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敏姐姐说我,为失眠之症,久服药石,不是长久之计。需去点苍宫问问,看有无别的法子医治。”
“那何不今日就走?”赵四心疼怀中人。
云倾轻轻摇头,笑道:“夫君忘了。我们还有赏花宴。赏花宴上,夫君还是端王。”
“那好吧。”赵四搂紧云倾,“此番,我若是不来,你们这宴席岂不是少了个端王?”
“夫君说笑了。自上月起,除却京师端王府,各地都出了假端王。如是,夫君若是不来。敏姐姐亦敢另寻个假的来。”
“那我扮得真不真?”
“如假包换。”
“那今夜我却是要替端王享享福了。”赵四起身打横抱起云倾往堂外走。云倾依在赵四怀中,惊喜道:“夫君的腿伤竟是好了。”
“好了。柳侧妃治好的。她说,我的腿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这一医,便好了。”赵四说话间,抱着云倾走到了堂外。赵四一道堂外,立刻有五六个女婢提宫灯上前,引着赵四上了一龙顶大轿。轿里亦有两个女婢。女婢们迎着赵四上轿后,即一个焚香,一个说书,闹腾了一路,才送着赵四到了一处别院。
赵四入别院时,亦抱着云倾。两人乘着夜风,穿塘过花,行了百余步,才被十余个婆子女婢迎到一两层的楼阁里下榻。
赵四抱着云倾上到二楼,命婆子寻了间临窗的寝房。
待三更,赵四才在女婢们山呼声中,顶着端王派头,抱着云倾,坐上床榻。
专供端王的床榻,大的出奇。赵四将那雕花的床围看了几看,才确信她当真是坐上了一张床,而不是坐上了一张三丈见方的木台。
“这床倒是与端王府那张像了个十成十。”云倾坐在榻边赵四说笑。
赵四道:“若当真如此,那端王身上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云倾来了兴致。
赵四眨眨眼,屈肘枕在自己头下,揶揄道:“比如,端王是个女儿身。”
“这不可能。”云倾靠在赵四怀中,阻住赵四的话头,“端王自幼随废太子南征北战。曾立下赫赫战功。断不会是个女子。”
“这便是你我夫妻闲叙了。说来,端王若是个女子。娘子你却也赚了。”赵四信口调笑。
“我如何赚了?”云倾仰着头,挑眉去看赵四,似是其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此事便不能善了。
赵四抚着云倾的手背,柔声道:“这也是为娘子你复仇闲想的。还记得你我初见时,你便拿出一把匕首吗?我便拿这把匕首替你想想。你想阿,若是你成亲那日,正逢端王凯旋。端王因身是女子,不忍耽误你,只能与你一封休书。你拿着那封休书,把她堵在现在这么一张大床上,按着她的肩膀,用你那把匕首点,一点一点挑开她的裹胸布。然后嘲弄她。”
“恩。”赵四掐嗓子,让声线变得骄纵些,扮着端王妃开口道,“哼。这原来就是云倾嫁得好夫君呢。端王殿下且想清楚,您今夜若是敢休云倾出门,云倾明日就敢让天下人知晓,沙场上战无不胜的端王殿下,竟是个女人!”
赵四演得眉飞色舞,云倾竟是听愣了神。
待赵四收了神,皱眉问:“娘子,可是我演得不好?”
云倾匆匆捂住赵四的嘴,小声道:“莫演了。莫演了。几日不见,夫君怎就学会了这些有的没的。”
“可我看娘子明明很喜欢。”赵四拉下云倾的手,含笑看着怀中人。
云倾脸颊微红,嗔怪道:“谁人不喜欢这等荒唐话,端凭一把匕首,就拿捏了堂堂的端王殿下。如是,夫君若愿意想,何不想想,你若是新婚之夜的端王,遇到如此行事的我,你又该如何行事?”
“若我是端王。我是端王。遇到像娘子这样的美人,用刀尖挑了我的裹胸布,那我自然是,自然是。”赵四思索一番,道,“要让她四选一的。”
“如何四选一?”
