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这是严简的意思?”赵四挑眉扫过众女子。立即有女子道:“这不是简师姐的意思。是敏师姐的意思。敏师姐说,她死后,定有一叫‘天骄’的女子会与她复仇,还与我们分发过小像。”那女子说话间,递与赵四一张。
赵四接过,见那小像虽只有指甲盖大小,却绘得是她女装的模样。是谁画得呢?赵四皱着眉想了又想,心底无端浮出一个名字——柳絮儿!
也正当此时,有白衣女子开门督促道:“师姐已经开始替太子医治了。师妹们快随我收拾残局。”
“是。”众女子齐声应,转瞬即推着赵四,一同到主堂洒香粉,去血腥味。收拾了约合一炷香。一炷香后,女子们又鱼贯而出,扶着晕厥的云倾、眼敷冰袋的赵景恒分别上了两张辇。
赵四跟着点苍宫女子,扶云倾上了辇。待赵景恒的仪仗连奏了几通礼乐,赵四所上的那张辇,才被十六个壮汉抬起,慢摇而行。
辇即行,辇四围的织金绣帐即被放下。上辇的女子与云倾头下塞上药枕,又从随身的玉葫芦中倒出一碗药汤,递与赵四:“这是安神汤,爷且饮下。”
赵四接过药汤,仰颈而尽,转放下药碗,捂住云倾的手,低声问:“我娘子如何了?”
“王妃无什么大碍。”女子小声应。
赵四不信。
“若是无什么大碍,怎会晕厥?”
女子道:“或是急火攻心。又或是,王妃习惯了这等恶事,以至于看不出好坏。”
“那她怎么还不醒?”
“或是王妃累了。”女子与赵四解释道,“严齐把过王妃脉,其脉象沉沉,是淤塞之症。严齐猜,王妃或有数日未眠了。”
“怎会?”赵四大惊。
严齐则轻轻与赵四摇摇头,细声细语道:“爷不要自责。心病还要心药治。药石也不是时时都定事。”
“那娘子何时会醒?”赵四换了说法问。
严齐不解地望向赵四,反问道:“爷怎么会希望王妃醒?眼前这光景,王妃却是晕着才好呢。若是醒来,触了太子霉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我唐突了。”赵四稍稍心安。
严齐眨眨眼,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药丸,喂到云倾口中,又倒了一枚药丸,与赵四道:“所谓关心则乱,严齐看爷像义士,如此不如先睡上一阵,等风头过了,再醒来。”
“如此,你们要如何与太子交代?”赵四接过药丸,不急着服下,反倒是好奇眼前女子有何妙算。
严齐小声道:“交代自然是好交代的。我们只消说,是镜心盟的人来过便是。”
“你也知道镜心盟?”
“嗯嗯。”严齐点头,一五一十道,“那镜心盟是我们点苍宫的死对头。爷日后遇到了,定要离她们远些,免得招惹是非。”
“镜心盟能招惹什么是非?”赵四腹诽,单看九霄,何难不对镜心盟生出几分好感。
严齐道:“镜心盟目无法纪,做随心所欲。其五个坛主,各司其职。有的说,其中有坛主专司杀人,虽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有坛主专司情报,是面和气软,却心硬如铁;有坛主专司食货,却为富不仁;有坛主专司兵马,却爱打家劫舍;有坛主专司郊游,却朝秦暮楚。”
“那她们副盟主如何?”赵四不喜镜心盟教中事务,倒是好奇九霄找到的人。
“副盟主吗?”严齐皱眉想了想,“传说镜心盟副盟主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其曾夜杀太子太傅李铭船全家上上下下百余口,只因李铭船在朝中影射过废太子通敌。又有人传,其副盟主极其花心滥情,虽是女子,却连连流连花街柳巷。”
“你倒是包打听。”赵四未想到严齐知道的这么多。
严齐小声道:“这都是行走江湖要只晓的。爷不是江湖中人,才觉这话里话外新鲜。若是到了我们点苍宫,这等陈词滥调,定是众姐妹不屑说的。”
“那你们爱说什么?”赵四计较过不日就要去点苍宫,索性多问几句。
“炼药。”严齐道,“炼药是点苍宫立宫之本,我们自然要专研主业。”
“旁的呢?”
“没有旁的。”严齐再度与赵四递出药丸,劝服道,“爷不知炼药好,不过是因为没有吃过我们点苍宫的丹药。且尝上一味,您定会知晓其中的妙处。”
“好吧。”赵四拈丸吞下,入口即化,一股薄荷凉从舌底散开。不多时,赵四便觉困意渐生,再醒来,已是暮色四合。
不对!暮色四合?
