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像前几天滚水一样的沸腾，今天的教室出奇的安静。
安静到……一进去就能感受到那种不同寻常。
中原理见往后排看去，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吉野顺平，他的身体正轻微发着抖，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里写满求助。
明明提醒了他不要来上课，他是被同学强迫了吗？
中原理见的心沉了下去，心知必须想办法把顺平带离教室。
但如果放任富江留在教室，他很快就会被同学杀掉。
果不其然，下一刻，角落里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已经受够了……”
“明明一直在玩弄我们，却从来不回应的富江同学……”
“贱人……”
这些阴暗的窃窃私语慢慢扩散，形成一个以川上富江为中心的包围圈。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连带着那个富江看上的女人一起！我们不能站在富江身边，那她也不能！！”
教室门被情绪激动的同学关上了，暴戾的情绪在每个人心里滋长，精美的礼物在推搡中被踩坏，华贵的食物从便当盒里摔出来，熟烂的香气让空气更加躁动不安。
和脸色苍白但依然在勉力保持镇定的吉野顺平不同。
而正处于负面情绪中心的白衣富江也抬起头，仿若未觉的抬头看着讲台上的中原理见，眼神无助，像尊残破的，从裂缝里弥散着黑气的美丽瓷器，下一刻就要人狠狠摔碎。
老师。
他用唇语无声的开口，那双漆黑诡艳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可怜的像是在挑衅。
救救我。
中原理见的笑容少见的淡了下去。
富江不能在这里被杀死，但是如果对顺平置之不理，唯一正常的他恐怕很快就会遭到同学的围攻，届时恐怕凶多吉少。
只能救一个人的话，是富江还是顺平？
第25章 “你明明答应过，会保护……
中原理见不知道收到消息的伏黑惠什么时候赶来，昨晚他并没有给出回复。
但是这情况已经不能再僵持下去了。
按正常的情况来说，身体羸弱的她要在应对一整个班的疯狂学生的同时，同时完好无损的带走富江和顺平，难度无疑登天。
其他人显然也看出了一点，吉野顺平被抓着衣领推搡到了角落。
前几天才被教训过的黑井冷笑：“中原，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吉野吗？杀掉富江之后让他做替罪羊如何？”
“还是说，你愿意为他顶罪？”
说话间，其余人开始逼近富江，脸上写满狂热的恨意，眼神浑浊如腐烂的泥潭。
此时所有人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把那颗高傲的眼珠撕扯下来狠狠嚼碎！让他只能看到自己。
把那总是吐出刻薄语言的嘴唇撕烂！让他说不出一句难听的话。
把那只会嫌弃扔掉礼物的手砍下来！让他无法再拒绝任何肮脏腥臭的爱意。
打碎他，践踏他，肢解他，再让他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哪里也去不了！
眼见着
局势已经一触即发——
讲台有人拍了几下手，顺利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
“咳咳，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哈？你这贱女人在开什么玩笑？”
有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再次抓紧了富江的衣领，高高的扬起手，就看到少女叹息一声，随意的将手按在讲台上。
空气瞬间产生了扭曲的波纹，所有人不约而同感觉到身上一重。
即将捅进眼眶的那根筷子颤抖着，停留在离眼球不到一寸的距离，像是被无声的按下快门，画面定格了几秒钟，那只想要行凶的手无力的垂下，痉挛着。
“虽然和大家走到今天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但果然不听话的学生就要受到惩罚。”
话音刚落，那支亮起红光的筷子便咔嚓一声折成了两截。
那个人愣住了，不甘心的握紧剩下半截筷子，试图将其捅进富江的眼眶。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臂颤抖着，像是承担了无法承担的重量，无论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男生咬紧牙关，但不受控制的手臂砰地一声砸翻了课桌。
那条胳膊砸在地上，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整个人倾翻下去。
这种压迫很快蔓延到半边身体，他的脸颊肉狠狠撞上地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惨叫和骨头折断的声音。
但橘发蓝眼的少女依然只是静静地站在讲台上，在接收到其他人惊恐而忌惮的眼神时，笑着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
“我说过了吧，不听话的学生会受到惩罚。”
她眼神倏然锐利起来。
“——我准你动了吗？”
在其他人看来，根本就没看到她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如果是从吉野顺平和川上富江的视角看来，整个教室充斥着暗红色的光芒，像一汪血色潭水，而每个人都无一例外深陷进了失控沸腾的潭水里，十分不稳定的时明时暗着。
中原理见强压下喉咙里的痒意，在听到外面传来的奔跑声时，擦掉唇角渗出的血，开始在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她抬起手。
所有人身上骤然一轻。
与此同时，有人破窗而入！
“中原！”伏黑惠焦急的声音有如天降！
同一瞬间，中原理见动了。
她翻过讲台，在所有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冲破了人群，将衣衫不整的富江一把拉走，顺手接过了一人手上的棒球棒。
有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几近破音：
“那个女人要带着富江逃跑！”
“拦住她！别让她报警，事情不能败露！”
“富江只能被我们杀死！赶紧追上去啊废物！”
“她凭什么独占富江的尸体！杀了她，把她碰过富江的那只手砍下来！”
人群瞬间行动了起来！如汹涌的尸潮撞翻了课桌，直扑向少女的方向。
然而闯进来的黑发少年侧脸异常冷峻，即使手无寸铁，也硬生生拦下了一大波人。
中原理见脸上是冷静到极致的漠然，她拉着富江冲向了角落里的顺平，在快接近的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扬起球棒，狠狠朝看守顺平的黑井脸上打去——
黑井下意识捂住脸松了手，然而中原理见却已经扯过了顺平，冲出了教室后门。
“伏黑同学！拦住他们！”她将棒球棍扔向黑发少年，大声提醒他。
“玉犬！你要把富江带去哪儿？！”伏黑惠几乎是下意识听了她的话，看到她的动作，又惊又怒。
“中原！回来！”
少女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当然是……安全的地方。”
被丢下的伏黑惠踩上课桌，只见他掂量了一下手上的棒球棍，扫视了一眼剩下的人，表情是暴怒到极致后的平静，无端让人感觉到几分瘆人。
“本来以为已经离以前的生活非常遥远了。”
“想出去的话，从我这里过吧。”
富江则经历了这场闹剧，却反而露出了遇到了非常有趣事情的表情，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看向中原理见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喜爱和狂热。
他反手抓紧了中原理见。
整个学校寂静的可怕，只有身后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是漏网之鱼追上来了。
而另一边的吉野顺平低头默默地看着少女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三个人已经甩开身后那些人一截，来到了器材室。
她脸色苍白如纸，像是经过了过度消耗，掌心都是滑溜溜的血，以至于少女的指尖几次差点从自己手心里滑出去。
她选择暴露术式，同时救下了他和富江，虽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发展，但依然让他觉得不快。
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爱意，为什么还要和自己抢夺中原的注视？他才是最需要中原的那个人吧？
中原也是，为什么要救他？让这种作茧自缚的怪物死掉不就好了？
不过好在，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
“你就待在这里吧，顺平。”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吉野顺平猛地抬起脸。
中原理见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顺平，他们的目标是富江，我会把富江带去更远的地方，你躲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僵硬着脸呆了好几秒，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颤抖的声线：
“你要丢下我吗？”
示弱、可怜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小心翼翼。
但他的手已经抓住了中原理见的肩膀，像是为了防止她下一刻逃跑，力气有些大，袖口滑下去，再次露出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吉野顺平垂着头，深绿色眼眸彻底失去光彩，可他语气却异常脆弱：
“你明明说过会保护我，为什么富江同学成了你的优先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