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等季瑾年收回思绪,动作已经先一步点了赞。
上一次她们在朋友圈互动,已经不记得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取消。
季瑾年纠结了会,索性关掉手机。
不久后,那条九宫格的点赞里也多出一只兔子头像。
如果说前几天是礼尚往来,今天点赞这条晚星的照片……又是什么呢?
季瑾年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顺着消息记录,她将唐玥这几个月来的朋友圈都看了一遍。
以往仅一个月可见的朋友圈,不知道哪天起,开放到全部可见。
小姑娘过得很好。
比起之前一个月不见得发一条,如今每周总会发一两条。
有在图书馆里看书、学校里的花花草草,有几条岁岁的视频,还有和社团外出写生聚餐。
瘦了些,模样比起之前又褪去一点稚气,更透着腹有诗书的温润。
画面上多出许多朋友的身影,同样的青春意气。
季瑾年慢慢看了很久。
从没见过的,到见过的那些帖子,一直到几年前的最早一条,每一篇都认真看过去,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再次误触。
直到夜风浸凉衬衫。
季瑾年缓了缓,重新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黯淡夜景。
她想起盛书柏之前问她:
“难道真的要等个十年八年,等能确定她真的是喜欢你了,你们再在一起?”
也有今天她问邻居们,当年如何确定对方的感情是爱意,或者只是别的。
年逾五十的年长者笑了笑:
“我们不想耗费时间去确认彼此的爱意。那时我已经四十岁了,才意识到什么是爱情,只想将时间用在如何和她相处上。更相爱,或者开始相爱,是和她就好。”
拢了拢衬衫,季瑾年转身回一楼。
书房的桌面洒下一抹柔光。
她打开纸盒,取出最上方的一张纸条。正面的银白亮面抹了闪粉,反面是可以书写的普通材质。
笔尖顿在纸面上的时间太久,洇开一点墨迹。好在纸条够厚,没透到背面。
季瑾年阖了阖眸子,再睁开时,眉眼间的沉郁散去稍许。
缓慢地,近乎虔诚地落下一行字。
等墨水干透,又将纸条折成星星的模样。
季瑾年起身取下架子上的一只玻璃罐,傍晚买回来的,特意挑了卡通兔子款式。
纸星空荡荡地落在底部,只有它一颗。
隔着玻璃,季瑾年碰了碰它。她将玻璃罐带回二楼卧室,摆在床头柜上。
“晚安,玥玥。”
熄灯之前,她轻声说。
第56章 心爱的人。长久,永远。
平安夜。
季瑾年和季瑛打了个视频通话,照常问了她和岁岁的近况,临挂断视频之前,语气又不经意提起唐玥的名字。
听阿婆说唐玥最近来得勤,只是今天不巧,打视频前刚离开没一会,说是社团办了什么圣诞活动。
季瑾年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顺着季瑛的话道:“毕竟是年轻人,多出去热闹热闹也好。”
冬令时,她和唐玥的时差在七个小时。
两个月里,季瑾年逐渐养成了常看朋友圈的习惯。小姑娘发的比以往要频繁不少,内容往往是刚发生不久的事情。
季瑾年看着那些鲜活的文字,透过只言片语,描摹屏幕那边每瞬点滴的心情。
她入睡不久,唐玥已经起床;她刚睡醒,唐玥坐在下午的课堂上;等她忙完一天的事情,唐玥又已经陷入梦乡。
时间仿佛成了个咬尾的环,无休无止,任她如何也追赶不上。
就像……她们的年岁差距。
旅行过那一趟,季瑾年看开不少,却仍然有无法避免的担心。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不够有趣,不够鲜活,不够和意气风发的二十岁年轻女孩并肩而立。
她不否认自己的情绪。
三十岁,哪怕她第一次心动,也分得清什么是沦陷。
只是除了那次的手滑,季瑾年没有再赞过唐玥的内容,相对应的,在点赞区出现过两次的兔子头像也再度消失踪迹。
她们默契地回归到前半年的状态。
季瑾年不知道唐玥有没有关注自己的动态,却也不打算做什么。
最后半年。
她告诫自己等待的最后期限,是半年后回国。
