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异形的一大半,五条悟面对一把抵着后腰的木仓心不慌手不抖, 表情堪称如沐春风,他近乎是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太宰治身上,并且不断向下施加压力,一点尊老爱幼的意思也没有。
异形的一小半——太宰治主要吃了年龄的亏,他表面上无所雕谓(bushi),但私底下借着黑大衣的遮挡试图用武器狠狠击打五条悟的腰子(?),下手狠戾,一看就是小小年纪混黑的料。
这下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由墨镜长毛白猫咪和白绷带短毛黑猫咪组成的双重扭扭棉花糖!
就在扭扭棉花糖要维持着这种扭曲的姿势径直着越过栏杆自由冲向大海的那一刻!
两人同时撒开了手。
“人间失格?”眼罩下,五条悟那双瑰丽的蓝色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运转,他能看到有关咒力的一切,但这双眼睛放在太宰治身上仿佛魔法失灵,看不到任何东西。
“人间失格没有这种效果,”太宰治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如果人间失格真的起效,五条先生将会无法使用自己的咒力。”
“按理说,除了天与咒缚加身的人,剩下的人类都有咒力。真有趣,你们这算什么呢?”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见异能者,上次总监会让他千里突袭横滨,被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了一顿灰溜溜地跑回去了。这次一看,还是应该去凑热闹,毕竟一屋子零咒力还是相当壮观的场景。
“我们就是痛苦地存活再这世间的人啊,”太宰治扯了下嘴角,“虽然生命毫无意义,但只有人类会执着于寻找意义。”
“你说的没错,”五条悟突兀地笑了一下,“只有人类会寻找自我的意义。”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只是太宰治剩下的那一眼,不知道他们又从这个行为里得出什么结论,俩“天残地缺”又突然冰释前嫌地坐在了一张桌子旁。
太宰治继续上一个话题:“根据森先生交给我的情报,‘书’在那场欧洲异能战争中诞生,它完全由异能组成,因此连存在也只流传于异能者中。所以五条先生,不管你从哪里得知了‘书’的消息——反正也就那几个途径,但它在你手上毫无作用,只是一本‘书’而已。”
“就像作为最强的你看不到我的异能,也看不到所谓的咒力,我们应该是绝不相遇的平行线,是绝不相同的两个世界,只不过命运女神的织错了线,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在这种基础上,你仍然要争夺‘书’吗?”太宰治的脸上突兀现出恶劣的笑意,如同附在皮肤上的虚假面具被划开,将内在的黑色血肉泄露一地,“难道你是想复活你的挚友?那位诅咒师好像是叫——夏油杰?真是感人的情谊,在赋予他幸福的长眠后又残忍地想剥夺回去。”
“你上学时一定是很不讨老师喜欢的学生,”五条悟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他符合人设地向咖啡中添加致死量的方糖,然后一饮而尽又露出相当嫌弃的表情,“刚知道那玩意的时候,我的确产生过想要复活杰那家伙的想法,就像那孩子刚来的时候,我也想向她抱怨‘怎么现在才来啊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那位会用影子的小姐吗?”太宰治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皱成一团,“她看上去就和那些奔波在外苟延残喘的野犬毫无相似之处。”
“就像一个美梦,对吧?”五条悟轻声说,“美梦属于理想国,让美梦破灭是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所以她应该回去,因为这里从来不是她的责任。
第59章 痛苦,是什么
让伏黑惠回家。
这并不是突然出现在五条悟脑子里的想法。
在很久之前, 久那些焚香的灰尘都随着记忆蒸腾而起,蜡烛上燃起的昏黄火光一排排被掠过,还是孩子的他与一张张弧度相似的笑脸遥遥相对, 仿佛时光倒流的稚嫩故人携着一身翠意而来。
即便当年伏黑惠只是停留短短的时间, 蝴蝶振翅的功夫又消失在影子中, 但五条神子有着不亚于真猫科动物的敏锐度,他不多时便意识到,眼前这人被以新换旧了。
她还没有那一身风霜, 也没有那双眼睛——那双仿佛知道一切目睹诸多苦楚也因此而痛苦的眼睛。
