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虹 第55节
“谢谢。”周倾的身体靠在岛台上,看他动作利落地清洗梨子,牛油果,草莓。顺便瞄一眼他的手臂,又是一个肌肉练得不错的男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徐成阳回答:“平时学习压力大,我这人又不爱出门,喜欢在家里做各种饮料。”
“那,做小学数学题也算有一个解压方式吗?”
“聪明。”徐成阳对周倾投来赞许的目光,“其实享受小学生的崇拜,非常能满足虚荣心。”
周倾喝着果蔬汁,酸酸甜甜的还牛油果的香气,“挺好喝的。”
徐成阳把剩下的都倒给了在客厅的周源,听到周倾的正面反馈,他挑了挑眉。然后周倾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我弟很暴力啊?”
“不要这样问。”徐成阳打断她,“这个问题问出来,就代表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哦,那如何呢?”
“我想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你伪装自己,不利于我观察你。”他十分平铺直叙地说了出来,“做自己就好。”
“……”周倾想翻白眼了。
“这个年龄的小男孩儿很难教导,你帮苏阿姨分担育儿压力,已经非常棒了。”
“那我就,谢谢你的夸奖吧。”
两人在厨房聊了一会儿天才出来,周源不住地夸徐成阳的家,“徐老师真有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你家也很好,还有这么多人陪你。”
周源的逻辑很简单,他们家虽然是别墅但住了四个人,每个人才分摊到一个房间,而徐老师可以使用这个房子的每个地方。可不厉害吗?
周倾听明白了,阴阳怪气道:“哦,你的意思是要把我和妈妈还有王姨都赶出去?”
“谁是这个意思啦?”周源尖叫道。
“那就是你想搬出去。”周倾了然点头,“行,今晚我就给你收拾行李,你离开家吧。”天大地大,想去哪就去哪。
周源想象了下,他一个小朋友背着书包蹲在天桥底下,跟乞丐抢垃圾桶里的剩饭,身体都要打哆嗦了。
“你真是气死我了!”周源简直不想理姐姐,她又不是不懂自己的意思。
徐成阳看这对姐弟吵架,非常有意思。周倾以大欺小不怎么厚道,他再次在这中间说和,姐弟俩的战火才熄灭。
最后在周倾的生拉硬拽下,周源才肯离开。雨已经小了,姐弟俩打车回的家。周源疯了一天,上车就躺在周倾的腿上了,“姐,你喜欢徐老师吗?”
周倾并没有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换了一种说法,“你觉得徐老师很好,我也觉得他很好啊。”
周源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觉得这就是喜欢的意思,“对啊,我就是觉得徐老师是个很好的人,才推荐给你的。”
“睡吧你,傻子。”
*
周倾夜里坐了一个梦,梦到几年和梁淙在一起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阴雨天,周末,她去了他的公寓找他,但没人,她擅自留下来,洗完澡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后来天就黑了,高大的身影进门直奔她来。
看清他的脸时吓了一跳。从来温文尔雅的人颧骨有严重的淤青,嘴唇也破了,正在流血。
“你怎么来了?”他脱了外套扔在地上。
“你不今天不方便吗?”周倾下意识看了眼窗外,风雨很大,她还是说:“如果你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我也可以走。”
“没有不方便。”梁淙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摁回了沙发。
周倾怔怔地盯着他看,眼里有惊恐也有好奇,然后听见他说:“你来得正好。”
“你跟人打架了吗?”她这样问,很快又改口,“你还好吗?”
“我不太好。”
他的身体缓慢蹲下,即使是仰头看着她依然有很强的压迫感,那两道目光好像是岩潭黑洞。不知道怎么了,周倾的心脏频繁颤动,她用手抚摸了下他的脸,是很冰冷的雨水。
雨水有腐蚀性,她不想碰,快速抽回来。
手再次被他拉住,贴上他的脸,周倾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可又很心疼这样狼狈的他,只好问:“你的伤好像很严重,发生什么事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就行。”
“嗯?”
接下来,她身上的衣服纷纷脱落,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沉默得诡异,只有头发上的水滴掉落在她的膝盖上,好冷。
他的手撑着她的膝盖分开。
周倾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现在的气氛告诉她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走。之前做的几次让他们对彼此已经有了些许经验,他的指腹松松
地摩挲几下,那个点就跟小石子一样了。
她闭上眼睛,敏感地捕捉到了丝丝凉风吹进门来,也可能是他的呼吸。
“要进来吗?”她气若游丝地问,眼睛看向他的衣服。
没有得到回答,凉风的触感变成温热的刮滑。
外面的雨更大了,空气格外潮湿,沉闷雷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倾躺在了沙发上,心脏的轻颤也变成了激烈地抖动,像劣质洗衣机一样,快要跳出身体。
她完全不敢低头看下面的狼藉。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被欺负了,因为他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准确来说,只是见识到了他性格里的阴暗。他实际上并不是之前表现给她看的那般光风霁月。
那晚他们做得很多,周倾都累得躲在床上的小角落,趴着一动不动。如果身体是个桶,那么她一滴不剩,还要被他翻面掰回来接吻。
安静地四目相对。
他沉着平静,语调接近完美,问道:“你害怕自己选的是个卑劣的人吗?”