赵四一下醒来,举目四望,即见她竟是躺在一丛杂草间。匆匆站起,又觉得肩上沉沉,翻手一摸,竟负着一包袱。
“娘子!严简!严齐!”赵四拢手唇边,连连呼喊数次,见无人回应,便知她是刻意被丢在这原野中的。再思忖过,云倾尚在太子手上,赵四心底一沉,举目再望。待看清不远处即是官道,赵四立即穿过草丛往官道上走。
当着赵四上官道,官道上立即有“嘻嘻哈哈”的叫卖声。
“烧熊掌烧鸭掌烧鹅掌烧猪脚烧红薯烧鱼头……现杀现烤,不好吃,不要钱,六皇子听了也说馋。”
赵四闻声去看,只见一头戴虎纹帽,腰围虎皮裙,手提镰刀的女子,背着一个竹筐叫卖。
“等等!”赵四迎向那女子。
那女子盯睛与赵四对视,眼底满是算计,道:“这位爷,您是买烧鱼头,还是买烧熊掌。”
“什么意思?”
“烧鱼头,就是问路,烧熊掌,就是买凶。我是镜心盟黎州城坛主千绶。九霄飞鸽与我,说此地有大户,我便来了。”千绶把背篓换到身前,挑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烤地瓜,递给赵四,道,“首次见面,未备厚礼,区区地瓜,略表心意。”
“不必。”闻来人是镜心盟坛主,赵四单刀直入道,“我要去六皇子府,找到我娘子。坛主要收多少金?”
第57章 野女人!怎敢假扮我夫
“去六皇子府找人,还是找一女子?这不好办啊。谁不知道瞎了一只眼的六皇子,府上是个淫窝。”千绶剥开烤红薯,掰了一半分与赵四。
赵四未接红薯,恳切道:“千绶坛主说不好办,不是不能办。那恳请千绶坛主,用心办。”
“这就要看爷您的诚意了。”千绶收回地瓜,左右开吃,“六皇子是太子的弟弟,也就是储君的弟弟。去储君弟弟手下抢人,那可是掉脑袋的买买。”
“不知千绶坛主要怎么看诚意?”赵四听千绶的意思,似是有戏。
千绶嘟嘟囔囔道:“要么送我一只手,要么带我去朋来酒楼吃个肚饱。可否?”
“去朋来酒楼。”赵四没有犹豫。
千绶道:“车费亦要你付。”
“好。”
“事后,你欠我们镜心盟一个人情,要为我们做三件事。”千绶继续开条件。
“是什么样的三件事?”赵四皱眉。
千绶嬉笑道:“自然不会是好事。若是好事,怎么需要消人情?爷若是不愿,此去岑州城,还有六十里。你逍遥过去,说不定,你家娘子已经落个肚圆了。”
“好。”赵四当机立断。
千绶喜滋滋地曲指在唇边吹了一个短哨,立刻有两匹通体油光的枣红马从官道上飞奔而来,又急停到二人眼前,抬起前蹄,放下,又连连打了几个响鼻。
“千绶坛主经常走这条道?”赵四顺手拉住枣红马的缰绳,捋捋马鬃,指尖顿时沾染了一些血迹。
“汗血马?”赵四回望千绶。
千绶得意道:“那是当然!镜心盟宝马,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不愧是镜心盟!”赵四翻身上马。
千绶上前递上马鞭,嬉笑道:“爷!这马识途!你只需握紧缰绳,我们不日就会到朋来酒楼!”
“好!那我先行一步!”赵四借鞭欲打,又见千绶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物。赵四偷撇一眼,只见千绶捡起的是一块腰牌,牌面上刻着一个“端”字。
赵四腹诽,这千绶或是端王府中人。面上却未多言,只是一扬鞭,赶在千绶开言前,纵马先行。
如是,青田陌陌,斜阳照晚,旅人倥偬,日升月沉。待到露水缠枝,赵四与千绶一前一后抵达了朋来酒楼。
到酒楼门口,二人下马一进楼,小二即迎上来,先是与千绶招呼道:“绶姐!又来啦!这次给我们酒楼带来了什么野味?”
“去去去!什么野味!姐姐我今儿可是来吃请的!”千绶爽快的把背篓卸到座椅上,“快把你们鲍师傅喊出来!这次我要试试他的“春池生柳叶”,“酒里蜜虫眠”,还有“快蒸废太子”,“油煎赵景洪”。”
“那就不凑巧了!绶姐!今儿楼里大厨都被柳家请走了!”小二哥嬉笑着搓搓手,与千绶撺掇道,“反正都是大户人家。你不如带了客人,去柳家吃。”
“柳家为什么摆席?”千绶示意赵四落座,眉飞色舞的与小二哥打探道,“红的,白的,莫不是柳十郎又迎了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