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还是不可。”
“不可。”
燕儿连说了数个“不可”,赵四恼怒道“匹夫不足与谋”,转愤而离去。
赵四一走,莺儿忍不住数落了燕儿几句。待燕儿亦恼了,才讪讪住嘴,扶着云倾离去。
莺儿扶着云倾一走,燕儿当即合上了门,开了朝外的大窗。大窗一开,赵四立即从窗外翻身进来,又与燕儿解释道:“行刺太子,是你我共谋。与你家小姐无关。若是生事,牢记此事。”
“自然。小姐待我有恩,行刺之事,必然不会牵扯到她。倒是姑爷你。”燕儿犹豫道,“可是想清楚了。此事一做,断无再回头的道理。”
“无妨。我既顶着端王的名头,必是要做端王之事。依照左右之言,我想,韩将军亦是指着我与他们出口恶气。”赵四低笑以应,转身便从小丫头手中接过一身翠衫,自行更换起来。
燕儿见状,亦是自行寻来一身翠衫换过。
一炷香后,两个翠衫女子站在了房内。赵四略高燕儿半头,燕儿抬头与赵四对视,赵四笑得云淡风轻,燕儿则召小丫头呈来一把剑,点足在赵四面前舞了一遍。
赵四眯眼细看。看罢,赵四已知燕儿的剑舞没什么特别的门道,独占一个“快”字。默默在心底将燕儿那舞出残影,锋芒毕露的剑意捋过两遍,赵四亦拔出了腰间的剑,舞了起来。
赵四道剑挥得极慢,但不失威仪,颇合庆寿之意。
燕儿道:“姑爷既能舞剑,便替玉剪登台。玉剪随后便至,定要赵景恒血债血还!”
“好。”赵四应下。小丫头即与赵四奉来一顶珠冠。朱冠罩面,赵四但见眼前多了数道珠帘,将眼前诸物都切得宝光破碎。小丫头则与赵四行礼,邀其出门赴宴。
“再会!”
赵四与燕儿拜别,转足跟着小丫头出了门。二人一出门,便有二十余粉衫女子在门前恭迎着,一路去了舫外。到了舫外,赵四被迎到队首。队首赵四刚站定,一道视线忽然朝她探来。
赵四回望,看她人是蒋三虎。
蒋三虎与赵四一对视,眉头先是一皱,后很快延展开,又与船上主事挥挥手,示意玉露楼的人已经来齐了。
主事拿着名册,核众人入内。
赵四踩着“云倾”二字入舫,远远就听到船内传出一阵惊叹声。知船内人是奉迎玉露楼花魁这个名号,赵四步履稳健,目不斜视,端得是将众看客不放在眼里。待站到台中,赵四亦不待乐师起乐,拔剑便舞。
赵四长剑一出,寒光一闪,众人皆是一惊。待剑光缓缓在台中回旋,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击节称赞。当时时,萧声亦起,一干粉衫女子蜂拥而出,绕赵四拢成一个大圆,或跪或屈,扮做花瓣。众女子舞时,台中亦降下漫天牡丹花花瓣。花瓣间,亦有一翠衫女子倒悬而下。那女子亦在舞剑。但见其把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船舫内掌声雷动。
便在雷动的掌声中,那倒悬的女子忽地点足落,抓住手间的长缎,朝着席间荡去。
众宾客皆是一惊,不想其先是荡到韩松临面前,与其敬了一杯酒。
韩松临笑而饮。
那女子又荡到端王妃面前,亦敬了一杯酒。
云倾亦饮。
如是,乐声中,那女子点足荡到太子赵景恒跟前,与赵景恒斟酒。
赵景恒接盏,邀赵景洪起身,正欲说几句勉励之言。不料,那翠衣衫女子竟是突然发难,提剑朝赵景恒脖颈削去。
“骨碌碌——”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翻滚到地上。堂上一阵静默,而那女子却不慌乱,竟是反手又斩向了赵景洪。
“骨碌碌——”又是一颗头颅滚落,船内尖叫声乍起。那翠衫女子却扬着眉转过身,掀飞面上的珠冠,提着沾血长剑,朗声与众人道:“诸位大人!我乃景恒殿下旧部王将军之女王玉剪。太子、六皇子残害忠良,罪本当诛!”
道罢,翠衫女子又跪地祷拜道:“列祖父兄!玉剪此生无憾了!”
当着翠衫女子一拜沾地,“嗖”得一根长剑从其后背穿胸而过。翠衫女子不敢置信地回头去望,只见蒋三虎提着一把长弓,从那两具无头的尸身旁猜了过来。
翠衫女子唇线蠕动,眸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蒋三虎冷笑一声,连放三箭,厉声喝道:“太子洪福齐天!岂是尔等这些贱物能损伤的?还不快洒扫庭除,收拾妥当,迎太子入席!”
