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客气。”
  琴酒扬了扬嘴角,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后,又冷下来一张脸。
  第10章
  他本可以丢下这个卧底。
  如果不是因为那双曾经浮现过哀伤的,蓝灰色眼睛。
  组织里的人是没有这种情绪的,琴酒已经很久没有在一个组织成员的眼睛里看到过。
  他们是疯狂的,愤怒的,激动的,极端的,把死亡当做日常,把枪响当做音乐。
  哪怕是组织里的卧底,也在努力的伪装,用这些情绪来掩盖自己的坎坷不安,掩盖内心的正义感。
  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坐在安静的书房里拉开窗帘晒太阳的时候,琴酒也会去试着换位思考,然后他能感觉到这些卧底的心里在流泪。
  他们把悲伤压抑在心底,带上合适在组织里生存的面具。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换位思考只是想要更好的抓捕他们。
  至于为什么曾经看到过……
  琴酒在开车中看向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扭头看着窗外浑身紧绷的男人。
  车内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琴酒在一个入秋时节打开了车里的空调。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的时候,是在二十年前,第一次见贝尔摩德的时候。
  那时的他才目睹了一场死亡不久。
  把他从雪地里捡回家的养父母,因为金钱和未来大打出手,在争吵中挥刀相向,完全不顾及年仅五六岁的孩子还躲在房门后悄悄看着他们。
  他们争吵打闹了多久,年幼的孩子就看了多久,直到房间安静下来。
  琴酒现在还能记得自己在养父母两人都倒在血泊里后,他做了什么。
  他翻找出养母的联络器,在养母涣散的目光下拨打出他们记了半辈子的一串数字。
  当时他在讲什么?
  在讲让养母再坚持一下,我很聪明,记住了这个号码,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
  于是那串数字喊来了一个优雅貌美女人,她在目睹了血腥的场面后还能朝着他笑。
  但是这个女人来迟了,两具尸体已经在炎热的夏天里死透了。
  她带走了年幼的孩子,并喊人来处理后续。
  琴酒记得,贝尔摩德本来想将他丢去孤儿院,结果因为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见了一面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后就是那种带着哀伤的眼神。
  年幼的孩子根本不懂,悲伤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或者说已经过了最合适的时间,现在再来悲哀,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时至今日琴酒已经忘记了贝尔摩德说了句什么,他只知道,贝尔摩德哀伤过后,将他带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乌丸莲耶。
  他有了新的监护人,在拥有新监护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名字……
  乌丸莲耶剥夺了他第一任养父母为他取的名字,固执的给他取了几个昵称,一直到他获得代号,于是人人都知道称呼他为琴酒,而不是什么“小雪花”,“小月亮”,“小羽毛”。
  回忆起那段无奈的历史,琴酒感觉自己练就的稳定心态可以有所起伏,他终于想到自己为什么要把诸伏景光喊上车。
  贝尔摩德在哀伤一个本来逃离了组织的孩子又重新回到组织,还落到了乌丸莲耶手里,未来再也没有自由。
  她在年幼的琴酒身上看到了小时候自己的影子。
  而诸伏景光哀伤的是什么?
  他一个卧底,为什么敢正大光明的去哀伤?
  琴酒不觉得诸伏景光是活腻了于是做出引人讨厌的事情。
  所以他对此感到好奇,他讨厌谜语人,但不代表他是个急性子。
  正相反,他很喜欢捕猎,喜欢狩猎的过程,不管是简单的还是复杂的,他会达到目地。
  乌丸莲耶让他不要那么快将卧底除掉,那么他将人放在身边观察观察,也是可以的吧?
