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她们就是厌倦了平静生活总是被莫名其妙的人打扰才离开王家村,倒不是因为饥荒或妖灾,不如说在她们的认知中饥荒从来与她们没关系,妖怪从来不敢招惹她们。
左右行走世间不失为一种乐趣。
为了了解外面的情况,加上冥冥之中她们总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她们去探究,尚且不能脱离俗世,前往山林过安稳的隐居生活,遂在碰见逃荒人群时她们也加入其中。
从王家村出发前往喜宴城的一路并不太平,不是遭遇山匪打劫就是遇到另一波逃荒人,接着为了粮食与队伍中的女子大打出手,偶尔会出现对于她们而言不堪一击,却能把其他人吓死的妖。
通常这种情况,逃荒队伍会选择献祭一两个人,以此换得妖怪放行。很奇特,妖算是讲理,懂得不能竭泽而渔,除了长得奇形怪状,拥有凡人以上的实力,其余与人无甚两样,连对女子的恶意都如出一辙。
十次里有八次,这些小妖想要她们当祭品,随后被她不悦的妻子一巴掌拍飞脑袋。
大概是被她妻子的实力震慑到,逃荒队伍里一些眼神肮脏的人收敛了目光。
更多的人隐隐以她们为首,这是比较好听的说辞,不好听的就是把她们当打手,毕竟这些人既不会在行事时请示她们,也不会拿出哪怕一点点粮食作为答谢,只会在遇到危险时努力往她们身后缩,还要拿一种满含希冀却让她们很不舒服的目光盯着她们。
一旦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会摆出被辜负的臭脸,有意无意地小声蛐蛐,蛐蛐的内容大多与“伪善、实力、应该”相关,明显是说给她们听,但就是莫名好笑,让她们幻视王家村拿养育之恩挂在嘴边的那群傻子。
该说不说他们除了给她们留了块荒地,偶尔扔点发烂发霉的东西到她们门前,以及讲些恶臭言论以外什么都没做。房子是幼小的她们一起盖的,食物是她们去山林打猎和自己种的,水井是自己打的。就这样,王家村的傻子们都要说他们有养育之恩。
她们可没有搭理这些人的闲心,遇到危险她们只保护自己,只要引起危险的人不来找她们的茬,他们是杀这些逃荒者也好,抢他们的粮也罢,她们皆不会出手干涉。
一开始碰上抢女子和幼童的,她们出过手,紧接着就被赖上了,被她们所救的女子和幼童十分自以为是,不是想来帮她们洗衣做饭顺便拿点食物回去吃,就是在她们跟前不合时宜的卖萌。
嗯?这是什么新奇的词?
一幅画面倏然从她的脑海闪过,那是她的妻子穿着玩偶服,轻轻摇晃她的胳膊,明明一脸不情愿还要嘟起嘴撒娇说“姐姐亲亲我”的画面,真的好可爱呀~
等等,我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游戏给予的封印松动,触发了她自己留下的一道保险。昭无萦只觉恍惚一瞬,刚刚在想什么已记不清了,对记忆的怀疑也随之淡却,她眨眨眼,继续回顾之前发生的事。
被她们救下的女子和稚童一次次出格的言行消磨了她们的善意,尤其是有人居然想抢她的妻,还说什么不介意做妾,且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劝她——强者总是要三妻四妾的,现在她加入这个家还愿意叫她一声姐姐,帮她管着“相公”,这要是以后有更年轻貌美的,没准都得把她正妻的位置夺去,有她帮衬,那种情况才不会轻易发生。
可笑的言论让昭无萦惯常挂在唇边的笑容发冷。
她的妻子昭在欢比她还要生气,当即抬脚就要踹人,还是她拦了一下,否则那可笑的女子怕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被拦住的昭在欢略有不满,却没有继续对那女子武力相向,不过她紧紧抱着她,对那女子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识相就滚远点,别让我们再瞧见你,否则你今日逃过一劫,来日就算我妻子阻拦,我也必送你去鬼门关。”
很凶,然昭无萦心悦极了,心悦到当众亲她,毫不在乎旁人“不耻”的目光。
昭在欢也不在乎,但她不想让别人看她妻子娇俏的模样,遂抱着她到林子深处亲了个昏天黑地……
咳咳,自那以后,她们便不再主动救人,倘若被恶意盯上的人聪明,自会拼命往她们所在的方向跑,再展露些许诚意,哪怕只是说一句“不会纠缠她们”,她们也会动一下恻隐之心,倘若只会哭啼,盼望着她们心软去救,那么她们只会选择尊重其命。