周倾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跟她肯定没关系,她昂起下巴,表情搞怪,很有鬼马少女的样子,“没关系,你迟早也会见识到我卑鄙的样子。”
*
周倾睡到满腿都汗湿了,她掀开被子起来,下楼喝了点水,雨还没有停,院子里的桂花树被打得频繁低头,叶子落了一地。
回到床上看眼手机,睡前公司有人给她打电话。
周倾其实很少做梦,之后没有再睡着,靠在床上玩起了手机。她在游戏上碰到了徐成阳,跟他组了个队,一起打到天亮。
周一到公司,例会上程锐也在,他的表情有点儿蔫,同事给他开玩笑也懒得搭理。
周倾已经知道了他在北京谈判失利的事,他当晚就给周倾打电话汇报了,周倾没有什么表示,只说让他先回来。
会议结束后,周倾把他叫到办公室聊了下,程锐说面谈的时候,对方的意向并不像邮件里沟通的那样强,对分成比例的要求也很高,那个数字,程锐根本就没有办法做主答应。
“设计师本人太大牌了,我到他们公司连他面儿都没见着,只派个助理跟我谈的。”
程锐把谈的细节都告诉了周倾,但周倾并不觉得那个分成是对方的硬性门槛,大概是商业谈判中的门面效应。至于只让助理出面,是觉得双方地位不对等?
这事儿的确是她办得不地道。
她笑笑:“别气馁嘛,艺术家的脾气就是古怪的。”
“什么艺术家,市侩。”
“人都要吃饭呀。”还要拉屎放屁,俗事一件少不了。
周倾现在只是在想,还真让梁淙给说着了,程锐没谈下来可显着他的预言成功了。当时打断他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心虚。
无论谈不谈得来,她总要做出努力。本意是程锐轻车熟路,再陪自己去一趟,但程锐妈妈生病了,他马上要请假。
周倾只得自己去,还得尽快,最好在梁淙想起这件事之前,她就给出一个漂亮的解决,但是她忘记这个公司里有他的眼线。
下午他就知道了。周倾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心里酝酿如何辩解,他要是因此讽刺她,她也绝不会受着。
但梁淙并没有就这件事置喙什么,只是问了:“你是准备就这样了?”
“不,我准备二顾茅庐。”周倾立马道,“这是公司目前最大的项目,我会争取到的。”
“什么时候?
“下周五。”
“带谁去?”
周倾想了想,“我助理。”
那就相当于谁都没带,梁淙挂电话前说了句:“北方还是很冷,带点厚衣服。”
“哦。”周倾察觉自己在笑,“挂了?”
“挂吧。”
其实周倾的出差频率挺高的,rb开在外市的线下门店,她三天两头就要去巡店看生意。
周倾重新和对方约了时间后,立即把档期空出来,买了高铁票。
一大早她和林薇赶车,站台上还有些雾气,周倾在鼻梁上架了副墨镜,林薇朝着一个方向上看,“我好像看见梁总了。”
“哪里?”
“前面一个车厢。”
等周倾脱下墨镜,只看见一个老爷爷在乘车,“你看错了吧?”
“也有可能。”
林薇每次跟着周倾出差都会准备很多东西,吃的喝的毛毯装在一个环保袋里,把周倾搞得像平民公主出行。
“老板,你晕高铁吗?”林薇问她:“这个小黄瓜是我家院子里种的,味可浓了,晕车的时候吃一口,绝对清新。”
林薇说着就咬了一口,的确清新,周倾正在接收程锐发给她的资料,高铁上信号一般,周倾的舌根下滋生了些口水,“虽然我不晕车,但也给我来一根儿吧。”
“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心吃吧。”
两人一边啃黄瓜一边聊着天,林薇说她特别喜欢出差,每次坐上高铁和飞机的那一刻都会莫名激动,“其实,我是大学毕业之后才第一次坐飞机的。”
“你晕机吗?”周倾问。
“完全不会,起飞的时候屁股下面有股推力,我觉得可舒服了。”林薇兴高采烈地描述着,又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不信,我还没有出过国呢。”
“这有什么不信的,没出过国很正常,”周倾说:“咱们中国960万平方公里,还装不下你啊?”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