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黎悦抱起跟随黎诺进来的星花,一边顺毛一边说:“是啊,在聊你怎么还不回来。”
“中途被蒋锡明叫走了,”黎诺看向叶桉,小声问:“晚上有个派对,去玩么?”
叶桉迟疑:“你们肯定要喝酒。”
“没事,也有很多饮料,全是这几天你见过的人。”
黎悦附和道:“去吧小叶,婚礼前夜派对是常有的节目,放肆玩一玩。”
她一说,叶桉就没什么顾虑了:“嗯。”
黎诺突然拖长腔调:“好嘛,妈妈的话比我有用。”
黎悦嗔怪地瞥他一眼,抱着星花起身:“我可不管你的小情趣。”
叶桉悻悻目送她上楼,调头抿紧唇瞪黎诺。
黎诺坦荡与他对视,几息过去,终是他先败下阵,捧住叶桉的脸啄了啄,“妈妈见多识广~”他拉起叶桉,“走,换身衣服去玩。”
他们到的时候,气氛已经相当火热,人头攒动,光怪陆离,音乐动感,酒香源源不断从香槟塔流泻,各色剔透的液体折射出炫目的光。
“主角来了!”有人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
“嘭”两侧礼花对着他们接连炸开。
叶桉仰头还未看清就被黎诺揽进怀里,护着头,起哄一下盖过音乐。
“来这么晚,不得表示一下。”
“亲一个!”
“光亲多没意思,来来,含个冰块。”
那人端来一碗冰块,红蓝绿交替的灯光流转,辩不太清脸,只听他的声音满是趣味:“三颗三颗,不准咬哈,掉出来再加一颗。”
四周围满人,众目睽睽,哄闹声淹没两人,他们交汇的视线都热了。
黎诺夹起三颗圆润的冰块含进嘴里,按住叶桉的后脑勺吻上唇。
冷气第一时间侵占口腔,冰块和黎诺的舌头一同滚进来,叶桉陡然一个激灵,差点没含住。
谁都没闭眼,彩灯变换游过绿瞳,萤火虫般闪烁着绵绵情意,叶桉忽然觉得冰块肯定泡过酒,不然怎么又热又醉人。
激昂的摇滚一下下敲打心脏,说笑声反而变得遥远,簇拥的人群亦模糊了。
不断缠绵的唇舌间,冰块越来越小,来不及吞咽的水从嘴角溢出来,滑过滚动的喉结,亮晶晶。
阻滞少了,吻愈深,彼此交换的喘息烫得浑身战栗,意识醺醺然,四目情不自禁地合上。
鼓点来到高潮,急促又剧烈,恨不得敲碎耳膜,敲出灵魂,化作满天飞舞的花瓣。
节拍戛然而止,漫长的蜂鸣如潮水席卷而来。
“小叶,睁眼。”
叶桉听话睁开眼,打开的车门外黄白花瓣漫天飞舞。
黎诺穿着一身纯黑礼服,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头顶沾染几片加百列花瓣,俊郎面容漾着柔情的笑容。
他站在纷纷扬扬的花瓣雨前,躬身向他伸出手,“我的新郎。”
叶桉缓缓呼出骤然提起的紧张,握上他的手迈下车,并肩踏上红毯。
交响乐团在红毯尽头演奏抒情乐,礼堂的钟声踩过两人同频的脚印,花门一扇扇后退,粉钻幔帘卷起飘落的花瓣,拂过他们的身影。
台上星花满身布灵布灵,翘起毛绒绒的尾巴球,迎接两位爸爸,穿过花团锦簇的千人注目,或祝福,或欣慰,或热泪,或陌生,或熟悉,他们在星花身后站定。
叶桉的长发用红丝带高高束起,一袭雪白礼服,胸口别着红宝石胸针,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明丽。
他满心满眼凝视对面的人,也被对方全心的目光笼罩,司仪的话音缥缈,像是说了很多,却一个字未入耳。
直到黎诺启唇说了三个字“我愿意”,笃定的字音砸进他心里。
叶桉弯起眼眸,一字一句地重复:“我愿意。”
星花爪下的地面升至腰部高度,它扬起头,为两位爸爸送上戒指。
黎诺率先从星花最长的角取下戒指——两片细长叶子相互缠绕,他徐徐推进叶桉的无名指。
叶桉同样为黎诺戴上,如雷的掌声响起时,黎诺吻了过来。
“三,二,一!”