等回国后她们见面,她想要亲自问出唐玥的答案。
一个撕开当年那些温情照顾的朦胧滤镜,还会不会对自己有所动心的答案。
季瑾年拿不准。
毕竟她们几乎断了一年的联系,又曾经……丢下过她。
先前的不告而别,季瑾年清楚自己做得并不对,也在一夜夜辗转反侧里生出不少悔意。
可倘若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么选。
只是换个日子,不在雷雨天,上飞机前发条消息和唐玥道别。
她从没想过不要她。
她临行前想的,至多是……各自冷静一年。等唐玥醒悟过来,自己或许也能按捺住悸动,继续做她的姐姐。
只是季瑾年估计错了。
从没心动过的人,猜错了感情的份量,也估计错了自己沦陷的程度。
比如这幅跟着她远渡重洋的画,收进行李箱时,季瑾年其实同样拿不准自己的想法。
直到旅行后隐约明悟,才被她挂了出来。
季瑾年想,等她们见面了,唐玥怨她、怪她,如何对她生气,她都心甘情愿。
她可以慢慢弥补,只要她要,只要她有。
几天后。
给唐玥准备的生日礼物,早早寄回国内,借盛书柏的手送了出去。
礼物一共三份,只是少了幅往年一定会准备的画。
季瑾年也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小姑娘心思细腻,肯定能猜出来是她送的。
她卡着国内的零点发去“生日快乐”。
f市还是傍晚,晴天的光线尚且明亮。画架支在后院里,上面是一幅半成品的托斯卡纳风格建筑。
季瑾年握着笔,迟迟没添下新的色彩。心不在焉,守着或许会得到的回应。
也或许……不会有。
时隔很久,手机振了振。
「谢谢,礼物很喜欢。」
兔子头像依旧可爱,却没能冲淡语气里再明显不过的刻意疏离。
季瑾年放下画笔,视线落在聊天框上方的那行正在输入中,像是怕惊扰到对面的人,呼吸不自觉放轻。
过了一会,跃动的那行字平静下来,变成备注。
又等了十分钟,后院外面林叶被风吹得簌簌声响,却依旧不见消息提示的声音。
暮色逐渐掩过天光,视野暗下来,光线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作画。
她想,不会有新的消息了。
-
f市十年难遇落雪。
一月中旬,气温比起昨天又降了不少。
早晨睡醒时,季瑾年看到阿婆发在群里的天气预报,说f市今天要降雪,叮嘱她注意保暖。
视线落在七个小时前,唐玥发在群里的那句早安上,季瑾年回了句好。
雪不是白天下的。
临近傍晚,暮色四合。
灰蒙整日的天色沉得很快,一晃眼就又黯淡好几分。
季瑾年推开车门,仰头看了看天幕。
零星的细小雪粒顺着风飘散下来,藏在湿凉的夜风里,不经意就被轻易忽视过去。
车停在后院,雪不大,她也就没撑伞。
一路穿过草坪进了房子里,雪粒落在大衣上,又被行走时的风拂过。等到玄关时,只有停留在靴面上的几粒,介于将化未化的临界边缘。
寒气与风雪被一并隔在门外。
锅里煮着红酒,暖色的光调浸满整间客厅。
洗过澡,季瑾年换上棉质柔软的浅色家居服,侧身倚在吧台边。觑了觑视线,她透过檐下的灯,看到落雪比不久前似乎更大了些。
时间不早,除了连绵的风雪,窗外也没什么风景可看。
季瑾年眼睫微垂,温热的酒液顺喉而下,掺着肉豆蔻的浓郁。
不知不觉间,借酒助眠成了她这两个多月来的习惯。
她酒量好,轻易醉不了。
一两杯的量,神情依旧清醒,至多比平时更纵容些自己的情绪。
这也就够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季瑾年才会任着自己点开社交软件,一条条往下翻看。从目不暇接的朋友日常里,期待起唐玥今天会不会分享些什么。
翻到七个多小时前,突然被类似的文字和图片刷了满屏,她才知道原来国内今天也下雪了。
更准确些,是国内的昨天。
已经过了元旦,算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下得突然且短暂,连天气预报都不曾预测到它的降临。
看到盛书柏发了条感叹:「今年也是一个人看初雪[躺平.jpg]」
杯中浅晃的润红酒液顿了顿,被放回吧台桌上,高脚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