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虹 第62节

  这顿饭姐弟俩吃得很开心,饭后周源在周倾的眼神示意下还主动洗了碗。但是回到客厅没多久,他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因为吃太多又晕碳了。年轻就是好,倒地就睡。
  周倾没有立即喊走周源,让他休息一会儿。
  她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微微侧着身体,天色昏暗下来,天边出现似火一样燃烧的霞光,周源的衣服在阳台飘着。徐成阳摸了摸袖子,干了,把衣服收进来放在椅子上。
  然后他也回房间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做饭的衣服上有油烟味。
  周倾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多会,徐成阳走过来看了看周源,又看看周倾,以为她也睡着了,手伸到她身下抱起,给她脑袋下面塞了个枕头。
  周倾闻到他衣服上皂粉的味道,继续装睡了。
  徐成阳把周源的衣服叠起来,装进一个纸袋子里,然后独自待着。
  周倾心里有点想笑,她支起了脑袋看向了徐成阳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宽,手臂肌肉漂亮,很爱干净,她在心里淡定地评价着。从她现在的角度看,他的后脑勺还有点像某个人。
  周倾摸了下他的短发,“小徐老师,你真是宜室宜家。”
  徐成阳并不意外,回头,“醒了?”
  “本来就没睡啊。”
  “哦?”他微妙地挑了下眉。
  “你靠过来,我想仔细点看你。”周倾的语气很轻,但近乎命令。
  徐成阳曲腿坐在沙发前,短暂的沉默后,更凑近她一些。他撑着沙发沿,瞳仁用些力朝上才能与她对视。周倾的身体躺着没动,低眼。
  这个互动实在像主人对待小狗。两人都意识到了,有不同的心理活动。
  “你有缺点吗?”
  “每个人都有缺点,这要看你能接受的底线在哪——”
  “不要跟我说一些伪人的话,真实一点。”周倾的耐心没有那么多,她不是周源,只需要吃吃喝喝玩玩。
  “倾倾,你现在有跟我接吻的冲动吗?”
  他的味道很清新,卖相很好,但周倾坦白说:心如止水,然后她自己先笑了,“我可能,今天状态不太好。”总不能莫名其妙就跟一个男人接吻吧?
  “你这话是跟阳痿的男人学的吗?”
  周倾坐了起来,她眼风瞥了一秒睡着的周源,迅速转回来,“我会有点顾虑。”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徐成阳的情绪从没有大开大合,多数时间是观察,他说:“好东西,要不要给源源留着。”
  “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徐成阳给她一个别装了的眼神,“一旦关系变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周倾轻轻地吸气,恬不知耻地问:“如果我们谈了恋爱又分手,你还会对源源好吗?”
  “你们资本家太过分了,我都跟你分手了,还得照顾你弟弟?”
  “真不行?”
  徐成阳是大好人,但有自己的原则,“坦白讲,我不会和前任藕断丝连,甚至不会再见对方。”他看一眼周倾:“付钱也不行。”
  “……”周倾沉默,她不想某天周源打电话给他被无情挂断,因为和姐姐闹崩,所以和弟弟也要断联。
  “源源很喜欢你。”周倾说:“哪怕他那么讨厌数学,还是坚持上你的课,甚至想把你变成亲人。”
  “不要把责任推到你弟弟身上。”徐成阳不留情面地指出周倾的问题,“是你自己不认为和别人相处有好的结果。”
  恋爱果然是越谈越暴露问题,她下午还和妈妈说,要和徐成阳相处了。
  “倾倾,我知道你就是个理性的人,但是你有感性的时候吗?”徐成阳说:“不要考虑家人,不考虑能不能给你事业助力,即便弊大于利的恋爱,你有吗?”
  “我不是很想说。”
  “交换秘密。”徐成阳开了个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应该有信任吧。”
  周倾躺回了沙发里,“我最冲动的时候,是想跟一个人结婚。”
  “但我们不合适。”周倾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跟暧昧对象是可以讨论前任的,“怎么相处都不合适。我们最知道说什么话伤害对方最深,可那些恶毒的话,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嘴里说出来。”
  “这么严重吗?”
  “很多次都忘记了是谁先挑起的战火,但是到最后,我清楚我爱他,又觉得他死了也挺好,至少可以铭记他。他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徐成阳不由侧头看一眼周倾,以为她这么说是开玩笑。
  周倾耸肩:“吵架上头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想法。”
  “和好时,又想跟他同归于尽?”
