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她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
在铺天盖地的绝望快要将她淹没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在这一刻响起，她摸出手机，看到了屏幕上来自中原中也的来电。
“……哥哥。”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由放轻了声音，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这样显得很没精神，她连忙坐直了身体。
“……”
那头传来极力压抑的、克制的呼吸声。
“你是在担心我吗？我跟你说，我只是这几天没睡好，还做了一些被阿治哥哥痛骂一顿的蠢事，但总体来说，我很好哦？”
“理见，别去责怪那个混蛋。”
中原中也开口叫了她的名字，他自嘲的笑了。
“虽然很不爽他，但是唯独这次，我今天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呵，这个人把我们都列入计划里的一环，结果最后目的和我竟然一样。”
“欸？”中原理见有些迷茫。
“我的意思是，他和我一样，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下去，那本会实现人们愿望的书上，有他的字迹。”
听到这句话，中原理见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但中原中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了。
“不用逞强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听你说话而已，我们分别了太久，我有点……不太习惯。”
“……！”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揪紧，中原理见落寞的垂下眼，最终也只能从喉咙里干巴巴的挤出了一句。
“抱歉，
都怪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
通过无线电的连接，那头中原中也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抱歉我不能在你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当时明明说要一直保护好你，到头来却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中原理见微微睁大眼，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无伦次的想要安抚这个几乎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暴露脆弱的哥哥。
“不是那样的！”她握着手机，急促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中也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没有什么不满足，你明明知道，如果没有你的坚持，我根本……”
根本就走不到今天。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像缠在中也身上的菟丝花，靠汲取他的养分存活至今。
而中也对她的执念，也像一株不死不休的藤蔓，以至于他们就像共生的植物，多年来的相伴让血与骨肉融化到一起，没有一点分开的可能。
“可我觉得，我的妹妹已经很强大了，在我看不到的角落，你在那边也有自己的每一次成长和战斗。”
中原中也平静地打断了她。
他还记得那天黄昏，自己摘帽向首领低下头颅的时候，对方问他有什么想要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最后到嘴边化成了一句平淡的恳求。
“我想保护好妹妹。”
“可是，中也君，如果一味地将对方护在你的羽翼下，是保护不好任何人的哦。”
对面的黑发男人放下钢笔，两手交叉，意味深长的笑了。
中原中也想反驳，说自己能保护好妹妹，但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实验室时光时，他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后来同意妹妹加入黑手党，也是因为这样的契机吧。
想让她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又想让她发现这个世界没那么黑暗。
被这样矛盾的心理年复一年的洗礼着，即使知道妹妹很懂事很聪明，但中原中也依然忍不住去操这些不必要的心。
“……咦？”
中原理见怔住了。
“抱歉之前缺席了那么久，这一次，哥哥会陪你战斗到最后一刻。”
铺天盖地的情绪淹没了她，她用力的咬紧牙关，不想漏出一点哭声，但断断续续的哭腔还是出卖了她。
“你在说什么蠢话……你为什么要突然这么温柔，你凭什么这么信任我，明明我自己都……”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不到。
“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因为心灰意冷就放弃希望的笨蛋。”
要说对妹妹的哭声毫无动容是假的，橘发青年抬眼看向远方，即使指尖因为心痛已经深深陷入掌心，但他依然用平稳、冷静的语气说了下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责怪你。”
“我对任何人都了解，所以我相当清楚，我中原中也的妹妹，哪怕生出怯意，也从来都不会是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话音刚落，那双被泪水浸湿的蓝色眼眸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了，中原理见攥着手机边缘的指节泛着青白。
“你有时候真的很自以为是，混蛋中也。”
“哦，是吗？还有心思跟哥哥顶嘴，看来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啊。”
听到宠爱的妹妹的声音恢复了一点干劲，中原中也的语气也染上笑意，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他声音再次严肃起来，念出了那串彼此都烂熟于心的编号。
“为了防止你忘记，■■■■■■，听清我接下来的话。”
“？！”
身骨桀骜的橘发青年动了动唇，那张凌厉漂亮的脸上写满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甲二五六一番】，我可以再跟你重复一次当时在废墟里对你许下的承诺。”
“——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我是【甲二五八番】，也是你永远的哥哥，中原中也。”
……
不远处传来地铁鸣笛的声音。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模糊的视线里，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人群仿佛在没意识到的时候全都蒸发掉了。
——那辆传闻中的如月列车缓缓停止行驶，停在了她面前。
第145章 她在五条老师的记忆里……
中原理见擦掉眼泪，那趟列车便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车门。
她再次看了看周遭的环境，零零散散的路人不知何时已经全都不见了，偌大的地铁站只有自己冷冷清清的站在列车前。
……那主动打开的车门仿佛野兽的深渊巨口，正在静静地等待她。
中原理见定了定心神，做了几个深呼吸，走进了车厢里。
在迈入列车的那一瞬，周遭的空气发生变化，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四周，脑中传来一阵剧痛，身体表面上突然红光大作，然后被黑泥一样的浓稠黑雾拽着手臂吞了进去。
……
“嘶……”
身体仿佛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卷了几圈，中原理见眼冒金星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好死不死的挂在一颗樱花树上，落点比狗卷棘那次还奇怪。
她尝试稍微动了动，发现衣服被树枝挂住了，她正想挣扎出来跳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
“悟少爷！你要去哪儿？”
“关于甜食的摄入有严格要求，您今天真的不能再吃了。”
听着她像是又落到了谁家的后院，这家的小少爷也和五条老师一样喜欢吃甜食。
听着那些应该出自侍女的声音，中原理见不确定那些人能不能看见自己，怕自己的出现引起骚乱，她狗狗祟祟的再次把自己往树枝之间藏了藏，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不多时，那边突然安静了，没了动静，是已经走远了吗？中原理见用手拨开枝叶，却听到踩碎叶子的轻响。
她与树下的小少爷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视线。
身着蜻蜓纹和服的银发小男孩站在树下，正仰起头盯着她，他的头发短短的，脸颊尚未褪去婴儿肥，雪色睫毛像栖息在眼睑上的蝴蝶，掩映着那双沉静的钴蓝色眼眸。？！
这个小孩怎么长得这么像……
还没等她深想，那个臭着脸的孩子就开口了，声音也冷冷的。
“谁在树上？”
是能看见自己吗？中原理见不太确定的想到，然后突然发现，他虽然对着自己的说话，但视线却停留在她身边。
……他看不到她，只能凭直觉感觉到她在那里。
结合刚才下人的称呼，中原理见可以基本确定了，这个看上去特殊而出众的孩子，正是小时候的五条老师。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中原理见开始思考要不要和对方打招呼了，突然看到过去的五条悟老师，中原理见感觉很新鲜。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幼年老师，不，准确来说，是幼年的五条团子抬起
手，藏在袖子里的手对着树做出了一个攻击手势。
中原理见没有发现，她转头看了看，然后折下一枝花枝，抛了下去。
花枝稳稳落到了小孩面前一步的地方，中原理见发现对方再次顿住了，他俯身捡起花枝，也看到了上面人为折断的痕迹，于是再次“望”向树上。
这次，他没有再急于攻击。
他的六眼告诉他树上有东西，可他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