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为什么——”
一直撑起可靠模样的、浑身刺都硬邦邦的海胆先是无声地落泪,而后那哭声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她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那个世界会死呢?
为什么那个世界的他也会死呢?
为什么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如果命运是一条只能靠近一次的河流,那它旁边的那条小溪是不是也会重蹈覆辙。
是不是他们这个世界只要行错一步,也会发生那些悲剧。
昔日好友分崩离析,局中人变成无法涉足的局外人,清透的天空成为浑浊的泥潭,一个又一个灵魂沦为“结局”的养料。
伏黑惠在那样短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一次次地告诉五条悟“我想帮你”“我会帮你”并不只是作为站在一旁的旁观者同情者,在她踏入那里的第一秒,她就明白,她就是剧中人。
她紧紧攥着不知何人也许也是任何一个人的手,是想帮一个溺水的人,同样也是拯救自己。
现在,伏黑惠却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到底要交给命运多少筹码,才能换到那枚代表着幸福的奖章?
*
看到哭得精疲力竭眼睛红红的女儿安分睡在床上,伏黑夫妇才从卧室里走出来。
“我有时候会想,可能没有——”
“你可别说这话,”伏黑蝉月不让丈夫说完,她没好气的拽拽伏黑甚尔的头发,“没有谁?没有你还是没有小惠?咒术界和咒术师在不在后面?”
虽然禅院家和伏黑蝉月的家族都可以在比烂方面一较高下,但这两者也有自己的不同,只能说,烂也烂得很有风格。
伏黑蝉月从小听着“动武动手是最低级的手段”长大,虽然她不乐意跟一群阴阳怪气心眼子成精的人相处,但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她不认真搞坑的就是自己,因此真学习的时候伏黑蝉月也是下过死工夫。
也就是说,她对人情世故非常拿手,而感性色彩上加的点数更是伏黑甚尔的好几倍。
伏黑蝉月深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不仅没用还伤感情。
“惠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父亲,没有如果,没有可能,她注定是你的孩子。”她在胸前比了个大大地叉号,然后给自家里每个人都发朵小红花。
“——你还记得惠刚出生时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伏黑甚尔垂着头,头发长过耳际,他当年也是这个姿势,这个表情,对即将生产的妻子说话,说得迟疑又坚决——
“我可能不会爱ta。”
虽然这孩子对他而言是个恩惠,但恩惠也是妻子给他的,他有时会分不清他是否还有着近乎于正常人类的感情,还是说,他只是在妻子身上汲取赖以生存的情感呢?
天予暴君颓唐地承认:“我也许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甚尔,你知道吗,”听了他这话,当时的伏黑蝉月只是说,“我小时候就觉得,爱并不是维持世界运转的唯一法则,更糟糕点来说,它一点都不可靠,我们根本没办法依靠爱去生存。”
“我也无数次怀疑,可能维系人与人关系的只是责任、义务或者某些被称为道德的东西。”
“而人类的爱意就是虚无缥缈的。”
伏黑蝉月看向伏黑甚尔,她这时的语气接近耳语,像是小孩和同伴分享糖果,也像是在单纯地分享一个秘密:“可你又怎么才能确认,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爱是给好孩子的礼物?失去爱是对坏孩子的惩罚?甚尔——”她抱紧伏黑甚尔,“当你把这句话说出口,开始在心里询问自己的时候,本来就证明了,她的确是在爱意下诞生的孩子。”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巨大的谎言,但好在我们有彼此,那就还算不错。”
就算世界是假的,但当爱是真的时,世界也就是真的。1
第112章 非常疲惫的黑色海胆
安慰好在外受了欺负的女儿和差点厌世的丈夫, 伏黑家的顶梁柱,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伏黑蝉月伏黑小姐今天依旧做到了超高校级救火队员该做的事。
她拍拍屁股准备起身, 突然想起书房那还有个重要事项没办。
“不过说实话, 咒术界里害虫的比例真是高的吓人, ”伏黑蝉月说起来也觉得微妙,“当年我去彭格列那边休养的时候,可没见过这情形。”
陷入每个月固定几天心情emo的伏黑甚尔同样表情微妙。
——跨级碰瓷了。
他心想。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 咒术界那群中饱私囊利欲熏心的长老和彭格列那位说一不二大权在握的首领都不能沾上一点边吧。
“虽然不知道小惠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涉及到平行世界的事情, 多半需要彭格列那边支援,”伏黑蝉月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丈夫,“等小惠醒了,你就让她找个人陪她去找boss吧, 他现在应该正好回霓虹办事。”
“——据说是要开同学会呢。”
*
“所以, 其实和彭格列有关系的是妈妈?妈妈也知道咒术界的事情?”