话虽如此,某些腌臜事最好不要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上演,否则她们不介意当杀人如麻的恶人。
回忆完往昔,昭无萦手痒捏了捏狼尾巴。
一直装睡实则同样在回忆往昔的某人装不下去了,睁开眼与怀里的人四目相对,对视一息、两息……不知不觉地呼吸交融,唇瓣相贴,耳鬓厮磨。
幸而是深夜,她们且是靠坐在一棵还未被剥掉树皮的树后休憩,旁人看不着她们,亦不敢看她们。
夜晚在有情人克制的缠绵中悄然溜过,翌日天刚蒙蒙亮,神清气爽的两人早早就起来继续赶路,身后稀稀拉拉跟着尚且困倦的逃荒者。
他们知道她们不会管他们死活,而且软硬不吃,却依旧选择紧跟她们的脚步,无它,跟着她们尚有活路,不跟着只会死得更快。
昭无萦和昭在欢就像是在游玩,尽管大地干裂,花草干枯,树被剥得坑坑洼洼,连飞禽走兽都少见,溪河干涸得快要见底,荒凉得让见者惊恐,她们依然自得其乐,累了就随意找一处干净地方休憩,饿了就去山林找找猎物,或者避着人,从她们记事起就有的随身空间中拿出些特别的食物,总归是闲适的。
若说她们是悠哉的生活,逃荒难民就是艰苦的求生,草根树皮是令他们欣喜万分的食物,泥土是实在饿得不行填肚子的东西,噎死的撑死的不知凡几,而死人肉在他们眼中是至上美味,尤其是女人的肉。
他们始终认为女人肉更嫩更香,女人还比男人好捕猎,除了吃以外的用处就是满足男人的欲,或者拿去献祭给妖怪、山匪以及和其他逃荒队伍交易,总之他们从不把女人当人看待,孩童亦然。
几乎没有哪个男人有宁愿饿死也要保护亲人的骨气与胆量,他们早已习惯献祭血亲,先是老迈的已成累赘的父母,再是人老珠黄的糟糠妻,接着是不怎么吃东西还要被嫌弃浪费粮食的女儿,最后是能吃能哭,但为了自己活,不得不牺牲掉的儿子,等献祭光了,要么去抢,要么给别人当狗讨一口吃食,天灾时是这样,天灾前依旧是这样。
他们大抵是既敬畏妖怪又羡慕妖怪,不知从哪里听说多吃人肉就能成妖,不少主动“孑然一身”的男人选择当猎“羊”人,常常埋伏在难民逃荒的半路,就比如当下。
趁着昭无萦二人在林中觅食,暗中跟随这支逃荒队伍多时的猎羊人们缓缓接近正讨价还价,准备趁那俩女人不在分食一个活人的难民群。
被认定为盘中餐的女人光着身子——他们觉着食物不需要穿衣裳,那破布一样的衣裳应该给更有可能在愈加寒冷的日子活下去的男人。
她没有丁点力气反抗,被强硬地剥了最后的尊严后麻木地躺在坚硬的土地上,无神地望着碧蓝清透的天,连怨恨苍天的念头都已升不起来。
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她没有半点恐惧,没有半点期盼,自打和男人们一起吃过女人肉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早晚也有被吃的一天,当时那被分食的女人像是一具失去魂魄的空壳,现在的她同样是一具空壳,屠刀落不落下早已没了意义。
男人们仍在吵着谁该吃哪一部分该吃多少,这个说“我力气大理应多吃,多吃才能从匪寇手里保护大家”,那个说“得了吧,你看到匪寇跪得比谁都快,还是我多吃吧,我好歹是跑山拉货的,脚下功夫了得,能在危急时刻跑去找那俩女煞星救命”,另一个又说“我大舅在喜宴城当官,我活着你们才能进喜宴城,不然撞死在城门前也没人理”……
一群人谁都想多吃一口,谁都不服谁,吵着吵着就大打出手,不约而同想着失手打死一二好填饱肚子,于是更加发狠,更加手不留情。
藏在暗中的猎羊人简直要笑掉大牙,耐心等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才不紧不慢迈步而出……
少顷,鲜红的血滋养了干裂的大地。
第95章 第95章
待昭无萦二人自林中归来,原本满满当当的难民群宛若凭空蒸发一般消失不见,只余下破破烂烂、干干瘪瘪的行囊和尚未干涸的血迹。
昭在欢皱了下眉,嗅到很讨厌的气味,是那群浑身死人味的臭虫。他们八成一直跟在队伍后面,又为了不被她们发现,离得很远,只时不时让斥候来确认她们的行踪,倒也不必看到她们的身影,只需要看逃荒者是什么状态就能知道她们在不在,难怪她们始终没发现被跟踪。
她不由看向姐姐,担心她会心有不适,纵然表面上再怎么不在意这群人,暗地里她们其实有埋葬那些枉死的女子,也悄悄动手除了几个人渣,且明里暗里表示过她们不是不愿提供庇护,前提是彼此互相尊重,而不是如同水蛭一样扒着她们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