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就有文人讽刺她的行为跟原先的男子一样,都是压迫,都是不平等,都是对立。
晏清欣赏文人的勇气,并回以武力镇压与反问:“凭什么男子能压迫女子,而女子不能回敬男子,朕不过是依照你等千年万年的所作所为回报一二,你等便受不得了?”
文人以冤冤相报何时了来反驳,说今日女子得势嚣张,*来日男子得势必百倍奉还,不如各退一步,平等共荣,这样即使日后阳盛阴衰,男子也能善待女子。
一番话将晏清逗笑,女子未曾苛待男子时,男子都不曾善待女子,难道要指望女子已经将他们那无与伦比的自信踩下去,还得他们善待?实在可笑。
笑罢,她对那文人说:“今时今日的你等犹是卑劣,不配得到平等,朕已是颇为仁慈,仅剥夺你等上朝的资格,没有完全阻断你等官路,亦未让你等当奴隶,未禁止你等求学,未不许你等出门,未剥夺你等财富,未践踏你等尊严,朕尚且视你等为人,而非随意交易把玩的物件,你敢说朕不仁?”
文人梗着脖子欲以死相逼,让女帝背负恶名。
女帝亲自将之斩首,满不在乎地撂下一句:“恶名也好,善名也罢,哪里有权利实在,况且这历史从来只有胜者才能书写,若想不要恶名,一直赢下去便是。”
于在欢看来,女帝晏清的确仁慈,她所熟知的另一位女帝姬婺可是几乎把她那个世界的上层男人和不听话的中层男人杀光,杀到最后就是给那些男人权利,他们都不敢要,侥幸存活下来的世家望族且自动让权给族中女子,只求苟活。
官职改革仅是女帝上位后力推的改革之一,其它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改革数不胜数,倒没有多压迫男子,基本是将女子身为人本该拥有的权利拿了回来,于此基础上有一些利好政策,以期缩短数千年压迫造成的女男之间的差距,比如女子上学补贴、做工补贴、为官补贴、生育补贴等。
便是如此,在欢隐居于闹市的那数十年,生活在比从前好千百倍盛世之中的男子仍是时不时出来闹一闹,他们着实眼红那些补贴,尤其不满三妻四妾制的废除。
回想起这数十年的生活,在欢有一种垂垂老矣回顾往昔的释然感,释然的当然不是对姐姐的爱和思念,而是那些担忧与焦虑。
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在客栈耐心地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帮厨,攒钱给姐姐买好看的首饰的时候,或许是逢年过节给姐姐写情书画画像的时候,又或许是见惯了凡间悲欢离合的时候,再或许是被别人问起妻子在何处,能坦然回答一句“就在我身边”的时候……
她渐渐地不再焦虑彷徨无措,渐渐地放下了自卑和不配得感,亦往这份感情中投入越来越多的信任。
她越来越期待百年后见到姐姐,她想大声而坚定地告诉姐姐——
“我想做你的本命法宝,不再是为了将自己绑在你身边,而是想要和你并肩作战,想成为可以让你安心依靠的伴侣和战友”。
想着想着,她唇角微微上翘,状似进入了梦乡。
只听了女帝故事,没听到剑侠故事的小萝卜头们嘟嘟嘴,却乖巧懂事,没有打扰老师,蹑手蹑脚地结伴离开了。
远远的,能听到她们低声在说:“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和她的妻子团聚啊,老师总是很孤独的样子。”
“不知道,老师说她的妻子一直陪伴着她,她不孤独。”
“才没有呢,老师在骗小孩,我之前偷偷去找老师的时候,看到老师对着一幅画吧嗒吧嗒掉泪,好可怜的。”
“那我们多陪陪老师吧,老师教我们读书写字,习武炼体,我们不能让老师太孤单。”
“嗯!”
躺在摇椅上的在欢闭着眼笑骂一句:“这些幼崽就会背后蛐蛐我。”
她一个鲤鱼打挺利索起身,伸了个懒腰,趁空气不注意,随着直觉伸手一抓,不出所料抓了个空。
在欢不气馁,左右这些年没抓到过姐姐一次,但她知道姐姐是在的,她从未离开。
所以孤独什么的才没有,掉泪什么的肯定是某个幼崽看错了,她可是一只成熟的小狼崽。
这般嘴硬着,她推开木屋的门,继续写书,小姑娘们唤她一声老师,她总要尽职尽责才是,距离她给自己定下的百年之期还剩两年,她教不了她们太久,就让她的文字代替她做这个老师好了,顺便送上祝福,愿小姑娘们皆能成材,一生顺遂,不留遗憾。
还有,不许蛐蛐老师,成熟的老师只是相思成疾,才没有哭哭啼啼!