“至于这些女子!”蒋三虎回望台中已缩成一团的粉衫女子,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且速速捆了,投到牢中,好好看管,等候太子发落。”
说话间,舫内人头已开始攒动。当着众粉衫女子被一一带下,竟无人留意一翠衫女子落座在端王妃身侧,正在与其斟酒。
一盏茶后,舫内只有赵景洪的尸身被摆在正中,其砍掉的头颅亦被严简拈针细细缝好。不多时,太子赵景恒由十余黑衣人护着,走到了赵景洪尸身前。
赵景恒先是痛哭了一阵,后落座在一旁,命席间众人一一来拜送。
拜送从端王起。当着赵四着翠衫扶着云倾站立在赵景洪尸首前,赵四不等赵景恒开言,率先拔剑,朝赵景恒刺去,口喝:“狗太子,纳命来!”
赵四一发难,即有黑衣人挡在赵景恒身前。
“划拉——”赵四斜劈一刀,黑衣人应声而倒。赵景恒见状便逃,赵四拔腿便追。
一逃一追间,又有几个黑衣人挡路。赵四一一砍过,口道:“杀不了太子,便拿你狗头祭天!”
适时,蒋三虎抬弓搭剑,遥遥朝赵四喝道:“云倾!快住手!”
赵四闻声,转望向韩松临,大笑道:“哈哈哈哈,韩松临,替天下人记下我,我是废太子右营统帅王将军之女,王玉剪!我来替废太子复仇了!”
笑罢,赵四凌空跃起,朝着赵景恒刺去。
赵景恒抱头蜷地,其周遭黑衣人顺时举起一堆盾牌,将其拢入其中。
如是,赵四剑锋在盾牌上划出一阵刺耳的巨响。
正当此时,赵四眼前又闯入一人。那人白衣胜雪,面覆白纱,神色倥偬。
知来人是严简,赵四翻身一跃,晃到严简身后,与赵景恒怒斥道:“哈哈哈,赵景恒,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莫要得意,我在黄泉路等你!”
斥罢,赵四又横剑在严简脖颈上,冷声道:“还有你,严简!你助纣为虐,不得好死!我——”
第66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絮飞碧染柳如烟
“聒噪!”严简斥赵四一声,先大喊“太子救我”,后又低声与赵四道,“登徒子,向后十五步有暗门,快走。”
“好。”赵四依言而动,一手稳住长剑,一手拘住严简的双腕,拖着其逆行。待绕进严简所说的密道,赵四亦不敢松懈,反倒是渗出了一身薄汗。退得更久些,赵四拘着严简退出了密道,严简“咯咯”笑道:“登徒子!你可是怕我欺你?我严简不至于这么下作。”
“所以?”赵四举目四望,见此刻已退到了船栏边,栏外碧色湖水,左右五十步都是守兵。只是,那些守兵似是还未得到消息,只是静伫在船边守望。
“傻!还不快走!”严简推赵四一把,从其怀中退出,“向右边直走二十步,就是蒋三虎居处。”
“好。”赵四闻言向右走。待遇到蒋三虎门前蒙面纱的女婢,赵四惊闻身后起了落水声。
赵四顺声回望,只见方才严简站立处,已多了几个守兵。赵四恐守兵近身,忙同女婢一同藏入蒋三虎房内。
一进蒋三虎房门,铺面即是脂粉香。赵四掩鼻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即有几个女婢上前,簇拥着赵四到内室更衣。赵四入了内室,见房内皆是端王礼服。赵四伸手抚上衣袖上的龙纹,心中竟一痛。
眯眼想过方才的惊心动魄,赵四一言不发。婢子们却已麻利地与赵四换下身上沾血的翠衫,凌乱的珠冠,改换成玄色大氅,鎏金冕旒,又自作主张,将刻有“景明”二字的玉佩悬挂在玉带上,余下二枚连同玉牌,装袋交还赵四。
赵四接袋不语。
女婢们先是有人与赵四奉上一杯当春新茶,后有人跪地与赵四高声回禀道:“不好了!端王殿下!庆典那处又出了差错!太子殿下他、他遇刺了!”
“什么!”赵四佯怒。
婢子们当即有人与赵四呈上一把新佩剑,跪地与赵四央求道:“端王府还在殿内。请殿下速去殿内寻回王妃!”
“还不带路?”赵四接剑悬在腰上,抬步便同婢子出了门。复行十余步,赵四摸到剑鞘上的纹路与她之前那把一般无二,便知蒋三虎竟是早有准备。
赵四心道,蒋三虎三番五次救她,定有缘由。但领路女婢一声“殿下”,又把赵四拉回到船上。
“嗯。”赵四应一声,见她们二人与走到了正门。正门前站地是洪三。洪三红色眼,看上去好不伤心。
待赵四与之对视,洪三立马磕头,道:“殿下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