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哎哟,公子!咱家还没见过你这么俊俏漂亮的公子呢!这香粉一抹,皮肤光滑如玉,你买回去,心上人见了还不得喜欢死了?”
心上人是没有,但郦羽确实心动了。他实在是想遮一遮自己这伤疤……老板见他犹豫,便主动拿过一瓶香粉,就要涂在他脸上。就在此时,郦羽猛然看到,那银镜中闪过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一时半会愣在原地,因为虽觉得眼熟,可半天也想不起来那人是谁。老板已经擅自做主给他脸上扑了香粉,这香粉萦绕的气味,却是一种他似曾相识的馨香。
“…阿…恕……”
郦羽口中断断续续念出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名字。
“阿恕…阿恕?”
郦羽猛地回头,视线在人群中迅速搜寻,很快找到了那个身上背着五颜六色的身影。他想都没想就迈着步子,想要追上。
可没走两步,就被一群身着官服的捕快挡住去路。
“沈小雨,昭州桥头镇药山村村民。”
为首的官兵冷冷地将一张通缉令拍在他脸上。
“十天前杀死了自己的婆母沈玉英,还有前来救人的村长和刘家儿郎。最后放了把火想毁尸灭迹!此等滔天恶行,是你做的吧?”
郦羽眼角余光注意到后面畏手畏脚的馄饨摊老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无处可逃,只能束手就擒。在百姓众目睽睽之下,被五花大绑,直接扭送至康城知州衙门。
很快,这“恶毒夫郎放火屠村”一事传遍整个康城,衙门之外,引了无数人围观。
郦羽被长棍压得伏身趴倒在地上,却愤愤地冲着堂上的青服官大喊。
“我承认我是杀了人,但只有刘季和李老头那两个畜生是我杀的!但我没放过火!更没有害过其他乡亲!”
与此同时,姜慎也回了知州府。
他身上热得有些发痒,摘了帽子,略感烦躁地拢着梳不上去的碎发。
他这个督军是肩负密诏而来。知州府中下人只知这是位京中来的皇亲国戚,但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更不知这满面笑容的白发青年,便是那个动不动就要拔刀砍人的肃王殿下。
沈枫还没回来。姜慎前脚刚回屋,杂役便立刻奉上了凉茶。
这知州府不大,前堂是知州大人审理办案的地方。离他暂居的小屋不远。
他这茶喝着喝着,只听外头一阵鼓声。
“前面怎么那么吵?”
“噢,回大人。”杂役讨好般凑上来,“刚抓了个从下面逃上来的夫郎,据说心狠手辣,歹毒至极,纵火害死了不少人,人证物证俱全,幸亏有个眼尖的小贩子,不然还不知道要在咱康城闹出什么祸事呢。”
姜慎剑眉一挑,轻飘飘地说:“既证据确凿,那还用得着审吗?杀人纵火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按我大云律法,直接凌迟便是。”
“这…咱们大人,总得按规章流程办案的。”
姜慎听到什么恶毒夫郎,脑子里只会想起一人的脸。他一口气灌完凉茶,随机将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
“去他娘的规章流程,这陈文怎么这么磨叽?他嫌麻烦,老子去亲自帮他动手。”
第26章 v章三合一
郦羽虽在药山村过了两年不成人样的日子, 但到底还是没受过这等委屈。被铐着手腕,忍受着周围无数双眼睛的指指点点,一路垂首咬唇, 最后被推推搡搡着来到了那州府衙门。
他先是被关进了监牢一样的黑屋子,里面净是些哭爹喊娘的声音。很快又被狱卒押了出来。衙役把他带到府衙时,堂内堂外已经满是人了。
见他进了府衙依旧昂首挺胸,便不管死活般一脚踢在他膝盖上。郦羽一个踉跄扑倒在冰冷的地上, 但他硬是一声都没哼。
刘大夫就站在他身旁瞪着他, 通红的双眼满是怨愤。而那青袍知州眉头深锁, 先是看了眼身旁微微弯腰站着的刘知县, 随后目光在堂下二人身上来回游离。
可随后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被放在担架上抬了过来。
“刘洪, 刘季。”
知州一声喊, 刘大夫立刻下跪拱手。
“小民在。”
“哎哟疼……你们给老子慢点!见过大人…”
郦羽惊愕地侧脸去望, 那躺在担架上被包得跟粽子似的人虽然只露着一只眼睛。却认得出正是他以为已经被烧死的刘季。
那仅剩的一只歹毒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的郦羽。
“刘季?!你不是……”
刘季阴森森笑着,“沈小雨, 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啦?我告诉你, 老子就算死都不会放过你这贱人的!”
