么都没有，这倒是方便了他们。毫无疑问地，楚蘅一众走进右边那条路。
一路无话。
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危机。
简直顺利到有点反常。
路的尽头，山洞最深处，幽幽紫光下，三个看不清相貌的人被悬在半空，头朝下，像一排吊死鬼。
而捆住他们的，分明就是那幽冥魔莲。
“什么……”身后几人发出或大或小的惊呼，楚蘅也是一样。
眼前的幽冥魔莲褪去稚嫩的外衣，显露的真容让人心里发怵。如果说，和晏空青以心换心的是魔莲，那么现在一副毫不关己，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便可以称一句魔莲之祖。其大小、灵力、触须都比之前的仿品完美数倍。
芫华往楚蘅这边靠近了些，和断恶紧紧相依，小声说着，“那声音，又出现了。”
“听到了什么？”楚蘅也放轻了声音，步伐放缓。
芫华侧耳，恢复得差不多的嗓音在洞内飘荡，“它在笑。笑够了，又哭。”
像是特意为剩下几人考虑，魔莲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芫华的最后一字还没咬实，楚蘅便领略到了那种似哭似笑的声音。
每一声都敲在楚蘅心头，使他不明所以地产生一种悲痛之感。楚蘅不由地朝魔莲看去，一位紫袍披发的美郎君倒映在他眼中，媚眼如丝。
而下一刻，手腕的温度便将他拉了回来。楚蘅和晏空青对视一眼，然后抬手。
“断恶。”
断恶立时变回短刀，被楚蘅抓在手心。
随后，楚蘅右手一挥，断恶便在空中飞旋，绕着石墙转了一周，声东击西，迅速穿过三条绷紧的触须，又回到楚蘅掌心，旋转半刻停歇。
而后触须尽断。复乙、蒙丙和巽丁开始下坠，在即将接触地面之时，又被变成灰雾的芫华托住，带了回来。
魔莲动怒，触须陡然伸长，刚刚落地，幽幽转醒的三人还没站起身，就又被拖了过去。
断恶和离甲挡在前面，斩断触须，芫华在后兜底。刚意识到那是幻象的柴应元也及时放出红绳。离甲紧随其后，手持弯刀，飞身上前。
数股红绳自动系在三人腰上缠上两圈，和魔莲粗长且神似深海怪物的触须相互拉扯。那三人动弹不得，充血的脑袋也恢复了思考能力，解放的双手也能无所顾忌地动用灵力灼烧着幽冥魔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