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着看着,眼前就恍惚了。
  薛平贵见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妇人,对着自己伸出了手,他略一犹豫握住了那只比他还要粗糙的手,这和记忆当中的根本不一样,甚至他觉得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手,而之所以如此,老实说这还都是拜他所赐。
  就算薛平贵隐藏的很快,思央还是发现了他眼中闪过的厌恶。
  陛下。一握住后,狠狠的抓住他,思央眼中含泪,凄然道:妾身这一病怕是不会好了,没想到我们才重逢不久就又要阴阳两隔。
  别,别胡说。薛平贵的嘴角狠抽了两下,饶是他练过武皮糙肉厚,却也感觉刚被握着的手感觉都快要断了,然而现在他也不好挣脱。
  玳瓒看了两眼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中暗自嘀咕,没有想到将死之人还能有这么大力气,哼,果真不愧乡野农妇,一股子蛮力。
  妾身说的是句句属实,别的我就不求了,只希望陛下日后多来探望探望妾身,以解我十八年来对你,日盼夜盼相思之苦。
  被拉扯住的薛平贵在面对思央那双,突然熠熠生辉的眼睛时候,心虚的不敢对视,视线略过她:你放心,朕要是嘶
  手上那一下子加重的力道,这回薛平贵都没忍耐住。
  宝钏你放心,日后朕一定来多来看你。
  陛下答应了就要来,不要再让妾身等你那么长时间
  后面的话让薛平贵刚缓和的脸色又僵硬住了,十八年,这是他亏欠王宝钏的,也是他最不想提及的,然而这却是一辈子都印在他身上的。
  好了,我看姐姐也要多休息了,药呢,今天吃了吗?虽然现在王宝钏颜色衰败了,可是玳瓒从来心高气傲,又对薛平贵占有欲极强,在西凉这么多年,薛平贵只有她一人,现在到了中原,王宝钏可谓一直都是她心中刺,看到两人这么亲密,心里不舒服极了。
  今,今天的药还没熬好一提起这个翠儿低下头不敢看这眼前两人,既然小姐都说药有问题,她对那药就不怎么上心了,今日的份还没去拿呢。
  陛下你看看,妾身就说这丫头不顶事。
  无碍,她跟着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的身体就这样了,吃不吃药都无所谓了。无力的挥挥手,思央只把眼神放在薛平贵身上,时不时的流露浓浓的深情
  还是让人快些把药熬好,朕亲自喂你,朕不求其他,只要你好好的。
  似乎薛平贵的这番柔情蜜意的话让思央有些感动,红着眼睛直点头:全听陛下的。
  第4章 一穿[04]
  ◎薛平贵和王宝钏◎
  翠儿,还不快去把我今日要喝的药取来。
  原本正想着该如何办的翠儿,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后,抬头脸上表情难看地望着她,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小姐明明都知道那药不是个好东西,怎么还要她去端呢。
  思央见她不动,看了她一眼催促:快去呀。
  就是,让你去拿药,这都不会吗?果然是个笨丫头呢。玳瓒在旁边跟着数落。
  可不是,也就只有这个笨丫头才能跟着我吃这么多的苦。
  玳瓒的脸色因为思央这貌似无意的话,说得一僵,再去看薛平贵,果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见此,她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翠儿咬了咬唇,垂着头用极低的声音说:是奴婢,这就去。
  汤药很快的就被端了上来,在此期间,思央一直都是拦着薛平贵不放,絮絮叨叨都是说着当年的往事,和分离这些年的思念,而后者则是满目深情的跟着回忆,玳瓒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干笑时不时的倒是能稍稍附和一句。
  从表面上看似很是和谐,但到底几个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谁知道。
  来,宝钏先把药喝了。薛平贵接过翠儿端来的药碗,也不嫌弃,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舀着送到思央的唇边。
  盯着这碗黑乎乎的药,思央却不张口,眼睛黑黝黝地盯着他,哑着声问道。
  陛下你觉得这药能治好妾身么?
