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我路过梳妆台旁边放的落地镜,把已经湿漉漉的毛巾取下来,长长的黑色发丝黏在一起变成一缕一缕的,不是很美观。
  好像记得自己以前胡乱塞东西进箱子的时候有带护发精油,我去小箱子里面翻了翻,还真的被我找到了一直没拿出来过的旅行装精油瓶。
  刚开始留长发的时候妈妈就和我说要好好做护理,还给我买了很多发膜和精油。最初我还挺有耐心的,不过后来头发越来越长,一直长到腰附近,每次护理都要花很长时间,我就不太愿意去保养了,这些精油也只是想起来的时候会抹一些。
  去年的冬天我还在稻荷崎,没有被好好护理的头发甚至会毛糙到起静电,被我电到的北信介就会难得瞪圆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睛,然后默默坐到离我远一点的地方。
  我忍不住弯弯嘴角,坐在落地镜前,用带着精油的手指穿入发丝间,将打结的长发一点一点理顺。
  等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喊了声请进,我低头把梳理之后掉在榻榻米上的长发捡起来团成一团。
  因为有点难清理,我并没有抬头,而是直接说:谢谢啦,麻烦你跑一趟,吹风机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我把这里清理好就去吹。
  没有听到回答,却能够听到有脚步声走进来。
  山口忠一直都是又乖又有礼貌的孩子,他不会进来一句话都不说,我心里觉得奇怪,抬头往镜子里一看,透过镜面,我看到奶黄色短发的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将手里的吹风机放在茶几上。
  回头看的时候,在镜子里和我对上了视线。
  他的动作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和我解释了一句:山口被日向他们抓去洗澡了,然后
  我蹲在镜子前摸摸下巴,试探性地问:老实说,月岛,你是不是被一年级天使组孤立了?
  影山飞雄肯定和日向翔阳是一起的,他们把山口忠带走了,唯独留下了月岛萤。
  嗯,想起了一句名言。
  月岛萤,你是被讨厌了吧?
  他站在茶几边,头顶几乎可以蹭到天花板,少年不满地低下头,反驳我一句:当然没有,他们只是不敢对我动手而已。
  我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都说叫你平常收敛一下这个嘴,你看看,现在好了,被讨厌了吧。
  都说没有这回事算了。月岛萤懒得和我多说,我去洗澡了。
  去吧去吧。我丢掉团成团的头发,把外套袖子往上拉了拉。
  月岛萤侧头不经意一眼,余光看到了那纤细小臂上从袖口延伸出来的疤。
  这是?
  什么伤?
  少年迟疑片刻,在短暂的疑惑之后,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平静的问我:要我帮你吹吗?
  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奇怪地抬头:什么?
  月岛萤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我帮你吹。
  不用
  我想说不用帮我,我自己可以,但月岛萤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仅帮我插好了插头,还拿起了吹风机,等着我坐到他那边去。
  这小子。
  干什么呢?
  我纳闷地看了他好几眼,见他比较坚持,也就蹭到了茶几边上坐下。
  月岛萤盘腿坐在我背后,从镜子里看到我的后脑勺刚好在他的胸口处。我们两个平常交流的也不是很熟络,就算是一前一后坐着,他也离我有些距离。
  拿起吹风机的时候他才觉得好像离我有点远了,不是很自在地又靠近了我一些,低声说:我要开始吹了。
  他这种平静的态度就感觉像是给我挖了一个大坑,等着我放松警惕跳下去之后再开口嘲笑我一样。
  到底存了什么坏心思?
  想不通。
  难道是想趁这个时候把我头发揪下来一撮,然后笑话我是秃子?
  不,他应该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吧!
  我下意识捏紧了放在腿上的拳头,颇为紧张地说:你吹的时候小心一点哦,扯到头发的话会很疼。
  哦,知道了。
  月岛萤应了一声,打开了热风,对着自己的掌心吹了一会儿,调节到合适的温度之后,才把吹风机对着我,用手指顺了顺我的头发。
  他的动作没有想象中的粗暴,手指穿插在发间,风速也很正常,没有把我吹成一个疯子。只不过吹头发多少会让理好的头发打结,他的手指进进出出,却完全没有拉扯到我的头皮。
  我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镜面倒映着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这种低头专心做一件事的样子,让他平常这张不是做着嘲讽表情就是冷着脸的五官要难得柔和。
  好像只是在吹头发
  我稍微放心了一些。
  月岛萤是第一次给女生做这种事,手里的发丝在吹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柔软又香喷喷的,头发上不知道涂抹了什么,和这里的茉莉花味不太一样,却也很好闻。
  发丝一开始就有些滑滑的,被热风吹着,手感越来越像是绸缎,香味也越发明显。
  不小心就会变成蜘蛛丝的头发也彻底柔顺下来,他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扯得她头疼。
  少年有那么一瞬间的沉迷,但余光不小心再次扫到对方手臂上的疤痕,他抿了抿嘴角,开口问:你的手伤疤好像很长,是怎么受伤的?
  我下意识抬手一看,这个?
  将只推上去一般的袖口彻底推到手肘处,我摸了摸皮肤上凹凸不平的疤,带着感慨的语气说道:它的来历,有点说来话长了。
  月岛萤以为其中有什么很深刻的故事,吹风机调小了一些,继续问:不会是打排球受伤的吧?
  当然不是了,这可是我英雄救美的证明。
  哈?
  在以前学校,也有一个天才排球手,他一年级就抢走了前辈的正选位置,那个学长很嫉妒,也很生气,平常就喜欢欺负同学,这次更是联合了当地的不良团体,想要欺负人家。
  我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当时我参加的是柔道社,是我和我的小姐妹们把人从不良团体手上救回来了,厉害吧。
  月岛萤撇了撇嘴,说:厉害什么,笨死了,你应该去叫警察,而不是去救人。
  当然打了!这条疤,名正言顺的判了对方三年!
  他忍不住拉了拉我的头发。
  我吃痛一声:疼疼疼,你干什么?
  你也知道疼。月岛萤拍掉我的左手,语气并不好:我当你是铁人呢,手放下,坐好。
  我:你!
  快坐好。
  我还是端正坐好了。
  月岛萤翻着我的头发,给我吹发尾,继续问:你为什么会跑来打排球?你喜欢排球吗?
  要说喜欢的话,不是最喜欢的。我按住被吹到肩上的发丝,但是我很喜欢打排球的人。
  月岛萤透过镜子,和我对视:你指的是谁?
  翔阳,影山,阿菅,西谷,山口,泽村,东峰。我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名字,光明正大地回望他:都喜欢。
  月岛萤蹙起眉头,重复了一遍那些名字,然后问我:没了?
  没了呀?
  你再说一遍。
  我依言又再说了一遍。
  月岛萤指尖顿了顿,定定地看着我,随后不屑地嗤了一声:嘁,行吧,无所谓。
  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有点无语:等一下,糊弄谁呢?你打球的时候还不在乌野,怎么会因为喜欢他们而打排球?
  我的转移话题大法第一次不起作用,只好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吐露了一部分真话:好吧,那我告诉你。我是因为牛岛若利才开始打排球的。
  又有牛岛若利什么事?
  我第一场近距离的比赛看的就是他和青叶城西打,他的扣球很符合我的美学,我很喜欢。
  月岛萤半信半疑地看着我,那你最后怎么没去白鸟泽?你和菅原前辈同班,成绩应该不错吧。
  那当然是因为,我找到了更喜欢的人啊。
  月岛萤面无表情:嗯,翔阳,影山,阿菅,西谷,山口,泽村,东峰。
  又要糊弄他。
  我托着下巴,笑道:还有月岛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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