  琴酒觉得诸伏景光是一个有意思的卧底,虽然这种有意思会吸引一些不好的情况,比如让他被自己发现。
  但是这种情感丰富的家伙是不适合成为卧底的,所以还不如被他发现。
  最好他可以快一点搞清楚,诸伏景光在想什么。
  琴酒对此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他的第六感在提醒着他不要去触碰这个人。
  或许是因为诸伏景光是卧底,所以,他才会感到危险。
  琴酒的思绪在开车的时候胡乱蔓延,这并不妨碍他直接把车开去组织名下的医院。
  停好车子后,琴酒粗暴的将靠在副驾驶位置上昏昏欲睡的诸伏景光拉出来,从医院的西门走住院部的位置进去。
  他刷了卡,领着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男人去找医生。
  他们很幸运,从各方面来讲。
  琴酒带着人去的时候,值夜班的医生正在瞪着一双眼睛看电脑。
  “进来要敲门,不然突然的惊吓会造成神经衰弱的。”
  “给他看看腿,我很忙,你快一点。”
  琴酒已读乱回,扯着诸伏景光的手将人按在医生后面的病床上。
  诸伏景光浑浑噩噩的脑子在消毒水的味道中清明了不少。
  他睁着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看着琴酒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那双眼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控诉。
  “哦,是你啊。今天晚上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医生终于知道闯进他办公室的人是谁,看着琴酒一脸你快点我很赶的样子,笑都懒得给人笑一个直接摆出一双死鱼眼。
  “我这不包给人取弹,你不该带他来这里。”
  琴酒在办公室里找出一张圆圆的凳子,委屈自己坐在上面。
  “我不会给别人取,如果我自己可以,那他得在我身边呆上几天。”
  言下之意是可能导致男人伤上加伤。
  他朝着橘乐继续说道,“我只能想到带他来你这里,嗯,刚才只想到你可以帮我。”
  当然,是假的。
  只是他懒得动手而已。
  橘乐听完琴酒的话就乐了,他故作矜持点头,晚上加班的不满和增加工作量的不满,在银发女人的需要下消失。
  “给我十分钟。”
  这般说着,橘乐走到诸伏景光旁边,抓着他的手臂把人往外拉。
  这让诸伏景光感觉自己是个什么物品而根本不是人,他腿上中了弹,前面不动还好,现在动来动去,子弹在身体里不断破坏着肌肉组织。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腿好不了……
  也没有人说成为卧底会遭遇这种事情啊!
  后面的十分钟诸伏景光用尽了毕生的忍耐性,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在局部麻醉的情况下被人开刀的画面。
  橘乐在十分钟之前就把诸伏景光交到了琴酒手上,在他说完忌口和不要沾水后,刚刚好十分钟。
  虽然琴酒没有说什么,但是橘乐很满意琴酒看他的眼神。
  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拿赞赏的眼光看着自己。
  “那个男人是你谁?能被你亲自带着。”
  现在的时间段不在查房里,没有事情做的橘乐恢复了无聊。
  他施施然坐回位置上,等待着银发女人给他讲一点关于她自己的事情。
  琴酒在一边检查诸伏景光的伤,估摸着大概什么时候能好,闻言只是说了一声“是属下”。
  “啧啧,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一个个的都是独狼。没想到你也会有属下。”
  橘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摇头晃脑,一点也没有一个医生的样子。
  事实上,在他敢于上夜班外出摸鱼和随便在路上捡身上带血的女人时,他就不能算个普通人。
  嗯,胆子很大的普通人。
  “这是意外。”
  琴酒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反正他们这群人就是这样,偶尔来一道刀伤枪伤什么的。
  这不是有很多小弟就可以避免的事情。
  “那你要走了吗?小月亮。”
  橘乐自觉得有点了解这位漂亮又话少的友人,所以他想看她炸毛。
  可惜琴酒只感到无语,“不要喊我这个昵称,橘乐。”
  “你也可以给我取个昵称,真的不想再陪陪我吗?医院的晚上很无聊,走廊里还会传来诡异的脚步声。”
  “呵,走了。”
  琴酒懒得说出拒绝的话,让诸伏景光自己试着站起来小步小步的走,连给他找个拐杖的心思都没有。
  枪伤而已,又不是腿废了。
  离开的时候,琴酒好心的给橘乐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么一磨蹭,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诸伏景光闷头走在前面,又被琴酒几步追了上去。
  两人相伴无话一直到重新坐上车,琴酒连问诸伏景光想去什么地方都没有,直接把人带到一家酒店门口停车。
  诸伏景光很上道,下车后直接进了酒店,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琴酒在后视镜里目睹着他身影消失,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了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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