但这也是后来的五条悟想清楚的事情, 那时的他也还只是个四头身的雪豹崽子, 只觉得有趣。况且真正与他熟悉的那人不久前还不告而别,那就别怪他装作捕猎的样子伸伸爪子吓唬吓唬眼前这个一头雾水的“新人”。
因为靠山突然长腿跑路而安分当了几天神子大人的五条悟心中莫名涌现出一种“地头蛇”的奇妙冲动,他这种猫科动物愿意跟人磨爪子耍着玩才是真跟人好,如果不屑于搭理甩脸子那才该跑。
吓完人,察觉到伏黑惠当时的意图是赶快回家后, 五条悟也迫不及待想把她送走。
——这样老师应该要回来了吧。
甩着尾巴等的mini芝士雪豹最终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而等mini长成max版本, 被生活创了个头破血流的五条悟在小巷找到了同名的男性黑色小海胆, 越发显得过去那些事情更像一场梦, 如同五条族老一次次和他说: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
那些记忆最终化为发黄的故事书,只在非常偶然的时刻才会翻出一角, 但那些画面始终不够清晰,像张非常模糊的旧照片,告诉他这个人的确存在过——至少存在过。因此当命运嘲讽他时,他还能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嘲讽回去。
——你也不是无所不能,有的五条悟打出了完美的he, 老子至少能用现在稀巴烂的局面打出个ne吧。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ending,都应该由五条悟本人去通关, 这是他的人生,没有把烂摊子交由其他人代打的道理。
“你以后会很辛苦,”女人坐在一株庞大的蓝楹花树下,她的头发像许多华贵的丝带交错散落,闪着贝母一般的光泽,她望着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孩子,暗示命运的话早已出口,如疾驰的箭,“也可能因此而痛苦……”
仿佛是由雪捏成的男孩头一次见到外面花花世界,那层小木偶的壳子没多久就被自己敲掉,看什么都好奇。他仰起脸,表情严肃,相当认真地问:“痛苦,是什么?”
女人:……
哦豁。
完蛋。
青春没有售价,老师还没文化。
差点忘了以五条悟现在的年龄他连话都秃噜不清楚,更别说听懂暗示。
“老师——惠,”雪豹崽子气势汹汹地转向旁边放在蛋糕,嗷嗷直叫,“吃。”
女人狠狠心,直接在小孩面前把蛋糕扔进影子里。
“我本来答应让你吃蛋糕却没兑现承诺,”她紧紧盯着小孩,随时准备当个救火队员,“你此时感到的不舒服就像一点点痛苦。”
雪豹崽子:沉思.jpg
他歪头,把一块十分眼熟的金属块交给女人——那好像是历代五条家主牌位底座镶嵌的黄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孝子扣了下来还随身携带。
“老师,吃。”
像是怕不够一样,五条神子手上还握着的第二块,财大气粗的样子很有为之一掷千金的霸总气质,让女人硬生生从他脸上看出“多大点事,再买一个”的意思。
“我不是——算了。”早已进化完全的黑色顺毛海胆拒绝了五条神子的慷慨解囊,偷偷摸摸把小孩从家里偷出来的她带着莫名奇妙的绝赞偷感,重新从影子里掏出点心投喂小孩,默默想:别管了,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有自己的节奏。
最后的最后,她还不死心地试图“垂死挣扎”一番。
“你没办法算到世界上的所有事情,也没那么多东西让你承担,有时候放下那部分责任逃跑或许会找到第二条路。”
别说着只能救想被他救的人,却自顾自地把一切都背在身上,说这人暴君也不是,说他是君子也不对。
“——你得记住这个。”
或者说,别那么狂妄啊——就算是最强。
现在看来。
五条悟一个字都没记住。
:)
赫利俄斯神明号。
“的确,‘书’说不定真的会对她起作用,”太宰治对着那碟被服务生端上来的小饼干目不转睛,像是静止不动的猫在盯着飞虫,也像只是单纯的神游天外,他喃喃道,“毕竟她站在两个世界交汇的地方,本身代表着诸般可能。真想知道,我在那个世界实现愿望了吗?”
五条悟挑眉,直接告诉他答案:“这倒是没有,生龙活虎呢。”据伏黑惠所说,外借到总监会后把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家伙折腾到头晕脑胀,等这人终于玩够跑回去,差点在门口立上“五条悟和太宰治不得入内”的牌子。
两个t0级别的人就双双瘫成两团猫饼看天看风景。
许久,太宰治突然坐了起来,他看到伏黑惠和中原中也从船舱中走出来,皆是神色凝重的模样。
在走向中原中也之前,他扔下一段话:“虽然‘书’在那位小姐身上可以发挥作用,但五条先生,谁告诉你,出现在赫利俄斯神明号上的是真正的‘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