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此物有什么用处?”赵四摩挲着六个木牌,只见木牌背面刻勤寿坊,正面刻着甲子、甲巳、乙未、癸亥、丁辰、庚酉。
献宝的轿夫埋首回禀道:“赵爷有所不知。勤寿坊主人蒋三虎虽富可敌国、却为富不仁,最爱干坏人生机的祸事。赵爷当下所持的“顺心牌”,正是蒋三虎的歹计。三年前,蒋三虎于此地开设勤寿坊时,岑州城尚有来福坊、万福坊、安业坊三坊售卖、置换家宅。如今蒋三虎单靠这一牌,就挤倒了那三家,垄断了岑州城家宅铺店的租赁生意。”
“这是如何做到的?”赵四听不明白。
轿夫叹气道:“说来倒是容易。勤寿坊每日发牌六十枚,由点牌官拆信封核对六枚。前四枚,可免银入住两进两出的宅子一年。后两枚,一枚可获赠一座三进三出宅子,另一枚则可有蒋三虎共饮勤寿宴。”
赵四听懂了。“这么说,我们今日倒有机会吃宴?”
“赵爷,可不敢这么想。这就是蒋三虎那毒妇的奸计所在。”轿夫压低了声音,“为何赵爷一路过来,就此处人声鼎沸,皆因岑州百姓都中了蒋三虎那毒妇‘不劳而获’的奸计。试问,若抽个牌子等着就能获得一栋宅子,谁又愿意日日劳作,供人驱使?”
“可我总觉得咱们今天有机会吃这宴!是吧,燕儿!”赵四留一块“丁辰”在手中,抛了余下五块给燕儿,命其自取一块,分还给四轿夫。
第26章 往后我们合寝
燕儿取四块分给四轿夫,又将剩下那块归还赵四,道:“燕儿不喜这些。姑爷要想寻开心,不如赌赌两块的气运。”
“也好。”赵四接燕儿的入手,展牌一看,却是“甲子”。
“你倒是会留!”赵四与燕儿一笑,燕儿不语。
倒是勤寿坊下那褐衣男子张口了。
“小的点牌官承旭,替坊主蒋夫人
谢过各位了。今日勤寿坊,发牌六十。前四牌是……”
赵四循声去看,只见点牌官承旭缓缓捏起一个信封,从左向右展给众人。展罢,又捏起一个,往复三次,依次拆开,道:“丙未,壬丑,辛申,戌丑。”
点牌官声落,赵四周遭顿起了一阵抱怨。
“哎哟!真晦气!”
“倒霉!又耽误了一晚上。”
便连赵四身边的四个轿夫,也忍不住互相谩骂。
“都怪你,若不是选了这个牌子,兄弟晚上都能去逛金风阁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我手上这块是不是你选的。”
赵四见状,摇了摇头,将手中两块抛给轿夫,宽慰道:“诸位莫急,赌运本就如云烟,聚散无常。方才那四块虽未得偿所愿,余下这两块说不定就有意外之喜呢。”
言罢,赵四就听到点牌官又报了一块牌,结果亦是与她们几人无关。
于是,那四个轿夫面色愈差,指责声也愈发难听。
赵四眉头微皱,目光扫过四周,见勤寿坊门前众人情绪愈发激动,心知再这般下去只怕会闹得不可收拾。好在,燕儿近身扶赵四一把,道:“姑爷,我看午时快到了,我们去那边排队吧。”
“好。”赵四与四轿夫谢过,转身随燕儿挤到入坊择宅的人群队尾排好。
当着赵四挤入人群,点牌官那厢报了最后一块牌。
“丁辰——”
赵四由燕儿扶着,跟随人流,迈过了勤寿坊门槛,置身于勤寿坊坊中。
赵四一进勤寿坊,立刻有背负“勤”字刺绣的丫鬟迎她到隔间看茶。而后又有一个身着灰衣、四十出头的男子捧来一本画册供她翻看。
赵四信手一翻,只见那页不仅画了一间五进五出、前堂后寝的府宅,旁边还附写着,赠女婢十人,男仆十五人,护院三人,合黄金二百两。
“这个价格如何?”赵四把那间指给燕儿看。
燕儿皱皱眉,道:“不知。”
灰衣男子见状,含笑上前解释道:“赵爷真是好眼光,这间府宅乃是我勤寿坊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宅内布局,都是上乘之选。就算云倾姑娘亲自来,那也都是满意的。至于价格嘛,黄金二百两即可。”
赵四闻言,面不改色,淡淡问道:“若是一次付清,可有折扣?”