第119章 第119章
百年之期已至,在欢趁着天黑离开了宁静祥和的小村庄,村庄不远处就是大片密林,她迈步走入其中。
随着她一步一步深入密林,苍白的头发逐渐染黑,面上的皱纹逐渐消失,干瘦的身躯逐渐充盈,她感应到什么,忽的止步,伪装的外在已然恢复成本态,她变回了那个英气凌厉的少年,只是与从前相比,多了一份岁月沉淀的成熟与一抹挥之不去的寂寥。
伴随一阵清风拂过,她心心念念的姐姐终于舍得出现在她的面前。
百年前不欢而散的光景犹历历在目,在欢凝望着眼前温柔浅笑的姐姐,一时不大敢认,会不会是错觉,会不会是妄想?
她胡思乱想着,手脚很僵硬,不知该如何动作,如同木桩子一样呆立着。此时她才发现,什么成熟,什么释然,真正面对她的姐姐时,她依旧那么胆小怯懦。
无萦无奈地摇摇头,主动上前,伸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叹息着轻声呼唤:“笨崽崽……”
声音入耳,在欢猛然反应过来,急促而用力地回抱住她,鼻子一酸,狼耳朵一趴,开始吧嗒吧嗒掉小珍珠。
原本设想着要展现成熟稳重的一面,要和姐姐相视一笑,诉说她这百年所悟所得,而不是哭哭啼啼还那么幼稚。
她努力地想把眼泪憋回去,不能让重逢的场面被泪水浸泡,以后回想起来岂不是要钻进地缝里,可事情总与愿违,眼泪不仅没收回去,还愈发汹涌,呜咽声也完全忍不住,从牙缝里钻了出来。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欢欢不哭哦,姐姐不会再蒙蔽你的感知了。姐姐感受到了欢欢的决心,不会再反对欢欢的决定,姐姐会帮欢欢的,不会再让欢欢难过。姐姐也好想欢欢,便是一直跟着欢欢、看着欢欢,姐姐也好思念你,崽崽~”
无萦一边温柔轻抚她的背,一边说着甜言蜜语,眼眶同样略微发红,却不像小狼崽这样哭得稀里哗啦,毕竟是美好的重逢,当是喜悦无比,总不能两人一起抱头痛哭,真泡在泪水里。
况且,她已是偷偷哭过,在小狼崽悟道的那一日。
总算得了姐姐哄的小狼崽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泪憋回去,随即张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先打了个响亮的哭嗝。
无萦没忍住噗嗤一笑,又立即收声,将脸埋在她肩上,肩膀微颤。
在欢面色通红,双眉紧蹙,咬牙切齿,说:“我那么,嗝,难过,你还笑,嗝,坏姐姐,嗝,我,嗝……嗝……”
打个不停的嗝可把小狼崽气坏了,气得耳朵和尾巴的毛全炸了起来。
好在无萦是个好姐姐,一边憋笑,一边用灵气帮小狼崽梳理了因情绪起伏过大紊乱的灵气,很快小狼崽便摆脱了打嗝不止的尴尬境况。
就是重逢的氛围完全垮掉,小狼崽木着脸,一副封心锁爱的模样。
无萦揉揉她的脸颊和狼耳朵,亲亲她抿着的唇,还没哄好?那就……
她附在她耳边悄声细语一句话,小狼崽那双颇有点冷感消沉的瑞凤眸立时明亮非常,水波荡漾,哪里还有半点不高兴。
不过,她到底是在这百年间学会了忍耐,矜持地清了清嗓子,认真凝望着无萦的双眸,语气郑重,郑重到直呼她的名字:“无萦,我想成为你的本命法宝,想成为能让你安心依靠的伴侣,想成为与你并肩作战的老婆,想永永远远陪伴你,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轻轻的带着紧张,她自是听到姐姐安抚她时说得不会再反对她的决定,但她想要的不是不反对和妥协,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与支持。
无萦垂眸轻笑,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让她切实感受自己心脏的律动,说:“可以,怎会不可以,我所有的顾虑担忧已在百年间消弭。老实说,姐姐真的没想到你能坚持一百年,明明时不时就要哭唧唧地四处找我,明明那般难受痛苦,却依旧坚持了下来,欢欢,我好心疼,也好欢喜……”
她抬眸,眸中水光流转,模糊的光影带来最深刻的眷恋,唇边的笑容藏匿着最隐晦的不安,她问:“你会永远爱我吗?”
在欢怎么也没想到姐姐会问这个问题,她从不晓得原来姐姐也会不安,也会悲观。
“会,我会永远爱你,无萦,姐姐,老婆。”
她双手揽着她的腰,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而真挚地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