“刘季。”知州叫住了他, “此人就是沈小雨吗?”
“回大人,是他, 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刘季道,“就是他差点杀死我!还请大人替我,还有那药山村枉死的村民做主!”
知州捋了捋嘴边那撇胡子, 道:“你且说说,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 那天……咳咳!”
提起这个,刘季便像是有些喉咙卡住了。刘大夫立刻上前。
“大人,我儿到底是从火海中死里逃生, 伤了喉咙。还是由我来代叙吧。”
于是刘大夫说得愤慨激昂:“那日,沈氏郎本是带着自家种植的药材,想卖给我们药铺。我儿刘季见他孤儿寡母,心生怜悯,特意多给了几两银子。谁知这沈氏郎不仅贪得无厌,还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他故意勾引我儿,我儿内心清明,岂肯干那等龌龊之事!不行他却恼羞成怒,反诬我儿非礼,甚至将我儿拖到大街上大肆宣扬,坏我儿名声。
我儿刘季当时百口莫辩,迫于无奈,只能破财消灾,被他讹去一大笔银钱。然而事后,我儿越想越气愤,决心前往药山村,直接找他婆母沈玉英讨个公道。桥头镇到药山村不过半日路程,我儿到了沈家,却亲眼见到那沈氏郎正在家中虐待婆母!我儿见状立刻上前制止,结果这恶夫直接挥起簪子划破我儿的喉咙!”
郦羽一愣,他抬头一看,衙役正给那知州呈上了什么东西。
被烧得漆黑的银簪,簪尾隐约像是玉兰花的形状。正是他给沈姨选的那一根。
刘大夫又继续大声道:“当时,药山村的李村长闻讯赶来,欲上前劝阻,亦未能幸免于难,被那沈氏郎毒手所害。更令人发指的是,为了毁尸灭迹,这恶夫竟趁夜放火焚烧整个药山村,妄图掩盖罪行!”
说罢,刘大夫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得亏我儿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人明察,替百姓讨回公道!”
郦羽听了这番言论,实在是没忍住,一个扑哧笑了出来。
知州惊堂木狠狠拍了下去,厉声道:“沈氏,公堂之上,你笑什么?!”
感觉到身后的长棍远离,郦羽慢慢从地上爬起身。事到如今,他其实心里倒十分坦然。
他旋即冷笑道,“刘大夫,以前没看出来呀?你这编排故事的本事可比你那窝囊儿子强多了。”
桥头镇就那么点大,如今郦羽总算明白,自己为何蛰伏多日都未能将人抓住。
桥头镇四面环山,唯一方便脱身的便是水路,而走水路必定要经过康城县。桥头镇乃至整个涉县,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你家儿郎姑娘是个德行一问便知。郦羽是被故意逼到康城县来受审。
刘大夫不说话,只恨恨望着他。
郦羽则道:“他这个儿子在桥头镇可是出了名是好色纨绔,光是看到他那张脸就要吐了。我能勾引他?大人,您不妨问问这狗货的爹,他儿子的腿是怎么断的呢?”
“我、我腿断和此事有什么关系?”刘季在一旁叫了起来,“那是我不小心摔断的!”
“季儿,闭嘴。”
郦羽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刘季名字这么好笑,结果又没控制不住,笑得更放肆了,“摔断的和被打断的总该是有区别的吧?知州大人可知死者刘季那腿是被谁打断的?”
“大人!他说的都与此案无关啊!”
“——啪!”
眼看着二人在公堂上越吵越大,知州忍不住又是狠狠一拍。
“沈氏,我且先问你,那李村长还有你婆母沈玉英,是你杀的吗?”
郦羽不慌不忙,“我杀的人只有那老头。那老头手脚不干净,向来欺善怕恶,知州大人可去药山村附近打听便是。我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说到底,还是那晚是因为他们联合起来想抢走我们家的东西。至于我婆母之死……那可要问问刘公子了。”
郦羽目露寒色,怒视着刘季。刘季有些心虚地抬手遮了脸。
“你?你家一穷二白的,屁都没有,有什么好抢的?”
刘大夫斥道:“季儿,公堂之上莫要多言。”
郦羽知道自己一张嘴说不过这么多人,他渐渐地,已经从地上站直了身体。
“那日我婆母身体不好,是我去刘氏药铺卖药的。刘季见只我一人,妄图不轨。他爹回来得及时,被打得抱头鼠窜。结果不想他真记恨上了我,等我傍晚归家时候,他与村长李老头,还有个长期在桥头镇做人牙子的丁老三,已经候在我家里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