灰衣男子略一思索,道:“赵四爷果然爽快,若是一次付清,黄金可减至一百八十两。这可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优惠了。这府宅,六皇子也问过。”
“那要不就这个了?”赵四抬头去问燕儿。
燕儿轻声提醒:“姑爷,小姐还不知我们相中了这间宅子,不如我们今日先回去,问过小姐再做决定。”
“好。”赵四觉得有理,便合上画册,对灰衣男子道:“且给我留着。我明日再来寻你。”
“知道了!赵爷。”灰衣男子恭敬地点头,引着他们二人走出隔间,步入勤寿坊的主道。
勤寿坊主道上悬挂了不少宅图,都标注了价格。赵四和燕儿一路上边看边议,经与灰衣男子一番仔细询问,也算勉强了解了岑州城宅邸位置和价格。
了解罢选宅行情,赵四索性同燕儿沿着主道走到勤寿坊内部,只见勤寿坊内,宅邸林立,各有千秋。有的以精巧见长,小桥流水,曲径通幽;有的则以气势见长,楼阁高耸,气势磅礴。
赵四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赵爷”。
赵四回头看,只见四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冲她招手。
待那四人近了,赵四方才看清,那四人竟是与他抬轿的轿夫。
那四个轿夫见了赵四,立刻跪地拜谢。
待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婢连连唤着“爷”,将那四个轿夫扶起,轿夫们才七嘴八舌告诉赵四,她选的“丁辰”中了“勤寿宴”,他们四人正是去赴宴的路上。
“赵爷可要同去?”一轿夫兴高采烈的同赵四邀约。
“不了不了。我府中尚有娘子等着。你们且去吧。”赵四笑着摆手拒绝,心中却莫名替这四人高兴。赵四转向燕儿,只见燕儿也唇边也是微微扬起。
燕儿道:“恭喜几位大哥,得此良宴。既是‘勤寿宴’,想必定是热闹非凡,几位大哥可定是要好好享受一番,莫辜负这良宴。”
轿夫们连声称谢,其中一个轿夫大笑打拱道:“赵爷真是吉星高照,连带着我们也沾了光。以后赵爷出行,我们四人定当更加尽心尽力。”
“好说好说!”赵四弯眉还礼,暗忖,这“勤寿宴”既然能让轿夫们如此兴奋,想来定是非同小可。不过,昨日单是一封信就惹得云倾落泪,她自然是不便随意赴什么的宴。
如是想着,赵四恐云倾在赏秋阁内等着担心,遂与燕儿打道回了玉露楼。
赵四前脚到了玉露楼,后脚勤寿坊就登门送来了书信。赵四只当是那府宅的草图,便原样收着,去赏秋阁内寻云倾。赵四寻时,想得是她家娘子或是在小憩。但赵四进了赏秋阁,阁中竟无一人。
想必娘子是出去了。
赵四掏出书信,放在茶案上,落座蒲团,闭目养神。
约合半盏茶,赵四耳边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赵四睁开眼,正见云倾朝她俯下身,手中还提着一竹篮带露水的紫藤花。
“娘子去采花啦!”赵四借力云倾,站起身,又直指茶案上盖着勤寿坊坊戳的信封,扬唇道,“新宅已经挑妥了。娘子且去看看,看看合不合心意?”
“夫君挑得是什么样的?”云倾放下竹篮,转去取来信封,也不急着拆看,只是扶着赵四在榻上落座道,“夫君与云倾是夫妻,日后莫要再见外了。要知,夫君把床让给云倾,云倾独寝亦是不安。”
“那依娘子的意思?”
“往后我们合寝。”
“合寝?”赵四愣了愣,倒是云倾上前拥住了她,靠着她肩上,喃喃道,“天骄,你真是傻。天底下怎会有人像你这么傻?”
“我。”赵四语塞,手中却是被云倾又塞了本册子。
赵四低头欲翻。
云倾按住赵四的手,娇俏道:“此书我已是翻过了,夫君等我走了再看。”
话罢,云倾即转身去了茶案,去取那封勤寿坊来信。
赵四则靠在窄床床头开始翻云倾交付与她的新册子。册名是《晴方好》,赵四翻开第一页,在一艘小船上。翻开第二页,在一株柳树下。翻开第三页,在房顶上。翻开第四页,额,在坟地。
“这是从哪里来的?”赵四合上册子,揉了揉眼睛,心道她需要的是操作指南,不是选景指南。
云倾扬扬手指的书信,面色苍白。“这是从哪里来的?”
“勤寿坊啊。”赵四指着信封上的戳,重复了一次,“勤寿坊!”
“那夫君今日去勤寿坊可有遇到什么人?”云倾换了一个说法。
“没有。”赵四眨眨眼。
“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中了勤寿坊的点牌算吗?”赵四从床上坐起身,“听同去的几个轿夫说,中了木牌可去参加勤寿坊蒋三虎举办的勤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