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虹 第26节
“花在刀
刃儿上了。“周倾没有说错,她一直处在缺钱的状态里。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路过会议室,常境指着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说:“是梁总的。”
周倾只看了一眼便望到了尽头,因为门是开着的,可以看见里宽敞的面积,极尽奢华。她突然有点儿心虚,因为她给他安排的办公室小不说,在一个犄角旮旯,还背光,白天一定要开灯。
不过预算有限,周倾很快就宽容了自己。
见她不语,常境笑着问:“你怎么不问问梁总?”
周倾低声说:“急着工作呢。”
“行吧。”常境推开了一间会议室的门,两人走进去。关于快时尚品牌营销,常境很快给她提供了几个大的方向,快速上新爆款限量发售;跨界合作等等。
几个思路都被周倾否决了,常境脸色纳罕,大小姐想要什么样的?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梁淙好像是无意间进来的,他看里面开着灯却没人,见着周倾愣了下。
“我以为没人。”他语气很淡地说了句。
两人两个多月没见,周倾发现他头发变短了,脸瘦了点,等周倾再想看看他有没有变老,比如眼角忽然出现一条皱纹,梁淙没有给她机会。
“你怎么来了?”梁淙走了进来,问她:“你们在说什么?”
“正好,你给我们做一下评判。”常境跟他叙述了过程,周倾是他见过相当难搞的甲方。
“你说的思路太敷衍了,无非是往里面砸钱。”周倾说。
“大小姐,你要相信专业,我的经验是经过市场验证的,并且都有不俗的成绩。”难听的话常境没说,哪个项目不用钱呢?她是葛朗台吗?
“工作场合,不要这么喊我。”
梁淙在周倾这一边坐下,跟她隔了一把椅子,他让常境去帮他倒杯水,然后说:“不要在这里吵架。”
战火暂时停歇,常境拿着手机出去了,周倾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她侧目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那晚的肖想轻易地被续上。
于是周倾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了他,虽然看着脸瘦下巴尖,但肩膀更宽阔了,不知道是健身效果,还是多穿了层衣服。他今天外面搭了件藏青色的羊绒毛衣,里面是白衬衫,领口散开,露出尖尖喉结。
梁淙察觉她给商品估价的目光,手指敲桌子,不悦道:“你看什么?”
她看什么?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周倾很利落地收回了关注,无聊地耸肩。
常境带着一个女孩子端了几杯水回来,话题继续,周倾说:“我知道你的经验是被验证过的,但市场竞争这么大,每天都有跨界联名,根本就打不出差异化。”
“周总,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花钱吧?”
“我的确想用最少的钱,做出最好的营销效果。”周倾说:“如果你给我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方案,我可以买单。”
会议室里一阵静默,梁淙喝了点水,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周倾今天来是想听一听更高明的建议,可惜没听到,她问梁淙:“你还记不记得那晚吃饭的小胖子?”
“什么小胖子?”梁淙在脑海里搜索,哪个晚上他和她在一起吃饭了?
“就是说我们家公司为什么还没倒闭的。”周倾可是印象深刻,“他说他从小就穿倾虹的衣服,不可否认,倾虹是有一定国民度的,对吧?”
梁淙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尽管现在的倾虹服饰规模一直在缩减,带着‘过时’的标签,恰恰也说明了,这正是一种文化符号。”
梁淙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想做复古风潮?”
“这是我手里的宝贵资源,名气回收利用嘛。”也是她爸爸留给她的,周倾很肯定这个差异化可以打。
梁淙却没有被她的激情感染,而是冷漠地打断:“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在做的是新品牌,我投钱进来,不是让你去复兴倾虹厂的,你当我献爱心?”
周倾果然贼心不死。
真话难听,周倾没有生气,而是冷静地说:“借助这波怀旧风潮,正好让消费者了解到我们的新设计、新定位。这是最少的代价,最大的噱头。”
梁淙没说话,似是在思考。他要想实现的可能性,还要防着周倾的糖衣炮弹,其中并不可少有她的私欲。
常境听完,倒是觉得周倾的这个创意很好,老品牌通过全新的营销模式,重新回到大众视野,总比认识一个毫无根据的新品牌要容易,“漂亮的脑袋,果然脑沟壑也深哈,有新点子。”
周倾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夸奖,“谢谢!”又直白地说:“但是具体的实施经验,怎么做才能实现最大的传播率,并转化成购买力,需要你告诉我。”
常境笑笑,“我当然可以给你传授经验,也可以直接帮你操作,”话锋一转,又道:“有个但是,得看梁总同不同意。”
周倾看向梁淙。
梁淙神色平淡,一直没说话。而周倾确信:他越是质疑,她的决策就越对。
第26章 狂甩对方嘴唇
chapter26
等梁淙发了话,张口就是否决:“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建国以后统一使用的新日历,难道你还用老黄历吗?”