礼堂大门口,叶桉与黎诺一同按下按钮,空中悬飞的无人机洒下一阵并蒂花雨,抓到藏有绿宝石花的人将传承他们的幸福。
很快就有人因收获绿宝石而欢喜大喊,随后幸福接二连三响起。
知名歌手在一旁演唱,佩顿的仿生小动物群跳起别开生面的舞蹈,礼堂上空的欢笑经久不散。
欢乐中心,叶桉悄悄贴近黎诺,低声问:“你昨天看邮箱了吗?”
“没有。”黎诺旋即点开光脑,眼底霎时涌现惊喜。
在他的舰长邮箱里,赫然躺着一封天生妄想实验室的申请书,署名正是刚刚和他许诺不离不弃的叶桉,期限直到自然生命的终点。
黎诺猛然看向叶桉,那如画的眉眼写满依恋,字字他入心:“我不想和你分开,一天也不想。”
黎诺拥他入怀,在他耳边郑重说:“我永远爱你。”
连带你厌弃的生命,伤痕的过去,不确定的未来,一起爱你。
——完
第64章 番外一 信 亲爱的
亲爱的黎诺:
见字如晤。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培育员母亲和桐月四人,还是那间礼堂,区别是什么也没发生, 小成年仪式顺利完成。
第二天我们五人开启主星之旅, 我和老师见了面,桐月从博物馆买到原始花种,种在培育院花坛。
我们守着花, 哪里也没去, 日复一日,花开了又枯萎, 同一批的孩子早就离开培育院,唯我们仍然等待来年的花开。
我竟然觉得这样下去挺好的。
星花叫醒了我。
许是契约的缘故, 星花敏锐察觉到我的状态。
它趴在枕头边,一边叫“爸爸”一边拿头拱我的脸。见我睁开眼, 就钻进被窝趴在我怀里,好像很害怕我沉睡不醒。
正因为它完全不懂人类的情感和规则, 出于本能的忠诚显得如此纯粹, 一如你的爱, 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 无所求地托举着我。
我抱着星花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我该向你承认,梦醒时分, 想到他们其实离世多年, 巨大落差之下,潜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死亡, 心身一瞬间变得疲惫不堪,决堤的自厌淹没了我。
但这个念头没有持续多久,星花咬了我一口, 再次唤醒我的理智。
窗外日头正盛,我问星花你去哪了,它说你去军部开会。
再看时间,都快中午了。
难怪星花那么着急。
我平素很少做梦,不知道为什么差点陷在这个梦里。
午饭过后,我陪星花在花园里玩,意外发现奥菲丽花丛中横生了一株加百列,长势还不错。
花圃里八种象征花自然而然地混杂在一起,和谐又不失美丽。
那一刻蓦然想起昨天爸爸出门前问我喜欢什么口味的糖果,说他约见客户的地方有家知名糖果店。
我还没回答,星花就率先说喜欢奶糖,我便附和牛奶味。
结果爸爸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一盒奶糖,还有一袋兔子糖,抱着胡萝卜睡觉的小兔子,他说有点像我。
我怎么也没看出哪里像,但当时莫名有点开心。
艾莱说爸爸妈妈经常给你们带礼物,即使哥哥有自己的小孩,依旧不会缺少他的份。
家人,因为这个行为重新具象化了,变成摸得着,尝得出味道的兔子糖。
中午的温度有些高,我心血来潮给花圃松土,修剪枝叶。
做完一身汗,心情却很畅快,甚至没来由萌生了活着挺好的念头。
很久以前有位老人告诉我,人的一生由无数讲不出意义的片段组成,每个人都是在这些片段里寻求一刻的满足。
遇见你以后,这种满足时常出现。
短促又渺小,有时我未必察觉得到,有时它被厌世遮掩住。
当你种在我心里的树越来越茂盛,我越发能清晰体会到满足。
虽然它还不足以让我立刻脱胎换骨,彻底改变想法,至少梦醒之后,我会好过一点。
过程或许很漫长,你会等我吗?
想到马上要回黎明星号,我剪了一束花去看望老师。
老师退休后精神还不错,在体验园当起小朋友们的讲解员,拉着我向他们介绍。
他总是不吝啬赞美我。
回到家,我有意为老师做一餐饭,这是当下唯一能做的事。
但成品一般。
独自生活的十年,大多时候我选择速食和合成补充剂敷衍一日三餐,几乎没有自己做过饭。
技能在这时候显得捉襟见肘。
老师却吃得异常开心,一点不剩,还夸张地对阿姨说:“小叶子的厨艺和你有的一拼。”
我决定回去好好学习一下,不辜负老师的盛誉。
之后我们一起下棋。
老师的思维明显慢了许多,时间真的不会青睐任何一个人,无论他给这个世界带来多么巨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