美美睡了一觉心中轻松许多的伏黑惠醒来又迎来一□□击。
“妈妈是彭格列的成员?”
伏黑甚尔专心致志地给自家崽子做饭, 同时不忘从围裙里掏出那张名片递给难以置信的伏黑惠。
“过去是, 她金盆洗手了。”
“但我以为妈妈是普通人——”黑色海胆绕着她爹叽叽喳喳,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她的确是普通人。”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伏黑甚尔对伏黑惠“父慈子孝”的眼神装看不见, 赶着这孩子别在这儿转悠,出去吃饭。
这事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曲折,伏黑禅院是普通人不假,但她同样当过彭格列的外部成员——俗称,线人。
对付的是谁呢?
——伏黑蝉月她亲爹。
她对她爹可半点没有所谓“相爱相杀”, 那点血缘情分都耗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顾及自己还有个关系不错的亲妹妹, 指不准当年伏黑蝉月从自家跑路的时候就要把整个家族企业打包扔给彭格列。
说来也巧,那时正巧也碰上彭格列新·一代目上位不久正谋划大刀阔斧改革里世界,就算日后的沢田纲吉再怎么说一不二,这时候打算砍整个里世界大动脉的他也绝对不能说春风得意,只能说惨淡经营。
伏黑蝉月的家族不算在里世界,但跟里世界那些家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一直冲在反对彭格列的第一线,叫的最凶。
两边一合计,真是巧了。
伏黑蝉月就此给彭格列送去了艰难时刻最温暖的春风,沢田纲吉则为伏黑蝉月的离家计划贡献了最精良的装备。
——所以当时碰上禅院甚尔刀人现场的腹黑蝉月是真的不害怕,她那时头上带的,腰上别的,口袋里藏得都是由彭格列科技部提供的防御攻击一体装置,完美阐释着什么叫做“爆炸就是艺术”。
两方的联系一直持续着,后来伏黑蝉月开始创建自己的商业帝国,彭格列也都风里雨里的送了不少帮助,直到很多年后,伏黑蝉月突然发病,占据了大多数时间的昏迷使两边的联系断开。
也正因此,在伏黑甚尔快要为爱刀人之际,彭格列那边发现不对,急忙联络驻守在霓虹的云部,找寻数个渠道,最终在某个医院得到了伏黑蝉月的消息。
听完“过去的故事”,伏黑惠久久无言,麻木地做一个吃饭机器,但吃着吃着,黑色海胆就觉出不对劲来。
她撇了一眼伏黑甚尔。
——她爹是直到妻子生病,彭格列找上门来才知道伏黑蝉月的过去,也就是说,这对夫妻的确经历过一段史密斯夫妇式的感情。
真新奇(黑色海胆面无表情阴阳怪气版)。
——现如今那群同人女都不怎么搞这个题材了。
但说归说,黑色海胆对待正事还是相当认真的,她打开手机,播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中也。”伏黑惠召唤自己富有黑/道经验的小伙伴,“你最近是不是在意大利——”
*
几个月后。
日光依旧耀眼,那轮明亮到耀眼的日轮仍然高悬在天上,但地上行走的行人却感受到一丝寒意。进入秋天,不管是城市还是人群,都陷入一种忙碌又平和的氛围里。
——咒术高专除外。
作为咒术界新时代的牛马,他们往往忙的找不到头。虽然这些繁杂事项暂时和几个刚上大学或者失业在家(?)的毕业生无关,但五条悟秉持着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白来的原则,将自己几个学生都叫了过来,分配几项文书工作让他们提前体验体验大人的险恶用心(?)。
——离了我谁把你们当大人。
↑当时蓝眼睛雪豹这么说。
要说无所事事,那卡着bug既不去做老师也没上大学的黑色海胆首当其冲,她也是被薅得最狠的那个,等虎杖悠仁等人抽出空,决定常会学校看看的时候,伏黑惠已经混成了此时咒术界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