  薛平贵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错开了她的视线,淡声道:怎么不能?太医都说过了,你身体亏空了些,补补就好了。
  恩。就像是被说服了,思央嘴角扯开了一抹笑容,浅浅淡淡的又似乎带有别的意味,薛平贵眼眸一闪,再看的时候就见她张开口,把那药喝了下去。
  玳瓒的手揪着帕子,手关节都攥白了,两个人在这里浓情蜜意,简直就像是在提醒她是怎样的多余,明明,明明陛下本就是她的,王宝钏所谓的结发妻子,丝毫都不能为夫君使出助力,又有何用,这一切都怪她的命不好。
  喝完药就休息吧,朕回来多看望你的。
  恩,陛下,妾身会等着你的。
  冷眼瞧着薛平贵在答应后,头也不回的和玳瓒相携离去,思央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姐你还好吧。翠儿在看着人都走了后,急冲冲的折回来,脸上挂着哭相:您怎么就喝了那药呢。
  无碍。沙哑的声音不在,转为清亮,手从被子中抽出,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灰褐色的布条。
  这是翠儿睁大了眼睛。
  随意地将布条丢在了地上,思央擦拭了下嘴角,讽道:没病,吃什么药,把那东西处理了。
  是。这回翠儿的应声都欢快了些,小姐原来都是有防备的,她还在一旁扯后腿,下次应该都听小姐的,她心下暗暗的想。
  出了中宫,薛平贵借故还有朝事处理,先行离去,望着他背影,原本想要和他小待片刻的玳瓒,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不过她忍住了,这股气一直回到她的西宫才爆发出来。
  都给本公主滚开。刚上的茶水被她一手挥落而下,冒着热气的茶杯随便溅落一地。
  贵妃娘娘息怒。
  什么娘娘。西宫是玳瓒一人地盘,就是薛平贵的手都插不上来,因为这里不管是伺候的还是护卫全是她从西凉带过来的人,在这里的任何人都只会听她一人的命令。
  满眼怒火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玳瓒冷哼一声,指着她们告诫:本公主就应该是皇后之尊,什么贵妃,那也配。
  看着满屋子狼藉,还有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人,一人走出,叹口气:公主,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样的场面从搬进来的第一天开始,隔着两三天就要发生一回。
  阿雅,你说为什么?玳瓒拧着眉看她,突然跑过去抓着她的手臂,不住摇晃:为什么,王宝钏还不死呢?
  在这个皇宫当中,肆无忌惮的诅咒皇后早死,也就玳瓒一人能做得出来了吧。
  阿雅从小服侍玳瓒当然知道她心中的死结,王宝钏就是这个结。
  公主她会死的。阿雅的眼神幽暗,不断地安抚着玳瓒,声音轻柔:她不过就是叛军之女,陛下看着往日的情分,还有多年的亏欠,才心有愧疚给她封了个皇后的头衔,可是她那有这个命来坐。
  凤印在公主这,后宫的权利就在公主的手上,她王宝钏什么都不是而且,您放心,她活不了太长时间的。
  阿雅的声音就像是能蛊惑人心一般,玳瓒听着听着真的是安静了下来,脸上也开始沉思,嘴唇动着,小声道:对,你说得对,她一定会死。一定会死。
  忽然玳瓒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你做的事情不会被
  公主放心。阿雅微微摇头,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个嘘的动作,制止住了她:我们什么都没做。
  什么?玳瓒有些不懂了。
  阿雅脸上神情微妙了起来,凑近了些压低声道:有一人其实比咱们更着急。
  你是说心突然一紧,玳瓒的眼底的情绪涌动了起来,片刻后才讽笑出声:我还真高看他了,现在想想王宝钏还真的是够可怜的。
  嘴中说着怜悯的话,脸上可没半点同情的模样。
  所以我们只要好好地静待即可。总算是把人劝下来了,阿雅松口气帮着她理着歪了的发饰:公主不必心急,还是好好想着,如何在太平盛宴上,展露您一国之母的仪态才是。
  对,太平盛宴,必是本宫的主场。
  第5章 一穿[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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