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切的一切,都造成了王宝钏的死亡。
  王宝钏临死前把什么都看透了,也了解了前因后果,也因此心中的怨愤难消,十八年的苦楚,青春的耗尽,最终连性命也不保。
  不管有多少的无奈,可她又何其无辜。
  所以,这才有了思央的出现。
  将脑海中所了解的信息接受吃透后,望着上方的素色床顶,思央的眼睛在昏暗中闪过一丝幽芒。
  欠的总是要还回来,不管多少,不管是谁。
  翌日清晨。
  梳妆台前,模糊的铜镜映照着女子的面容。
  两颊消瘦,肤色蜡黄,头发枯燥得如稻草,整个人都形如枯槁,身上套着的衣裙,因为女子过于瘦弱,显得格外宽大,两边空荡荡的,活像是风一吹都能把人给刮跑了。
  女子模样年约三四十岁,脸上已经爬上了不少皱纹,可是从眼角眉梢处还是能依稀看出,昔日的清丽容颜。
  她也曾颜如芙蓉,艳冠群芳,可惜败落了。
  整个人从外表看的话,就那双眼睛最吸引人,澄澈明亮,似乎是能看透人心,一点儿都与眼前的女子不搭。
  仔细地调理了一晚上,思央终于是把这个亏空了的身子填补了个七七八八。
  这得感谢做任务时候的福利选择。
  一个好身体,一把好力气。
  虽然内里已经完全健康,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毕竟有人还期盼着她早点断气呢,为了不让他们太过于失望,保险起见她还是继续病着好了。
  娘娘,水来了。翠儿端着铜盆小步行来。
  听着声音,思央不紧不慢地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神采,又变成那个毫无生气的王宝钏。
  作者有话说:
  配注[1]:开头两句,百度摘抄修改与《原配变小三》歌词。
  第2章 一穿[02]
  ◎薛平贵与王宝钏◎
  娘娘今日的气色好了不少。翠儿在思央身后跪坐下来,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轻轻缓缓地给她梳理着身后的长发。
  思央任由她动作,指尖捻着一只木簪静静地把玩着,面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翠儿,咱们相识多久了。
  翠儿拿着梳子的手一顿,眼中也跟着出现了回忆的神情,片刻后才细声细气的道:奴婢跟着娘娘有十八年了。
  对啊。悠悠一叹,思央摇头轻笑:我还记得,那年我跟着他一起从相府净身出户,别离爹娘,来到武家坡的寒窑落脚。
  娘娘?翠儿听出了一些苗头,眉间紧蹙。
  然而思央不为所动,举着那只木簪子,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深:曾经我以为,不求家财万贯,门当户对,只需一颗诚朴上进的心,只要是我心中所欢喜的,那便是最好的。
  十八年啊,我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府千金,沦落到穷困潦倒只能在寒窑遮蔽风雨,食不果腹衣不遮体
  这些我都不觉得苦。
  王宝钏是心甘情愿地等待,她不苦,因为有个人被她时刻挂念着,就算是再多的苦水她都会咽下去,不会透露分毫。
  可是眼睫轻轻一颤,闭了闭眸子清泪顺着滴落下,悲伤弥漫周身,思央仰起头,让自己显得坚强些,而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带着颤抖。
  没有想到啊,原来十八年了他就在另一边娇妻美眷在怀,儿女双全承欢膝下,哪儿还记得我这个寒窑王宝钏。
  您的苦,奴婢都知道。若说是谁了解王宝钏最透彻,自当翠儿莫属,此时听着心中难受,上前也顾不得尊卑之别,丢下梳子双手扶住思央,心疼不已的道:奴婢是被小姐您救回来的,你这些年的遭遇是看的清清楚楚,当初得知那薛平贵如此
  慎言。回身赶紧止住翠儿接下来的话,思央严肃着脸对她摇了摇头,警惕的看了看门外的方向,才低声说道:这里是皇宫,不是咱们的家,必要谨言慎行。
  小姐。翠儿扁扁嘴,她叫的是以前和王宝钏的称呼,而非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尊称。
  听到说那个家,翠儿知道原来不只是她,小姐也没有把皇宫当成是自己的家啊。
  在寒窑的时候,日日听着小姐念叨夫君薛平贵,诉说着两人如何相识相知又相恋,又怎样和父亲击掌断情来寒窑艰难度日。
  翠儿那时候没见过薛平贵,可在王宝钏的叙述当中,认为此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担当有抱负,然而事实上,当薛平贵一身贵气找到寒窑的时候,她只觉得一切都和小姐说的不一样。