赵四见云倾认了真,似是真要在四条路中,选上一选,遂压低了声音,挑眉道:“所谓四选一,就是我会给那美人四条路。第一条路,便是自裁。白绫、毒酒,但凡其想,均可一试。”
“那第二条路呢。”云倾面色发白。
“毒哑。弄瞎。挑断手脚筋。送到乱坟岗。”
“那第三条路呢。”云倾声线微颤。
“睡服她,让她安心做端王府的女主人。”
“那第四条路呢。”云倾忍俊不禁。
“休她出府,连夜谋反,独揽朝纲。”
赵四说到第四条路,顿了顿,评点道:“我若真是端王,必选第四条路。想来,美人何其多。端王与其恐惧被天下人发现是女人,不如先告诉天下人,端王本就是女人。”
“那夫君若是那个被休的美人,又该如何应对选四条路的端王呢?”云倾望向赵四,眸中尽是笑意。
“那我便要当着端王面,把那封休书撕得粉碎,痛哭流涕,告诉端王,我只是倾心于她、舍不得她、偏爱于她,求她允我,与她携手共谋大业。”
第46章 我不倾心于她,还能倾心于何人
“夫君倒是敢说。”云倾揶揄道,“夫君不怕日后东窗事发,被端王发现。反落得尸骨无存。”
“那就不要被端王发现。真的爱上她。”赵四认真道,“敢男扮女装,南征北战,足证端王有勇。敢告诉天下人,她是女人,足证端王有智。敢连夜进宫行刺,坐稳大位,足证端王有谋。敢休了挑衅女子,不夺其性命,足证端王有仁。如此端王,如何不值得一身弱浮萍的女子倾心?”
“更何况,我亦有求于端王。其身上有我所求之物,我不倾心于她,还能倾心于何人?”赵四与云倾作结。
云倾听罢,掩唇边笑。笑上好一阵,才轻轻咬着赵四的耳垂,捶着赵四肩膀,嗔怪道:“夫君说得真好。说得我险些都要倾心于端王了。想来,这也都怪夫君今日才教我。我若早知道三五年,定也不会砸在夫君手上。”
“现在亦不晚啊。娘子若有意,我愿假扮端王,替娘子走娘子的路。”赵四拉过云倾的手,望向云倾的眼睛,“我虽不是端王,却愿意为娘子假扮做端王。”
“可我不愿意。”云倾亲了亲赵四唇角,贴上赵四面庞,软软道,“唯有没有倾心端王的女子,才能做出拿匕首指着端王,逼其做没准备好的事。若是心中有了端王,替端王遮掩其身份尚且来不及,如何舍得去与天下人说道,端王是个女子。”
“况且,夫君忘了另一件事。”云倾压低了声音,“端王府内耳目众多。端王若是女子,府中定有人与她遮掩。譬如,絮儿。又譬如,端王身边的影卫。如此,夫君何不再想想,你若是那女子,如何胜过旁的女子。”
“胜过旁的女子?”赵四跟着云倾给出的要求,想了一阵,道,“我若是那美人,定不求胜过旁的女子。我待端王好便是,端王替我复仇便是。端王喜欢谁,那并非我要想之事。”
“若那美人非要独占端王呢?”云倾埋首在赵四脖颈,软声道,“云倾不想吓到夫君。但云倾真想知晓,若是夫君是那美人,想独占端王,该如何行事?”
“我想不出。”赵四喃喃道,“便如娘子若倾心旁人,我或是会心痛,难过,但绝对想不出,独占娘子的法子。想来,别人会倾心娘子,自然是娘子好。娘子愿亲近他人,自然是他人待娘子好。两好相逢,自是缘聚缘散缘如水。贸然独占,有伤天和。”
“不如娘子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赵四止住话头,将话题抛还给云倾。
云倾眨眨眼,镇定道:“若我是那美人,我会在恰当时机出手,让端王眼里、心里全是我。我要让端王寝时想我,食时想我,征战时亦想我……”
“那娘子说得就不是端王,而是我赵天骄喽。”赵四哈哈大笑。
云倾正色道:“夫君,天骄很好。云倾喜欢赵天骄。”
“娘子也很好。赵天骄亦倾心娘子!”
赵四扬着唇,欢喜地搂着暖玉般的云倾入寝。不多时,便神游太虚,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是时,爬得正高的日头正穿窗而过,徐徐洒了一片暖阳。
赵四迎着那暖阳半眯着眼,只见床尾里着一人,细看却是莺儿。
“姑爷!”莺儿见赵四睁了眼,立刻唤婢子前来,侍奉着赵四漱口、净面。后又拉着四五个婢子,将赵四里三层外三层,套得威武不凡后,才迎着赵四坐在妆镜前,与她簪上来一顶雕龙、悬紫金绶带的玉冠。
赵四见那玉冠,忍不住用莺儿打趣道:“看见这玉冠了吗?还叫姑爷?”
“是是。端王殿下!”莺儿嬉笑着围着赵四看了几看,确定无差错后,才找来轿夫,抬着赵四往赏花宴里去。
赵四出轿时,正当那赏花宴会在昨日那塔楼中。不想,刚一起帘,扑鼻便是花香。待出了轿子,就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花圃。
花圃间,三三两两,行着些妇人。她们或笑或闹,或跑或立,一派自在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