周倾听出来他在讽刺自己脑子有窄缝儿了,“不要混淆概念,这两码事,我做的也都是为了新品牌能快速走入市场。”
梁淙坐在椅子上,“现在倾虹服饰还在运营的店铺一年亏损多少钱,你自己家的生意,自己不关心吗?有什么可怀念的?”
说的好像他关心一样,周倾立马反驳:“但是它曾经辉煌过。”
“靠低价占领的市场,现在又被消费者抛弃,被市场淘汰的品牌,我不知道有什么价值。”梁淙看她一眼,道:“市面上可选择的竞品这么多,消费者凭什么因为你炒作一波就买单?”
周倾将眼神剜了回去。
梁淙又道:“你确定你发现的是一片蓝海,而不是红海市场?”
“倾虹有自己的优势,没有那么差,你不要在我面前叽里呱啦讲这些!”周倾突然怒了,现在只想堵他的嘴。
“既然你觉得有独一无二的竞争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没落了?”梁淙觉得她好笑,“是因为钱赚够了,不想再赚了吗?”
对面的常境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怕他们互相较劲把办公室点了,他站起来,“我说,你俩控制点儿吧。”
周倾脸红一阵白一阵,很快冷静下来,手指关节摁得啪啪响,看向常境:“我说,你要不要先离开一会儿?我怕手刃他的时候,溅你一身血。”
梁淙闻言嗤笑,极为讽刺。
都有神经病!
常境无语地推开椅子往外走,但是他没走远,趴在门缝儿上侧耳听里面的动静,鬼知道这俩人耍什么花招?听这吵架互相攻击的话没品又没下限,人又能清白到哪里去?
怕不是找借口把他赶出来,好用舌头狂甩对方嘴唇吧?
然而什么也听不见,不消一分钟周倾出来,大步流星地朝着电梯间走去。
梁淙还在里面,慢慢悠悠地喝水,听着脚步声也懒得看一眼。
常境讪笑:“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咱们周大小姐虽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但她说的是有道理的,倾虹商标存在很大商业价值。能利用为什么不用?”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你反对个什么劲儿?”
“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之所以投给她的新公司是要她为我做事。不能有倾虹的标签。”梁淙冷笑,“她打的什么主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常境不由叹了口气,与心怀诡计的人合作就是这样,各为私利。但要是来个蠢货,他未必看得上。
“你好像把她得罪了,怎么搞?”
“先看看吧。”
“‘看看’是什么意思?”
“我越是反对,她就越是坚持,估计要自己找团队去做了。”
常境再次问:“那怎么办?”
“我现在不能跟她把关系弄僵,不行就顺着她的心意,干脆
卖她个人情。”
常境都无语了,“所以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赞同她呢,吵这一通是为了什么?或许你当初就不应该把大部分股权让渡到她手里。”现在反对,只能靠耍嘴皮子。
梁淙眼神剜人的功力日渐增长,顺便也赠送一对白眼给常境,而后才说,“她这个人往好了说是爱憎分名,说难听点,就是升米恩斗米仇。我在事成之前与她为这点小事开罪,以后在她嘴里,我说不定就是她的杀父仇人,面目可憎。”
至于大部分股权给周倾,梁淙不急于把所有权力都抓在手里,关键时候抢过来就是了。
“好吧,只能先这样了。”常境看眼时间,“中午了,你今天在公司吃饭吗?”
“我有事出去一趟。”梁淙说。
*
周倾知道市中心商区不好停车,她今天是坐地铁来的。
从大楼里出来,她走在路上见着这么多车和人,突然有点儿颓丧。
梁淙说倾虹被消费者抛弃,被市场淘汰,让她心防大破。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废物,但无法忍受有人说爸爸的失败。
当然,这是事实,人也只有被戳中了心事才会真正生气。
周倾的眼睛被风一吹,泛了红,显得过分凄凉,她揉搓几下。
她去了地铁口准备回去,这个地铁站是个大站,有十二个出口,其中一个通向商场。
周倾临时改主意要去商场,因为她隔着马路看见了那家商场的广告牌,新开了一家滇味小锅米线,看着挺好吃。
她决定吃了再回去。
周倾对这地界儿不怎么熟,绕了点路才穿过马路到商场。这家小锅米线在商场的负一楼,她刷手机的时候看到过广告,在全国都开了好多店。
饭点儿人多,她等了一会才抢到位置,要了牛肉米线,舂鸡爪,石屏豆腐,准备再要个乳饼,就看见隔壁桌端上来一份乳饼,量特别大,她只好跟服务生说:“算了,就这些吧。”
“好,稍等。”
吃的很快端上来,牛肉米线的味道很好,油辣椒放得也够,有柠檬和香茅,但吃着吃着她发现这汤料和舂鸡爪的味道重复了,多了腻味,石屏豆腐也很寡淡。
不过,周倾吃了东西,心情已经恢复。
她很肯定自己的决策,他反对了,就说明她越正确。
什么玩意儿啊,竟然敢这么贬损她,周倾只遗憾自己没有内功,不能隔空挑断他全身经脉,打断他的手脚,让他一辈子瘫床上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