  什么有情有义,分明就是薄情寡义。
  世人都称赞薛平贵富贵不忘糟糠妻,还让自家小姐当上正宫皇后,翠儿不懂得太多,却把一切看在眼中。
  小姐,咱们不当着劳什子皇后了,回寒窑,就是翠儿做牛做马都会让小姐你好好的。越想越是,翠儿略微激动的拉着思央的手,声音悲切:您要是再待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恐怕,恐怕真的是
  翠儿本就有心有疑惑,再看昨日遵照小姐吩咐把那太医熬的汤药偷偷倒掉,今日病躺多日的小姐就能起身了,联想这宫中诸多不合之处,哪儿还敢继续的待下去,她想走,不但如此,也想把小姐赶紧的带离这里。
  傻姑娘呀,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如愿的。轻轻地把手搭在了翠儿的扶着自己手臂的手上,王宝钏劳作多年,一双手早就布满老茧,粗糙中带有干裂的纹路,千金小姐的芊芊玉指早已不复存在。
  思央低头看着自己那与身上做工精细的华贵衣服严重不符的,又黑又丑,骨节粗大的手,轻叹一声:自从进了皇宫这个门,咱们就绝无有能出去的那天,除非话语越来越低,直到凑近了翠儿的耳畔:除非,他们能放过我们。
  他们!
  他们是谁。
  为什么不放过她们。
  被思央的话重重地打击到,翠儿身子一软就摊坐在了一旁,手无力地垂下,嘴唇紧咬着,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和越来越绝望的眼神,思央也有些心疼了。
  这是王宝钏身边唯一忠诚她的人,寒窑中和她一直互相扶持生存,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姐妹来得妥当,被薛平贵欺负得跟个软包子一样的她,对这个丫头是很重视的。
  之所以怨愤难消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王宝钏死后,翠儿这个丫头也没活多久,这丫头的确是忠心,没直接随着自家小姐去了,而是伺机报复,想要暗自杀了玳瓒公主为小姐报仇。
  然而玳瓒公主身边能人众多,加上本身也会拳脚功夫,翠儿还没近身就被抓住,被抓之后她对玳瓒和薛平贵破口大骂,最后惹怒二人被拉下去拔了舌头,凌迟处死,死状极惨。
  这么一个忠心赤胆的丫头,王宝钏身前最挂念的人,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那我们怎么办?翠儿都要哭出来了。
  相对比,思央就要淡定得多了,这话本就是她故意说出来吓唬她的,不说吓唬可不恰当,只是把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如实地提前给她个认知而已,毕竟她现在就翠儿可以用了,一定要让她和自己一条心才是。
  转回头思央自己拿过梳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还能怎么办,如果不想死的话,自然是要
  要怎样?这样的话头转折,让翠儿有了丝希望,期盼的望着思央。
  自然是
  贵妃娘娘到。
  突然的一声高昂唱喝,让思央止住了话,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从铜镜中看到渐渐被推开的殿门,她眸子中幽芒一闪而过,紧接着眼睑下垂,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么快就来了。思央轻声低语。
  贵,贵妃娘娘,她,她怎么来了一听到称呼,翠儿就慌了,毕竟她们刚才谈论的事情可是和来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怕什么。就怕她不来呢,伸出手来思央瞅着她吩咐:扶我起来,少说话,看着我行事就成。
  翠儿是一向听着王宝钏的话,现在小姐这么一说,舔了舔唇赶紧的爬起来小心扶着思央起身。
  姐姐,玳瓒来看你了。
  寝殿的门从外面被两个侍从推开,玳瓒提着裙子脚步生风的就往里走,她出生自西凉国,那里女儿家也养的风风火火,虽然现在已经来到中原,一些习惯还是改变不了,对此到没人会说什么,反正薛平贵都说她真性情喜欢的紧。
  妹妹,咳,妹妹你怎么今日来了咳咳扶着翠儿缓缓迎了过去,思央苍白着一张脸,手中拿着块帕子不断咳嗽,一句话都没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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