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明知道她跟男人离过婚,还是会对她说“我很想很想爱你”的女孩。
  过去……
  她其实没骗过明柚,她骗的是她自己。
  时至今日,她都没有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过。
  她所做的那点努力只是让自己不再不幸,从不是让自己幸福。
  ——我本来不是一个会胡思乱想的人,可当我发觉自己对你动了心后,我想了很多很多。
  ——甚至还厚颜无耻地想过,如果你能接受我,如果我们能够在一起,我该怎么哄你才能让你每天的开心都比不开心多一点,才能让你重新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真的有属于你的爱情。
  ——何欢,我不想你认老、服老。
  ——39岁怎么了?从18岁成年算起,你不过才过了二十年的自主人生,往后还有三四十年你可以自己做主的人生要过,还有那么长的下半辈子,为什么不活得自在随心一些?
  是啊,往后还有好几十年,为什么就不能有属于她的爱情、她的幸福呢?
  难道还要再骗自己一次,再重蹈覆辙一次吗?
  “杜禾敏,你说你会让我开心的。”
  何欢拉开点距离,微仰着头,目光温柔,指腹也温柔地替杜禾敏擦着眼泪,“所以不要哭。”
  周遭只有极其微弱的光从下方楼梯口透上来,暗得连墙上的影子都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却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以及,流转的莹莹眼波。
  杜禾敏激动得一动不敢动,像做梦般,生怕自己一动,梦就醒了、碎了。
  她这会儿脑子死机,无力琢磨何欢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由着何欢为她擦泪,鼻子堵塞也不敢大力吸气,只因当下的氛围太过美好,她不愿破坏,怕又闹笑话。
  她总在闹笑话。
  倒不是怕被何欢看笑话,只是她也想在某些特别的时刻,能正正经经、认认真真的。
  最初相识时,何欢就一眼认定杜禾敏是浓颜系女生。
  乍看之下浓眉大眼,但并无硬朗之气,头发茂密,眼睫和瞳孔的颜色都很深,唇色也偏红。
  骨骼立体,明暗有层次。若做中性打扮,必会被无数小女孩追着夸a或帅。
  她知道杜禾敏肯定对自己的相貌特点很有认知,因此也极少化妆。
  不化妆的美才恰到好处。
  不化妆,不刻意打扮成某种风格,天然的面目、本真的品性,照样很帅、很美、很受欢迎。
  越看越好看的一张脸,不是动心、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指尖从眼角滑至唇角,她还没有摸过除自己之外的女孩子的唇,杜禾敏的唇比她的要饱满,那应该也要更软吧?
  上次……
  这次就近在眼前,又何必再回味上次。
  她左手顺着下颚搭压上杜禾敏的肩,右手拇指描摹着杜禾敏的下唇唇线。
  “杜禾敏,我想……”
  “试一下”三个字,盘旋几圈终是没能说出口。
  但杜禾敏再木讷也已接收到何欢释放出的,有关于心动的信号。
  于是她右手搂腰,左手捉住何欢手腕,挪开在自己唇上游弋的手指,试探着一点点凑近,再对准何欢的唇……吻了下去。
  第78章 咬破她的唇。
  到周四,楼以璇的腿伤已大好,当然也多亏了陆灵暄一大家子亲人对她的悉心照料。
  中午她约了杜禾敏吃饭,而杜禾敏上扬的嘴角全程就没下来过。
  直至吃完饭走出餐厅,楼以璇才挽住她问:“杜老师,你有什么开心的事,不跟我说说吗?”
  杜禾敏难得扭扭捏捏一回,支吾半响:“我是想跟你分享的,可这件事,我有点不好意思,也担心你听了心里难过。”
  “你开心的事,我为何听了要难过?”
  楼以璇灵光一闪后有了眉目,欣喜道,“是,你跟何老师……?”
  “嘘嘘嘘!”杜禾敏慌忙叫停,偏头小声说了几句。
  那日她跟何欢在无人打扰的楼梯间接吻了两次,抱了不下十分钟才出去。
  回宿舍后她兴奋得睡不着,也想过跟楼以璇报喜,但楼以璇正和林老师虐恋来着,她怎么好跟虐恋中的人分享自己就要热恋了的消息,这不是往楼楼的伤口上撒盐么?