  “年轻就是反复无常的。”周倾默认。
  她和梁淙第一次彻底暴露不和,是两人去滑雪那次,旅程比第一次时间长。
  开始只是个很小的分歧,周倾觉得自己足够厉害,想挑
  战难度更高一些的black雪道,但梁淙坚持blue更安全。
  周倾不是个听劝的人,“我们也不是非要捆绑在一起,各自选择好了。”
  “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你想跟谁待在一起?”梁淙瞬间冷脸,如果不是和她一起,他请假出来是为了什么?
  “你不要绑架我。”周倾警告他。
  起初这只是诱引,两人闹了小小的别扭,既然他不跟她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后来周倾碰到了一个高中同学,出来还能碰到太偶然了,就一起玩了。
  这件事到最后演变成了冷战,梁淙先走了。周倾遇到点状况脚扭伤了,她回到酒店房间,本来还想着缓和一下,梁淙在打电话,只丢给她一句:“不要吵。”
  周倾等他打完电话,又说:“你知道我今天遇到的那个男生是谁吗?”
  “你不需要对我讲,随你的便,因为我一点都不关心他是谁。”梁淙把电话丢下,收拾着床上的衣服。
  周倾不知道他的脾气会那么大,但她从来不会在任何一场战役中输掉气势,“你要走了是么?好,滚吧!”
  “你说什么?”梁淙回头,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说错了,钱都是你出的。”周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责难,“我来滚。”
  她也开始收拾东西,把电脑,衣服狠狠地往行李箱里砸。
  “这是钱的事吗?”梁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臂,“你发什么大小姐脾气,二十岁了没学会说话?”
  “你跟我好好说话了吗?”周倾盯着被他握住的地方,冷笑:“我给你三秒钟,把手从我身上拿开,不然我不保证做什么事?”
  “你想做什么?”他差点把她骨头捏断。
  周倾咬牙,反手一甩打在他下巴上。他的皮肤很白,立即出现了几道红红的五指印,两人都愣住了。
  周倾不是故意的,但梁淙发现了原来她有暴力倾向。
  “对不起”三个字终究只是在心里说了,她忍着手上的热辣,继续收拾东西。
  梁淙看着她,在她马上要关闭行李箱的时候,一脚给踹飞了,“不要闹了,我出去。”
  “门在那里,请。”她冷漠道。
  梁淙出去了。
  只拿了手机,外套都没穿。
  周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流进枕头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吃爱情的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局面。
  她从床上爬起来给他打电话,“去哪了?”
  “跟你有关系吗?”电话那头只有他冷嘲热讽的声音,“去关心你的同学吧。”
  周倾把电话挂了,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去找。酒店已经订不到空房间了,他什么都没带。周倾毫不费力地在酒店一楼找到他,他穿了件毛衣,站在外面抽烟。
  谁都不说话,分别站在两边当门童。
  梁淙先开口,“你怎么了?”
  “我下午受伤了。”她说,“你可以嘲笑我了。”
  过了很久,听见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来牵她的手。
  他的行李箱里带了跌打损伤药,行李箱就在房间,她就是不会自己去找,非要等他来。
  他定了闹钟,每隔九十分钟给她敷一次,每次敷十五分钟。
  周倾没感觉多痛,睡着了,醒来看见他拿自己的衣服包着冰袋,盯着她的伤处出神。
  她突然很想哭。其实并不确定是多深的爱意,也可能是感动。她很小就出来,不再有父母细心呵护,让她以为那是爱。
  周倾坐起来搂他的脖子。
  “又怎么了?”他被抱得喘不过来气了,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放开自己。
  “我感觉好疼。”
  “刚不是说不疼了吗?”
  “别的地方疼。”
  “哪里?”
  “心里疼。”
  梁淙扇了她屁股一巴掌,“周倾,我心情很不好,你最好闭嘴,不要觉得说句腻味的话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心情不好我给治治。”周倾找到他的嘴亲上去,轻轻咬他舌尖,“方法很多,可能做做就好了。”
  她的手向下一抹,“这么凉,有个温暖的地方要不要放进来?”
  “你说哪一张嘴?”他没有表情,直接问她。
  周倾停顿片刻,皱眉:“你想让我,口?现在?”
  “我先来。”他的手掌抚着她的后背。
  ………
  他看她失控的样子,被尖刀划破的心脏在此刻等到了缝补,变得熨帖。让她紧攥的手指与自己十指相扣,与她一同感受那道直击灵魂的余韵。
  从后面再次,嗓音沉道:“宝贝,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可以互相折磨。
  隔天两人一起出门,周倾的脚踝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恢复,没办法运动了,她也没再找那位同学,即使在餐厅碰见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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