  这么缺德的事,她哪能做?哪能用楼楼的伤心来烘托她的开心。
  周六她约了何欢去人少的江边步道纳凉,吃饭喝下午茶,整个过程都没有急不可耐地向何欢要一个女朋友的身份,也没在外面对何欢有过于亲密的动作。
  她的“试一下”,是让何欢适应身边有她,适应和她一起去做很多开心的、舒心的事。
  最重要的,是适应和一个叫“杜禾敏”的女人坦然行走在世俗的眼光下,无畏无惧地去爱,去生活。
  等到哪天何欢做好准备了,全身心地信任她了,她相信何欢会给她确切的答复。
  楼以璇都能等八年。
  她也等得起。
  只要何欢一日不跟别人谈恋爱,她就等一日。
  “太好了杜老师,你终于不是小苦瓜了。”
  楼以璇听杜禾敏说了接吻的进度后,发自内心地高兴道,“我很为你开心,一点都不难过。”
  好朋友守得云开见月明,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难过?
  她不但不难过,反而被重拾欢笑的“太阳”治愈了。
  “可是你这条小苦瓜,要怎么办啊?”
  真是一家欢喜,一家忧愁。
  杜禾敏仰天长叹一声:“下周五晚上的局,你说我,哎,我还是得挨着你坐。楼楼,我不是见色忘义的人,何老师也不是。”
  她俩目前这叫纯爱阶段的“柏拉图”,她心里有再多的欲//望都得忍着,万不可唐突佳人。
  “嗯嗯,你们不是。”
  楼以璇也仰面,让阳光照耀着,“挨谁坐都行,我哪有那么输不起?不要紧的杜老师,我真的挺好的。”
  爱情诚可贵,求不到,就非得要死要活、一蹶不振吗?
  人生多滋味。
  爱情不得志,还有亲情、友情来填补。
  下课铃声响起前,两人在操场边分别,一人往宿舍楼走,一人往美术教室去。
  楼以璇来时抱着期中测试的画,就没拐进教室取上周布置的随堂作业。
  今天主讲期中测评的结果,随堂画的评析留到下周作业一起,所以也不急着打评分。
  不过她一路都在想,林慧颜等会儿过来,不会又要让她单独给她讲一遍吧?如果真这样,那她就让林慧颜下午自己来听课。
  她要试着把林慧颜从特殊名单里移出去,让她们两个都轻松点。
  铃一响,楼以璇再次卡点给林慧颜发了消息。
  【楼以璇:林老师吃了饭再来拿东西吧,我就在办公室等。拿个东西而已,中午时间足够。】
  林慧颜过了两分钟回她:【好。】
  自那天被陆灵暄说下巴尖成锥子了后,陆灵暄最近每隔两天就逼她称重。
  这一周下来,在家人们的齐力喂养下,体重有了点起色。
  从伤前的90斤涨到了93斤。
  3斤的增重并不明显,毕竟她上学期很长时间“心宽体胖”,好好吃饭的天数也多,最重的时候达到了98斤。
  堪称历史之最了。
  特意叮嘱林慧颜吃了饭再过来,是因为她发现林慧颜的下巴也尖了。
  她印象很深,去年和林慧颜刚重逢那会儿,林慧颜的脸看着就比她要有肉一些。
  后来,林慧颜瘦了点,而她胖了点。
  再到今日……
  楼以璇把椅子转了个方向,面朝着窗户坐着。
  又取下张筱林见鹿送她的手串,像僧人拨念珠那般一粒一粒地“盘”。
  修身养性。
  有人把磨平棱角称作“成熟”。
  而成熟的人们还笑容满面地把自己关进画满条条框框的屋子,将热忱与抱负也一并扣押落锁。
  楼以璇困惑,也困顿。
  她说不好自己究竟是否“成熟”,也说不好自己在对感情的处理上是否“成熟”。
  真怕有那么一天,无数个有着独立意识的“楼以璇”会从各个角落涌现,和今时今日的这个“她”激烈交锋。
  萌生出这样的忧虑,是因为她没有活好自己。
  没有把握好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闭目打坐了不知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楼以璇恍若大梦惊醒,惊出一手冷汗。
  快速将香樟籽串戴回手腕,起身相迎:“林老师请进。”
  说着抽取纸巾擦了擦手,再拿起桌上的保温桶和装玻璃盒的纸袋,双手递上:“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林慧颜仍旧像上周五在公寓时那样,没接:“就这么急着赶我走,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林老师说笑了。”
  楼以璇尴尬地收回,转身放桌子上,“你想坐下聊会儿天也可以的,不过,我这周养病也养出了定点睡午觉的习惯,林老师若是想看看学生的期中作品,我建议您下午来听课吧?也就一堂课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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